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一章 只有我不可怜”-《论一个江湖大侠的失败养成》

  这话就听得容小龙皱眉。

  李奇怪奇也算是无言以对的。

  他们两个都还算是小孩子,且自认八竿子打不到皇权争夺上面去。

  于是便自觉闭了嘴。两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去看向方卿和那边。

  至于方卿和那边,自然是意料当中的不动如山了。

  朱成良在笑,方卿和也在挂着微笑。

  两边都是笑脸,好像这一方博弈,谁笑的好看谁就赢了。如果真的如此简单,难么容小龙和李奇奇现在就可以判定,方卿和赢了。

  可是这事是靠脸说的算数的吗?

  如果帅和英俊和美色可以治国,那为官者挑脸就行了。何必还要做什么科举文章?何必浪费十年寒窗苦读?这十年的寒窗苦读,不知道折损了多少美色和容貌,都泡在了那对纸堆里了。不见天日,只有灯火蜡烛知其倾城,可惜可惜。

  幸亏方卿和不算是这样的。他少年成名,美色剑术一起动天下。非常不浪费。

  这话容小龙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万万不会放台面上让方卿和知道。他一来不熟方卿和,二来,他也不是个自来熟。从小到大,也没见他和谁撒娇。小时候没有,长大到现在十五岁,就更不会了。

  于是被夹在中间的少年少女们不敢吱声,也不敢言语一通,说两人都笑的叫人心里慎得慌。可以不可以直接放狠话,哪怕是互相一顿毒打也成。

  ——总之就别当个笑面虎嘛。

  容小龙是听过客栈酒楼那些说书的讲话的,这说书的讲,为官的人,官字两张口。一张口对百姓,一张口对朝廷。

  ——这为官啊,温和清明自然对了百姓。可是这到底是如何面对朝堂风霜雨雪的,就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的咯……

  当时容小龙听他说的玄乎,还以为是留白或者吊胃口。现如今知道,说书的是真的不知道。

  很无语。

  看着大小的嘴巴都好像是一样的。但是言语倾吐出来的内容可是截然相反的。甚至用顾文熙顾清官举例子好了。

  顾大人在百姓的眼里当然,自然,非常是个清官。他温文尔雅,言语温柔,对任何良善百姓都不红脸,主持公道,维护正义。上可以怒斩昏君,下可以审判恶鬼,可谓是百姓的青天,百姓的太阳。

  这是对百姓。

  容小龙当时在白塔寺的时候,就隐约接受到来自于方卿和的吐露的底:这顾文熙顾大人,对于同僚,或者在朝堂大殿,可一点也不客气。

  毕竟对待上官同僚乃至君王,更重要的是据理力争,而不是耐心说和。

  当然可以很好的理解这件事情的不同:百姓不打笑脸人,第一是不敢打,第二十有求于上官;可是同僚就不一定了,当官的都不要脸的很,敢打,能打,且不求人。

  那既然如此,顾文熙干嘛不先下手为强呢?

  顾文熙能够做到两国重臣,还真不是靠一张笑脸。

  笑面虎笑面虎,重要的不是一张笑面,而是那只虎。

  微笑的老虎,和微笑的狼,哪怕是微笑的狗子,都能让人胆寒,但是如果是一直微笑的兔子呢?

  那就是只能让人嘴馋了。

  容小龙不知道自己算是兔子还是别的。倒是记得当时方卿和提过一嘴,说容小龙是初生牛犊,希望他畏虎一趟。以此保命。

  可是当时容小龙忘了自己有没用说,在他的心里,方卿和便和虎无异,而他那个在方卿和面前的出生牛犊,在这只虎的面前,只感受到了铺面的湖水。

  ......

  如今就不同。

  容小龙在朱成良和方卿和面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虎的威力。

  虎,百兽之王,威风凛凛,不怒自卫,低吼一声,可叫林中百兽不安,飞鸟惊林。还可以叫远处的芦苇荡,无风自动,隐透血光。

  最后到底还是方卿和开了口。

  方卿和说:“陛下......既然早晚有此.......那是早是晚,也不能归罪陛下。陛下打下天下,如何坐稳江山,就是新君和我等忠臣之事了。”

  ......

  这个回答,大概是真的叫朱成良可以满意到瞑目。

  朱成良笑:“不过要辛苦你......”

  朱成良接下来的话说的听着就很真诚,还夹杂些许的内疚:“安逸侯爷趁机下手逼迫于你

  ......自然是借了我这一股东风。皇城司那边的余孽你想要直接扫平还是趁机会收拢,都由着你。不过安逸侯爷那边,定然定然会叫你头疼。”

  “怎么会呢。”方卿和不以为意,说道,“我即将迎娶他唯一的外孙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朱成良听了倒笑:“你若是不和安逸侯府说一说两家话,只怕新帝饶不了你......”

  朱成良说这话的时候,有意看了一眼容小龙和月小鱼,眼底情绪莫名,仿佛好像很忌讳会带坏小朋友的那种莫名。

  朱成良经历了很大的犹豫,然后才讲:“我们朱家的人......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会死死抓住在手里,死都不放手。”

  方卿和大笑:“荣幸不已。——但我毕竟不是妲己。”

  朱成良没用打算跟着方卿和用笑把这件事掩饰过去。

  他讲:“你看着树.......”

  朱成良莫名其妙指着面前的一颗树苗,“这俗话讲,树不静而风不止......那倘若是心不静呢?”

  朱成良抛出问题。

  方卿和被问题砸中。

  他似乎很苦恼。

  然后停顿了一会才说:“能如何?怨东风吗?”

  心不静,怨东风。

  那若是东风静呢?东风静?心却不静,又该如何呢?

  到那个时候,要去怨恨谁呢?

  这个问题。

  不是心知肚明的吗?

  自然是怨恨眼前人了。

  眼前的方卿和,只当自己没听到。如此而已。

  方卿和和朱成良在打哑迷。

  置身事外的容小龙和李奇奇自然是不知。

  不知就不知吧。

  不知者,往往乐趣更多些。

  方卿和如此想法。

  到了朱成良这边,也是如此想法。

  朱成良最终叹气:“我知道容氏有个名称,为指路人。如今,劳烦容少侠,替我指一条路吧。”

  忽然被点名的容小龙好像被点了哑穴那样,一字都说不出来,只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容小龙一时半刻的惊讶,换到了后面,变成了连续一天一夜的无声无息。

  李奇奇知道他心情不好。

  不是因为亲自送走了朱成良。大概更多是因为自己惹下了这个祸端。

  容小龙不傻,也不想装傻。他知道,也能隐约猜到,方卿和忽然在朝堂上上邹请旨想要陛下恩准赐婚自己和清平公主到底是为了什么。

  .......定然是和朱成良那个事情有一定关系。

  如果......如果,如果没有朱成良这个事情呢?

  会不会安逸候就不会趁机下手了?

  会不会方卿和就有可能和青梅竹马的安平公主终成眷属了?

  容小龙实在是罪孽深重。

  俗人都知道那句话。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他小小年纪,倒是没有能力祸害庙宇,居然就有了能力去毁人姻缘。

  老天有眼,他一定会有报应。

  他大概是把这句话念叨出来了。

  也被李奇奇听到。

  李奇奇奇怪,说:“报应什么?”

  容小龙闷闷的:“报应我。”

  李奇奇笑喷:“报应你什么?报应你顺利见到朱成良组织他继续作恶?报应你顺利找到方大人,洗刷你朋友的冤情?还是报应我们眼下现在,能够在这金陵高院中晒太阳?——若这就是报应,这报应真好。”

  容小龙也顺着李奇奇的视线望去。

  他们在方家。这是容小龙第二次来到方府,第一次进内院。

  看到这方府的花园那么多的牡丹和芍药。

  在初冬都能盛开。正午阳光和煦温暖,眼前百花盛开,美不胜收。如果这就是报应........也实在是不怪人人都想要做恶。

  容小龙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扇掉了这个非常非常令人和令自己讨厌的想法。

  容小龙说:“时候未到罢了。”

  别的不说,就眼前正在安慰自己的李奇奇,就足以提醒自己的报应早晚回来。

  李奇奇好像不怪他,好像接受了这个属于他的无心之失,好像接受了自己注定是这一场糟糕的人生走向。可是十四岁的李奇奇接受了,十五岁的容小龙不接受。

  这明明就可以避免的,这明明就可以不用发生的。只要,只要他再警惕一点,只要他当时出手再快一点,只要他当时来得及阻止......只要......这世上若是真的有后悔药,容小龙一定要先去抢一把。

  还有方卿和,方卿和的人生,似乎也是被他给毁了。

  这是方卿和的幸福啊。

  是方卿和抛弃了江湖的自由以后,老天爷仅仅能够给予他的,最后的,力所能及的最大补偿了。

  这就好像老天爷看这个叫方卿和的小孩子喝药太苦了,心中不忍心,就想着递给他一块糖。

  结果这块糖不小心被他这个冒失鬼给打翻到泥巴里面去了。

  方卿和说没事。大概真的没事。因为没有糖不会死。

  可是方卿和的人生就失去那原本可以等来的甜味了。

  ……容小龙还很清楚得记得,当时还是斯文鬼的朱成良在那个安静的夜晚问他:“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