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七零年代:看见弹幕后我拳打全家》

  阮时苒醒得比闹钟早。她迷迷糊糊摸到床边的水杯,抿了一口,才发现窗台上多了一只纸杯,杯沿写着两个字:早安。

  她笑了一下。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醒了?”宋斯年的声音很轻。

  “嗯。你什么时候起的?”

  “你翻身那会儿。”

  “……我什么时候翻的?”

  “凌晨三点二十二。”

  “宋博士,你是真不睡觉?”

  他不辩解,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洗好的毛巾:“出去走走?老板娘说山腰上有一棵老银杏。”

  她点头,把毛巾搭在肩上:“走。”

  两人沿着青石台阶往上,竹叶擦过衣摆,露水溅在鞋面。路口有一只橘猫蹲着打盹儿,尾巴微微抖。

  “你刚刚写在杯子上的字,”她忽然开口,“为什么写‘早安’,不写‘早’?”

  “因为多一个字,多一秒想你。”

  “……你现在讲话也太会了吧。”

  “练的。”

  “跟谁练?”

  “跟你练。”

  她侧头看他,忍不住笑:“行。”

  爬到半腰,手机震了两下。她低头一看,是邻居刘姨的视频电话。

  “出什么事?”她接起。

  屏幕那端是他们家门口的走廊,刘姨把镜头往下一压:“闺女,你家门口坐着个女士,一看就等了段时间了。我看她像你妈。”

  阮时苒怔住:“我妈?”

  “可不。带了两个布袋子,像是特意过来的。我问她要不要进我家坐,她说不用,等你。你们是不是出门啦?”

  她匆匆应了几句,挂断。心里一紧。宋斯年看她神色,开口:“怎么了?”

  “我妈来了,在我们门口等。”她深吸一口气,“没提前说。”

  “现在回城?”

  “她在门口坐着。我怕她着急。”阮时苒把手机揣进兜,“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她拨过去,很快接通。

  “妈?”

  那端静了一秒,传来熟悉的嗓音:“我到你门口了,敲门没人,邻居说你这两天不在家。我没打扰你吧?”

  “没有。您怎么突然来?”

  “你舅家送来一盆腊肉,我顺便给你送。还有上次你说喜欢的那种酱,我都带来了。”母亲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天下午就回。”阮时苒看了眼宋斯年,又补了一句,“我们两个一起。”

  “……哦。”电话那端停了半拍,像是在衡量着什么,“我在这边等你。”

  “您先去刘姨家坐会儿,别在门口吹风。我马上回。”

  “行。”

  挂了电话,她抚了抚额角的碎发,轻轻吐气:“她没说别的,但我听出来了。”

  “担心?”宋斯年问。

  “也不只是担心。”她看他,“她可能要跟我聊我们俩的事。”

  他点头,很平静:“那我们一起回去。”

  “你不怕尴尬?”

  “怕。”他实诚,“但更怕你一个人扛。”

  她抬眼看他,眼睛里亮了一下:“那走。现在。”

  ……

  回程的路,有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她把导航设回京城,打开共享日历,补了一条临时行程:中午返城—家人来访。备注里加了七个字:可能需要你握手。

  他“看”到了这条提醒,轻笑:“握手?”

  “第一印象总要稳。”

  “明白。”他顿了顿,“需要我说什么?”

  “别太会说。”

  “做得到。”

  “具体表现为:不抢话、不反驳、不辩解。”

  “那我点头?”

  “点头也别太多。”

  “那我眼神支持。”

  “……宋博士,你就当今天在做‘无声实验’。”

  “我很擅长。”

  她靠在座椅上,眯了眯眼:“还有,别把你煮粥的照片翻出来。”

  “那我带实物。”

  “你敢。”

  他笑,不再逗她,握紧方向盘:“苒子,我在。”

  她“嗯”了一声,手伸过去,拽了拽他衣袖:“谢谢。”

  ……

  中午十二点二十,车停在小区的槐树下。上楼时,台阶间飘着饭菜的香味。她心里“咚咚”两下,按了门铃。

  门一开,母亲站在里头,怀里抱着褐色帆布袋,嘴角含着她熟悉的那点克制的笑。

  “妈。”

  “回来了。”母亲打量她两眼,视线顺势掠过她身侧的宋斯年。那一眼不锋利,却有分寸。像所有母亲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认真。

  “阿姨好。”他先开口,声音沉稳,“路上堵车,让您久等了。”

  母亲点点头:“进来吧。外头有风。”

  鞋柜边摆着两双拖鞋,他弯腰,把新的那双拆出来,递给母亲:“尺码应该合适,我上次看过。”

  母亲微微一怔,接过:“有心了。”

  进屋。桌上多了两个菜篮:一格腊肉、一格自家腌的辣萝卜,还有一袋密封好的酱。

  “你舅家刚做的腊肉,味道还行,切薄了炒蒜苗。”母亲放下袋子,像往常给她交待,“酱别一下全开,开了要冷藏。还有你爸说你上次回去想吃的那小米,我也装了一袋。”

  阮时苒“嗯”着答,拿了刀板,从腊肉的油边切下一小块:“我先炒一个?”

  “行。”母亲坐在椅子边,视线落在灶台和客厅之间,在她与宋斯年身上来回。

  宋斯年自觉站在厨房门边,不往里挤,也不躲。他看她忙碌,抬手卷起袖口:“我洗蒜苗。”

  “我来就行,”阮时苒压低声,“你先陪我妈坐会儿。”

  “好。”他收回手,给母亲倒了杯温水:“阿姨喝口水。杯子是新的,我昨天刚洗过。”

  母亲接过,看了他一眼:“你们住多久了?”

  宋斯年如实:“没多久。”

  母亲点点头:“年轻人住一起,最怕互相将就。将就久了,人心就疲。”

  他认真地听,没反驳:“您说得对。”

  “忙吧。”母亲又看了眼厨房,“苒子少放辣。”

  “知道啦。”

  锅里油开,蒜苗下锅的香气“哗”地扑出来。母亲像是终于把长途火车一路带来的风尘卸下一点,肩膀松了些。

  菜出锅。三个人围桌坐下。母亲吃了一筷,放下碗筷,视线落在阮时苒手背上的细小刀痕:“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切土豆丝的时候不小心。”阮时苒笑,“没事。”

  “让他切。”母亲朝宋斯年抬抬下巴。

  “是。”他乖乖应了。

  母亲看着他这副“听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语气也软了点:“你姓宋对吧?我听苒苒提过,做研究的。”

  “嗯,材料方向。”

  “做研究的人啊,脑子一热,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

  “确实。”他坦承。

  “那谁管你?”

  “她。”他侧眼看阮时苒,很自然。

  母亲的筷子停了一瞬,目光从他脸上移到女儿的脸上:“管他也别管死。你小时候不爱吃饭,我就追着你满院子喂。后来我才晓得,那不是喂,是惯。人一被惯,就不长记性。”

  阮时苒被说得红了耳尖,闷声“嗯”。

  “不过……”母亲端起水杯,笑了下,“你们这锅腊肉炒得挺好吃。”

  “我切的。”宋斯年老实上报功劳。

  母亲失笑,摇头:“行。你会切他会炒,也算搭子。”

  饭后,母亲把带来的小吃一一摊开,像赶集。椒盐花生、芝麻饼、晒干的金针菜……她边摆边叹气:“带多了。你们吃不完,我再带回去一半。”

  “留下吧。”阮时苒抢过来,“我爱吃。”

  母亲不争,目光还是落在两人身上:“你们俩的日子,我不管太细。一个原则:九点以后别让我找不到人。”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点头。

  “我们已经定了条约。”阮时苒主动说,“九点之后,一方晚归必报备,一方担心先询问。”

  “还有‘分享日程’。”宋斯年补充,打开手机给母亲看,“我们两个的行程是互相共享的。”

  母亲看了一眼屏幕,沉默了一下,点头:“这倒新鲜。比我跟你爸那会儿强多了,我们那会儿就靠口头说,一担误就翻脸。”

  她把手机推回去,换了种语气:“人不怕谈规则,怕不守。你们先守一阵子给我看。”

  “守。”他先说。

  “守。”她跟上。

  母亲看着两人这副一问一答的样子,眼角的纹路舒展开了一些。她把带来的酱分了两小罐:“这个辣些,这个甜一些。吵架的时候别拿辣的灌自己。”

  “妈!”阮时苒哭笑不得。

  “我可认真。”母亲站起身,“我在你们这儿住一晚,明天回去。我提前说:我住沙发,你俩别争。”

  “卧室给您。”两人一起说。

  “都别让。”母亲瞥他们,“我坐火车睡腻了,躺沙发刚好换个味儿。”

  她话虽直,笑意却明显。阮时苒忽然松了口气,走过去挽住母亲胳膊:“我给你铺被子。”

  “去吧。”

  宋斯年主动接过被褥,铺得角角整整。母亲没吭声,只在一旁看,过了会儿说了句:“这手,做研究不耽误做家务。”

  “阿姨要是嫌我哪儿不行,您直说。”

  母亲轻轻“啧”了声:“你还挺会来事。”

  “我怕做得不好,让您不安心。”

  “那你就把‘怕’说早一点。”母亲看向阮时苒,“你也是。以后少在心里演戏,多说一句‘我需要’。”

  阮时苒“嗯”了一声。宋斯年在旁边点头,像是把这句话记进了脑子最上层。

  傍晚,母亲去刘姨家叙话。门一关上,屋里静下来。

  阮时苒靠在门上,呼了口气:“我妈今天……比我想的好说话。”

  “她很认真地在了解我们。”宋斯年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叫我一起回来。”

  “废话。”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刚才其实很想笑,她说‘九点以后别让我找不到人’,跟我们的条约一模一样。”

  “说明我们有同一个家规制定者。”

  “谁?”

  “你妈。”

  “那你以后得好好听我妈的。”

  “我一直在听。”他顿了顿,“包括‘把怕说早一点’。”

  她抬头看他,眼里浅浅的光慢慢深起来。过了两秒,她主动靠过去,额头抵着他:“我现在就说一条‘怕’。”

  “说。”

  “我怕以后你忙,我忙,我们又错过。”

  “那我把忙写进共享日历上,你能看见。”

  “你敢把‘忙’写太满,我就删你共享。”

  “那我只留‘抱你’那个提醒。”

  她笑了,轻轻“嗯”了一声。

  ……

  晚上八点半,母亲拎着小包回来,给他们一人递了一个苹果:“洗好了。你们继续忙你们的,我看看电视。”

  电视播的是老剧,情节慢,母亲看得津津有味。广告时间,她忽然偏过头:“明天上午我走。车票九点半。”

  “我送您。”阮时苒道。

  “他送。”母亲指了指宋斯年,“你睡觉。”

  “……好。”

  母亲又看回电视。剧里的人物在大雨里奔跑,配乐有点夸张。她看了会儿,忽然把音量调低,像是说给屏幕里的人,也像是说给旁边这两个年轻人听……

  “人跟人,别总拿输赢较劲儿。能一起过日子,就是最大的赢。”

  沙发上,灯光暖暖,空气里的紧张像被悄悄拆解。阮时苒靠过去,低声:“妈。”

  “嗯?”

  “谢谢。”

  母亲“啧”了一声:“谢什么。你们把日子过清清楚楚,就是对我最大的交代。”

  ……

  夜深了。母亲睡在沙发,呼吸平顺。卧室里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阮时苒躺下,又坐起,踮脚走到门边,往客厅望了一眼。她回身时,撞进宋斯年伸来的手。

  “睡不着?”他压低声音。

  “有点。”

  “怕?”

  “没。”她顿了顿,“也有。”

  “把怕说早一点。”

  “怕我妈走了以后,你又开始熬夜。”

  “共享日历会提醒你。”

  “别拿那个糊弄我。”

  “我让提醒推送到你手机。”

  “……那我更睡不着了。”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后颈:“那我现在抱你。一次抱够,省得你睡不着。”

  “谁说能抱够?”她小声,“我明早还要续。”

  “我同意。”

  她靠过去,埋在他胸口,轻轻呼了一口气。门外的钟走得稳,像家里心跳的声音。

  意外来访像一阵风掀开门帘……没有把屋子吹乱,只把屋里的温度调到了“我们三个人”的档位。

  九点,手机屏幕轻轻亮了一下……

  共享提醒:【九点条约:一方晚归必报备;一方担心先询问】

  下面多了一行字:家人在线:请放宽心。

  他低头看她:“苒子。”

  “嗯?”

  “以后我们多留一个凳子,给你妈。”

  “也给你爸妈。”

  “再多留一个。”

  “给谁?”

  “给未来的我们。”

  她没接话,只把被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往里一点。”

  他听话地往里挪。灯灭。黑暗落下来,像一层安定的幕。

  窗外,夜风过树,像远处的水声。屋里,三个人的呼吸,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