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表小姐今天也不想做皇后》

  徐见怜游移不定,太子的旨意却来得猝不及防。

  东宫内侍明发上谕:“为安社稷,慰君心,特准护国公府二位小姐徐银朱、徐见伶,于十月入东宫侍奉,不必待大婚之期。”

  消息送达,大夫人强撑着笑脸打赏了内侍。

  戚夫人院落里却是隐有笑语传出,徐银朱更是精心挑选起入宫要戴的珠钗,眉梢眼角尽是得意,只觉自己终究压了那嫡女一头。

  沁芳园内,徐见伶听完严嬷嬷的禀报,面纱下的娃娃脸已然是当初徐二的模样。

  “这样急不可耐……”

  少女对镜自语,唇边凝着冷嘲的笑。

  什么安社稷,慰君心。

  不过是太子爷和湘贵妃做贼心虚,急着用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堵住悠悠众口,将可能的质疑与视线都转移到这桩风流韵事上来。

  南边的赈灾款,怕是早已被他们蛀空,填了那见不得人的私库。

  “二小姐,这是好事啊。”秦嬷嬷试图劝慰,“早日入主东宫,便能早日……”

  “早日什么?”徐见伶打断她,“早日成为他们掩盖龌龊的挡箭牌?还是早日在这艘注定要沉的破船上,绑得更紧些?”

  老嬷嬷噎住,不敢再言。

  楚儿却怕了:“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太子殿下怎么会有龌龊……”

  徐见伶走到屏风后,屏退嬷嬷。

  太子的心思她懂,湘贵妃的盘算她也明白。

  无非是看中护国公府的旧势,既能拉拢,又能牵制,关键时刻还能推出去顶罪。

  父亲徐莽,想必也是看出了这点,才如此积极地要将她送进去。

  可她徐见伶,岂是甘心为人棋子,任人摆布之辈?

  “阿攸呢?”她忽然问。

  楚儿一愣:“奴婢不知……”

  徐见伶挥挥手让她也退下。

  少女知道,阿攸一定在暗处看着她。

  如今,这潭水已经被太子和贵妃亲手搅得更浑了。

  ……

  太子欲提前纳徐氏双姝入东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同样落进了听雪苑里。

  商玉婙正在核对一份暗中采购粮草的清单,闻听此事,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滴在宣纸上,氤开一小团乌云。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喃喃道,眸中了然讥诮。

  前世此时,她虽已与太子定亲,却因南边水患和后续的民乱,大婚一拖再拖,并未有提前纳妃之事。

  这一世,因换婚之事,许多事情都脱离了原有的轨迹,但太子与湘贵妃贪墨赈灾款、急于寻找掩护的腌臜事,却依旧发生了。

  “小姐,太子此举,岂不是打您的脸?”

  翘儿愤愤不平。

  当初商玉婙有多想嫁给太子,她是知道的。

  虽说现在自家小姐不愿嫁,可名义上,商玉婙也曾是太子妃人选之一。

  太子如此急色,实在难看。

  商玉婙却摇了摇头:“他打的不是我的脸,是这摇摇欲坠的江山脸面。”

  少女放下笔,笔尖点在那团墨迹上,“如此也好,他们自乱阵脚,倒是给了我机会。”

  她沉吟片刻,低声吩咐翘儿:“告诉真哥哥留给我的那些人,想办法将南边灾情惨状、官员贪墨、以及太子此时仍不忘纳美寻欢的消息,散播出去。不必直指东宫,只需引导舆论,让朝野上下,尤其是那些清流御史们,自己去想,去猜。”

  “是,小姐。”翘儿领命,又迟疑道,“那您的婚事呢,二小姐据说,最近对太子也失了那份爱慕之心……”

  整日与一个侍卫厮混在一起,也不知是真是假?

  商玉婙眼前浮现出徐见伶那双天真的眸子。

  她与徐见伶并无深交。

  上辈子虽立场不同,但也直觉此女并非池中之物,绝非甘愿被太子掌控之辈。

  “不必管她。”商玉婙道。

  她想了想,又道:“我们目前的要务,是粮食和药材。你再去催一催西边来的商队,不惜代价,尽快将物资运抵我们在城外的几个秘密庄子。”

  乱局将起,手中有粮,心中才不慌。

  她商玉婙这一世,绝不会再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就算嫁给越劲衍做了世子妃又怎样?

  若不如她所愿,商玉婙总能让自己摆脱!

  ……

  翌日朝会,果然风波骤起。

  几名御史联名上奏,痛陈南涝灾情,言及灾民惨状,饿殍遍野,甚至已有小股流民聚众为乱,攻击官府。

  奏折虽未明指太子,却字字句句都在斥责朝廷赈济不力,官员玩忽职守。

  龙椅上的皇帝路桓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盼着早些退朝回去欣赏新得的《春山云鹤图》。

  太子路墨遥站在下首,脸色阴沉,几次想开口辩解,都被身旁的内侍以眼神制止。

  就在一片沉闷压抑之际,工部侍郎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清越而沉稳:

  “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抬了抬眼皮:“有何事奏?”

  “臣奏请,即刻选派得力干员,携粮款前往南地,开仓放粮,安抚灾民,严查贪墨,以平民怨,以安社稷!”

  上了年岁的老臣言辞恳切,目光如炬,“天灾虽厉,犹可补救;人祸横行,则国本动摇!如今城外灾民聚集,怨声载道,若处置不当,恐生大乱!望陛下明察!”

  此话一出,不少中立官员纷纷附和。

  路墨遥再也忍不住,厉声道:“何大人!你此言何意?莫非是说朝廷处置不当,是本宫这监国太子失职吗?”

  他近日正因为纳妃之事被些风言风语困扰,此刻见何侍郎出头,更是怒火中烧。

  反观之,大臣却不卑不亢:“殿下息怒。臣只是就事论事,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请命。若言语有冲撞之处,还请殿下海涵。然,南地灾情刻不容缓,望殿下以大局为重!”

  “你!”

  路墨遥气结,却又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这冠冕堂皇的大局。

  皇帝被吵得头疼,挥挥手:“好了好了,此事容后再议。南边的事,着户部再拨些款子下去便是。退朝!”

  一场关乎无数灾民生死的朝议,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搁置。

  何风看着皇帝和太子离去的背影,眼中沉下深深的无奈与忧虑。

  下朝后,路墨遥怒气冲冲地回到东宫。

  “何风!还有那些不开眼的东西!”他咬牙切齿,“都给本宫等着!待本宫稳住局面,定要你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