第415章 赔偿-《狩猎1979:我带全家顿顿吃肉》

  陈冬河眉头拧成了疙瘩,拳头无意识的紧的紧。

  堂嫂刘素芬那空洞绝望的眼神,老宋闷葫芦里爆出的那声嘶吼,还有地上那滩已然干涸发黑的暗红……

  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胸口。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着冻土的腥冷气,顽固地萦绕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赵守财那张惯常油滑的老脸,早已经褪尽了血色,惨白得像糊窗户的劣纸。

  腮帮子上的褶子都绷紧了,透着一股子死气。

  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原只想捏捏老宋这软柿子,顺带敲点油水花花。

  哪曾想,一脚踩进了阎王殿!

  他必须趁着这点最后的机会把自己摘干净,不然真是万劫不复。

  他急得嗓子都劈了叉,声音尖利得刺耳:

  “王干事!陈兄弟!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呐!这事儿真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啊!”

  “我今儿就是……就是瞅着年根底下,手头紧巴,想来跟老宋讨点口粮钱花花,谁知道……谁知道他屋里头就捅出这么大篓子!”

  他扑腾一下想往前凑,被旁边持着红缨枪的民兵一瞪。

  那冰冷的枪尖寒光一闪,又吓得缩了回去,只把一双枯树皮似的手搓得通红,哭丧着脸哀求道:

  “我认栽!放我一马,我赵守财对灯发誓,往后绕着老宋家走,八丈远就躲开!”

  “我闺女……我立马让她跟老宋离!一刀两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保证再不沾他边儿!”

  他眼珠子慌乱地转着,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那点平日里在屯子里倚老卖老的架势,此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

  王干事猛地回头,浑浊的老眼里射出两道寒光,低喝道:“闭嘴!轮不到你聒噪!”

  他深吸一口旱烟叶子那呛人的辛辣味儿,努力压下心头被赵守财哭丧似的干嚎勾起的烦躁。

  这才凑近陈冬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深谙世故的疲惫和推心置腹的意味:

  “冬河,这事儿……动静忒大了。按老规矩,村里头这号腌臜事,捂住了,对谁都好。我瞅着,里外里,八成是场糊涂账。”

  他在公社这口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十几年,太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

  名声?

  那是乡下人比命还金贵的东西。

  沾上一点腥臊,一家子几辈子在屯子里都抬不起头。

  前些年他年轻气盛,较真办过一回捉奸,按规章把人捆了送公社。

  结果呢?

  苦主转头就怨他多事,害得闺女在婆家被戳烂了脊梁骨,没过俩月就跳了河。

  吃力不讨好,还落一身埋怨,何苦来哉?!

  这教训,血淋淋的,刻在他骨头缝里,毕生难忘。

  他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陈冬河的胳膊,棉袄袖口磨得油亮。

  陈冬河腮帮子紧了紧,咬肌凸起,像块冷硬的石头。

  放过赵守财?

  他咽不下这口气!

  这老狗贼滑似鬼,哪次不是他先撩拨?

  可王干事的话糙理不糙,像根针扎在心上。

  他目光刀子似的扫过瑟缩的赵守财。

  又想起堂嫂刘素芬那副哀莫大于心死,仿佛魂儿都被抽走的木然模样。

  喉咙里滚了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成!王干事,您发话,我听着。容我跟这老东西单独掰扯两句。”

  “不过最后咋办,还得看我堂嫂和老宋的意思。他们两个当事人点头,这事儿才算数。”

  他是苦主的堂弟,不是苦主本人。

  这分寸,陈冬河懂。

  堂哥陈木头那口薄皮棺材,还在自家院里停着呢!

  冷风吹得他后脖颈冰凉,不过眼下这个局面,似乎也只能如此。

  王干事布满褶子的脸上挤出一点赞许的纹路,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是这理儿!你们先掰扯。”

  他最怕的就是陈冬河这愣头青不管不顾地往上捅。

  到时候公社领导怪罪下来,他这个在场干事也得沾一身骚,年底评先进的事怕是要黄。

  他挥挥手,示意民兵退开点,给陈冬河尽量留出空间。

  陈冬河两步跨到赵守财跟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他油腻发亮,散发着汗酸味的棉袄前襟,像拎破麻袋似的将他拖到墙角背风的雪堆旁。

  冰冷的雪沫子扑簌簌溅到两人脸上。

  赵守财以为要挨揍,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头蜷成一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带着哭腔嚎:

  “别打!陈兄弟饶命啊!别打!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啊!打死我对你有啥好?”

  “你还年轻,有大好前程,犯不上为我这老棺材瓤子吃枪子儿啊!不值当!真不值当……”

  他嘴里嘚啵个没完,唾沫星子混着雪沫乱飞。

  一股子隔夜苞米面饼子混合着劣质旱烟的酸腐气,直冲陈冬河面门。

  陈冬河眼底戾气一闪,扬手——

  啪!

  一声脆响,冻硬的空气仿佛都裂开了缝。

  赵守财的干嚎戛然而止,半边老脸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

  几道红檩子迅速浮现,嘴角裂开,一丝混着铁锈味的涎水淌下,滴在雪地上洇开一小点污迹。

  脑袋上被老宋那一下锄头砸中的地方又突突地跳着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没呕出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

  “闭嘴!”

  陈冬河的声音像三九天的冰棱子,带着寒气,扎得赵守财一哆嗦。

  “你肚里那点蛔虫,当老子瞧不见?!赔钱!有没有屁放?”

  “没有!赔!我赔!砸锅卖铁我也赔!”

  赵守财脑袋点得像啄米鸡,枯瘦的脖颈似乎承受不住这剧烈的动作,发出咯吱的轻响。

  他最怕的就是戴铐子游街蹲班房,更怕牵连两个在县里混日子的宝贝儿子。

  能用钱买平安,砸锅卖铁他也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赵家的青山,可不止那几间破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