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12”-《南嘉记事》

  沈安良出身在一个冬日。那日冬日的暖阳很好。甚至好的过头,天空一丝云也没有,称得上是天朗气清。

  这样的一个天气里,沈安良出生了。

  沈安良。

  就叫做沈安良。

  九九的脸白的仿佛是那天空中没有出现的云朵。

  她的身子也轻,血流尽了,仿佛身体已经宛如了一具空壳。

  她的手是凉的,微微还剩下一点点的力气。

  程九九用那样一点点的力气发着抖告诉沈酒:“这孩子,就叫沈安良。别了......”

  这是程九九最后的话。

  别了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什么意思。

  沈酒其实不明白。

  到底是别了如何还有下文......还是只是一个单纯的名词。

  她是未曾说完话语吗?还是只是在和他告别呢?

  沈酒实在是没办法再去明白这个答案了。

  他很伤心,很难过。

  是那种人之常情的伤心难过。

  就好像看到一朵花的凋谢,一片云的消散,和一个人的离开。都是令人怅惋的事情。

  沈酒见过无数的花的凋谢,也见过无数的云的消散,同样,也见过很多人的离开。

  这一次的离别,也是同样的永生不见。

  在沈酒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的不同。

  花叶凋零,明年开放的不是原来的花;云再聚拢,也不是同样的水滴;人一去,也同样不再会回返。

  沈酒不知道来世还会不会和九九再次相逢。

  即便是相逢,也肯定不在相知。

  人生就是这样。无人可以从头陪伴他走到末尾。陪伴是暂时的,孤独才是人生的永恒。

  他看着怀里襁褓中的孩子,那个孩子无知无觉,尚且在安睡中,对这个残酷人生懵懂不觉。

  沈安良的手那样的小,那样的脆弱,可是在沈酒把手指头凑过去的时候,小小婴孩缺可以牢牢的握住他的食指。紧紧不放。

  就好像当初冲过来的九九那样。

  九九紧紧不放他,紧紧握住对生的渴望。那样强烈的欲望,那样强烈的求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当时还在肚子里的沈安良。

  人活一世。

  大多数人都是糊里糊涂的。

  九九也是。

  她糊里糊涂地成为了程九九,再糊里糊涂的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再糊里糊涂为了人母,然后糊里糊涂地留下一句糊涂的话就离开了人世。

  程九九,今年十九岁。程家的小程夫人。这是在那个空城中户籍上的名字和身份。

  可是这是假的。人世间没有存在过十九岁的程九九。

  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妞妞。

  沈酒面对九九死去的事情并没有哭。

  反倒是被茶铺大娘给打哭了。

  茶铺的大娘看沈酒没有眼泪,也没有任何表情,吓坏了,以为他给伤心魔怔了,就一边哭一边急着打他,拼命打他,非要让他哭出来不可。

  沈酒给活生生的打出了眼泪。

  说来丢人,除妖道门出身的沈酒,面对妖物恶徒都没有过皱眉的时候,居然在红尘中没一个俗世大娘给打哭了。

  他一哭,大娘就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边说‘哭了就好,哭了就好,哭了就能活了...’,然后一边继续嚎啕大哭。

  九九的葬礼都是茉娘两口子操办的。

  排位上还是写了程九九三个字。

  未亡人是沈酒和沈安良。

  小程公子不知道葬在哪里。沈酒也不知道程九九的故乡是哪里。

  她那样一个小小的个子,还怀着孩子,其实按理也不会走很久。沈酒和九九遇到的小镇上也遭遇了战火的洗礼,想必她就是那一片不远。

  可是后来他带着九九走了很久。翻过山,越过河流,就这样和家乡渐行渐远。和程九九的生活也渐行渐远。小程公子大概还安睡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小镇的地下。而那块刻着程九九未亡人的墓碑不知道是否有逃离战火的冲击。

  在茉娘问沈酒,要如何安置亡妻的时候,沈酒就说:“让她睡在这片山花中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