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策反-《大唐:我李承乾,绝不被废》

  夜,三更。

  长安城陷入了最深的沉睡,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东宫,承恩殿。

  这里是东宫护卫的居所之一,偏僻而安静。

  纥干承基躺在通铺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看似早已熟睡。

  但只要凑近了看,就会发现,那双藏在眼皮下的眼珠,正在轻微地、有规律地转动着。

  他在想心事。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夜在甘露殿中,面见天子的情景。

  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没有丝毫的架子,亲自为他赐座,与他话家常,追忆他父亲当年的勇武,感叹他这些年的埋没。

  那份超乎寻常的“恩宠”,让纥干承基受宠若惊,几乎要发誓为陛下效死。

  直到最后,李世民才图穷匕见,道出了真正的目的——要他成为在太子身边,最隐秘、最致命的一双眼睛。

  “承基,朕知道,这很委屈你。”李世民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痛心,“但承乾……他病了,病得很重。朕需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才能对症下药,将他引回正途。”

  “这件事,朕信不过旁人,只能托付给你。”

  “你放心,只要太子能迷途知返,朕绝不会亏待你。你父亲没能得到的荣耀,朕,加倍给你!”

  君王的嘱托,未来的荣华,父亲的遗愿……这一切,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纥干承基的心头。

  他没有选择。

  或者说,从踏入甘露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纥干承基,从此便是天子落在东宫棋盘上,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吱呀——”

  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将纥干承基从思绪中惊醒。

  他立刻收敛心神,呼吸变得更加平缓,仿佛一个真正的熟睡之人。

  一个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床铺,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沿。

  是东宫总管太监,常何。

  纥干承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装作被惊醒的样子,低声喝道:“谁?”

  “是我。”常何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哼,“纥干将军,殿下有请。”

  “殿下?”纥干承基心中一凛,暗道:这么快就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坐起身,问道:“夜深至此,殿下召我何事?”

  “将军勿要多问,去了便知。”常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神秘和催促。

  纥干承基没有再多言。

  迅速穿好衣甲,佩上横刀,跟着常何,穿过寂静的庭院,一路来到东宫的主殿——丽正殿。

  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

  太子李承乾,穿着一身宽大的寝衣,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幅舆图前,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殿下,纥干将军带到。”常何躬身禀报。

  “你下去吧。”李承乾没有回头。

  “喏。”常何应声告退,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纥干承基一眼,并悄悄合上了殿门。

  大殿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纥干承基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纥干承基,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了白日朝堂上的疯狂与决绝,也没有了传说中的暴戾与乖张。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神经质的兴奋。

  他瘸着腿,一步一步地走到纥干承基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起来吧,纥干将军。”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亲切感,“孤知道你,也等了你很久了。”

  “等我?”纥干承基故作不解。

  “当然。”李承乾笑了,他拍了拍纥干承基坚实的臂膀,“孤知道,你是父皇派来的人。是父皇派来,监视孤的‘眼睛’。”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纥干承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到了极点!后背的冷汗,几乎是“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不可能!

  这件事,天知地知,君知我知!太子他……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的第一反应,是辩解,是否认!

  但当看到李承乾那双眼睛时,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平静、深邃,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在他的注视下,自己那点所谓的城府和伪装,就像三岁孩童的把戏一样可笑。

  “殿……殿下……您……”纥干承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结巴。

  “不必惊慌。”李承乾的笑容,愈发和煦,也愈发诡异,“孤非但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反而……很高兴。”

  “高兴?”纥干承基彻底懵了。

  “是啊,很高兴。”李承乾拉着他,走到了那幅巨大的舆图前,指着上面的一个点,“因为孤现在,正需要一双能替孤,看清整个棋局的‘眼睛’。而你,纥干将军,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的手指,点在了舆图上一个显赫的位置——魏王府。

  “父皇让你监视孤,是想知道孤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李承乾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力,“而孤,则可以告诉你,父皇想让你看到什么。”

  “孤可以让你,轻而易举地完成父皇的任务,得到他的赏识和信任。”

  “作为回报……”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孤需要你,替孤去盯着魏王府,盯着我那位‘仁厚贤明’的四弟。”

  “他见了谁,赏了谁,又在背地里,说了孤什么坏话……孤,都要知道。”

  纥干承基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被太子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彻底震住了。

  这……这是要做什么?

  反间计?

  不,这比反间计更可怕!太子这是要将计就计,把他枚天子安插的棋子,变成一枚同时为双方服务,不,是主要为他自己服务的……双面间谍!

  “殿下……这……这是在拿末将的性命开玩笑!”纥干承基艰难地说道,“此事若有泄露,末将……万死莫辞!”

  “当然是在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李承乾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脸上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可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凑到纥干承基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他如坠冰窟的话。

  “你父亲,当年是齐王府的护军校尉,玄武门之变时,箭射向了我父皇,导致他的马受惊摔了下来。”

  “这件事,父皇或许为了彰显仁德,已经忘了。可是……孤还记得。”

  纥干承基的身体,如遭电击,瞬间冰凉!

  这是他家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罪孽!他以为早已被尘封在历史的角落里,没想到……太子竟然知道!

  这……这已经不是威胁了,这是赤裸裸的、扼住他命运咽喉的王牌!

  “孤可以让你父亲的‘罪孽’,永远被遗忘。”

  “孤也可以让你,得到比父皇承诺的,多十倍的荣华富贵。”李承乾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份储君的从容与威严。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忠于父皇,然后明天一早,就将今夜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不过你要想清楚,到那时,父皇会如何看你?一个轻易就被策反的废物?一个父亲是建成余孽的‘罪臣之后’?”

  “他还会信你吗?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比孤好到哪里去?”

  一番话,如同一柄重锤,将纥干承基所有的侥幸和抵抗,砸得粉碎。

  从踏入这座大殿开始,他就已经陷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眼前的这位太子,根本不是什么病了的少年,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一个能看透人心,并将人性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魔鬼!

  冷汗,顺着纥干承基的额角,一滴一滴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艰地,再次单膝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跪得心甘情愿,也跪得胆战心惊。

  “末将……愿为殿下……效劳!”

  李承乾笑了。

  笑得无比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