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孙策你中计了-《带着一百零八好汉闯三国》

  看到这一幕,潘璋紧绷的脸庞瞬间舒展开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嗤笑。

  他凑近周泰,低声道:“幼平兄,看到了吗?这就是王朗的兵,闻风丧胆,土鸡瓦狗!”

  “主公的奇袭之策,已然功成!”

  周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冷硬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

  这才是正常反应。

  惊慌,混乱,斗志全无。

  他心中最后一丝因太过顺利而产生的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踏破敌营、建立首功的万丈豪情。

  他几乎能看到,当他的大军冲上岸时,那些所谓的守军哭喊着跪地求饶的丑态。

  “传令!”

  周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威严。

  “准备登岸!”

  “敌军已然胆寒,此战,一鼓作气,踏破敌营!”

  “跪地不杀!持械顽抗者,格杀勿论!”

  “诺!”

  身后数千将士齐声低吼,那压抑了半个时辰的杀气,如同即将喷发的滚烫岩浆,在每个人的胸膛里剧烈翻腾。

  船只离岸边尚有数丈。

  周泰已经等不及了。

  他喉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腿肌肉骤然坟起,整个魁梧的身躯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凌空跃起!

  他越过数丈宽的冰冷江水,重重砸在松软的沙土地上。

  “轰!”

  泥沙四溅,他落地生根,纹丝不动,手中大刀一横,煞气冲天。

  “杀!”

  一声爆喝,周泰第一个朝着那片混乱的营寨冲去。

  在他的带动下,无数孙策军的锐士如同出闸的猛虎,纷纷从颠簸的船上跃下。

  冰冷的江水瞬间浸透了他们的裤腿,刺骨的寒意却点燃了更加狂热的战意。

  潘璋紧随其后,一边指挥后续船只靠岸,一边嘶声大吼:“快!快跟上周将军!头功不能让他一个人抢了!”

  转瞬间,三千兵马已在滩头集结。

  周泰回头瞥了一眼仍在登陆的袍泽,胸中的豪气再也无法按捺。

  他大刀向前一指,对潘璋吼道:“文珪!你在此处接应,稳固滩头!我亲率三千锐士,直捣中军,为主公撕开这道口子!”

  “将军放心!”潘璋高声回应,脸上满是激动的潮红。

  周泰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三千精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向着渡口营寨的核心区域席卷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

  营寨内空空荡荡,只有被遗弃的旗帜和散乱的物资。

  篝火仍在噼啪燃烧,锅里的肉汤甚至还冒着丝丝热气。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这里的主人刚刚经历了一场仓皇至极的大逃亡。

  周泰此刻已被胜利的曙光晃花了眼,只当是敌人被自己的雷霆之势彻底吓破了胆。

  他甚至能看到,前方不到五十步处,那象征着渡口控制权的水寨主帐!

  “兄弟们!渡口就在前方!随我杀!”

  周泰的吼声彻底点燃了所有士兵的狂热。

  “杀!杀!杀!”

  三千将士气势如虹,喊杀声震天动地,脚下的步伐愈发迅猛。

  然而,就在他们冲过最后一道栅栏,距离那中军大帐仅有咫尺之遥时——

  异变陡生!

  前方,那道原本看似只是用来阻拦马匹的低矮土墙之后,无数黑压压的人头猛地冒了出来!

  “唰——!”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带来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衣甲摩擦声。

  那些人头戴坚盔,身披重甲,手中尽是张开的强弓!

  一道由钢铁和杀意组成的死亡阵列,密不透风。

  无数冰冷的箭头,在火光下反射出致命的幽芒,齐刷刷地锁定了他们每一个人。

  那根本不是溃兵!

  那是一支严阵以待、杀气腾腾的精锐!

  周泰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一股冰冷的恐惧,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炸上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滞了。

  他嘴唇翕动,发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惊呼:“这……是王朗的兵?!怎么可能……”

  矮墙最前方,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缓缓站起。

  他脸上没有狂笑,只有一种欣赏猎物掉入陷阱时的残忍与平静。

  此人,正是前任丹阳太守,周昕!

  他看着惊骇欲绝的周泰,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声音冰冷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孙策麾下的江东猛虎?”

  “不,只是一群有勇无谋,一头撞进屠宰场的蠢猪。”

  周泰的脑中轰然炸响,一片空白。

  那几声凄厉的尖叫,那空无一人的营寨,那触手可及的胜利……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引诱他们深入、让他们彻底放松警惕、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杀之局!

  就在周泰失神的这一刹那,周昕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脸上的平静化为彻骨的狰狞,猛地举起手中的令旗,狠狠向前一挥!

  那动作,如同死神挥下了最后的镰刀。

  “放箭!”

  周昕的令旗,携着死亡的寒风,猛然斩下。

  他身后那数千名弓手,仿佛化作了一台巨大而精密的杀戮机器,同时松开了弓弦。

  “嗡——!”

  不是一声,而是千百声弓弦震鸣汇聚成的,一道足以撕裂灵魂的蜂鸣!

  夜空被箭矢组成的黑潮彻底吞噬。

  那不是箭雨,那是一片由钢铁构成的、正在坠落的天穹!

  尖锐的呼啸声刺破耳膜,朝着毫无防备的三千孙策军当头砸下!

  为了极致的速度,他们舍弃了所有笨重的盾牌。

  此刻,这三千精锐的血肉之躯,便成了这片钢铁天穹下最无助的祭品。

  血肉被洞穿的闷响密集如鼓点。

  前一息还在嘶吼着“杀”字的同袍,下一息便僵立原地,身上瞬间开出十几朵凄厉的血花,而后像一截烂木头般无声倒下。

  一个又一个。

  一片又一片。

  惨叫声甚至没能完整地喊出,就被更多的箭矢钉死在喉咙里。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呛得人几欲作呕。

  这里不再是战场,是屠场。

  “啊——!”

  周泰亲眼看着一名跟了他数年的亲卫,被三支箭矢贯穿了胸膛,那双临死前望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与痛苦。

  他的理智,被这血淋M的画面彻底烧断!

  滔天的悲与怒化作非人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周昕狗贼!我必杀你!!”

  他疯魔般轮转大刀,刀锋卷起罡风,叮叮当当地斩断了数十支箭矢,却根本斩不断这片覆盖一切的死亡铁幕。

  几支冷箭撕开他的防御,狠狠钉入他的肩胛与后背。

  剧痛袭来,他却恍若未觉,只有肌肉被撕裂的触感提醒着他还活着。

  他那引以为傲的强悍肉身,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倒下,但温热的鲜血已经从甲胄的缝隙中汩汩流出。

  个人的勇武,在绝对的、压倒性的火力覆盖面前,渺小得可笑。

  仅仅两轮齐射。

  周泰带来的三千锐士,已然十不存一。

  残存的百余人,人人带伤,挤作一团,用同袍的尸体作为唯一的掩体,在绝望中瑟瑟发抖。

  滩头。

  刚刚完成部队集结的潘璋,被这地狱般的景象惊得浑身冰凉。

  他眼睁睁看着那支不久前还气势如虹的先锋,在短短几十息内,就被箭雨“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中……计了?”

  潘璋的大脑一片空白,冲上去是送死,可不冲,周泰必死无疑!

  他的犹豫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周昕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情感:“全军,出击!一个不留!”

  “杀!”

  早已饥渴难耐的王朗军步卒,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怒吼,如开闸的洪流般翻过矮墙,踩着孙策军士兵温热的尸体,朝着滩头那剩下的两千残兵发起了冲锋。

  大势已去!

  周泰心中滴血,他知道,再战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身边仅存的亲兵嘶吼:“撤!回岸边!快撤!”

  他带着残存的人马吗,转身向潘璋的方向亡命奔逃。

  周昕的大军则如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在后面死死追赶,不断收割着掉队者的生命。

  岸边的孙策军彻底乱了。

  前锋的惨败,敌军的掩杀,让他们的军心瞬间崩溃。

  “船!快上船!”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军纪与袍泽之情。

  士兵们疯狂地涌向停靠在岸边的船只,互相推搡,甚至拔刀相向。

  有人被同伴一脚踹进冰冷的江水里,只为抢占一个登船的位置。

  那人在水中发出绝望的呼救,旋即被追杀而至的敌军一刀枭首,尸体在江水中沉浮。

  整个滩头,彻底化作战场与坟场。

  对岸。

  孙策立在江风中,浑身冰冷。

  当对岸火把骤然亮如白昼,当那密集的弓弦声与惨叫声顺风传来时,他脸上的所有自信与期待,都凝固成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他目眦欲裂,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在敌人的陷阱中被肆意屠戮,看着那象征着他野心的战旗,被火焰与鲜血吞没。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仿佛有一把刀,正在他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混乱的战场上,周泰终于和潘璋汇合。

  两位猛将此刻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迅速聚拢起数百名尚未崩溃的悍卒,背靠着背,组成一个绝望的圆阵。

  他们如两头发狂的困兽,用自己的刀剑和血肉,为身后正在抢船的袍泽,争取着那渺茫的生机。

  但人力有时而穷。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这数百人的抵抗,正在被迅速碾碎。

  周泰与潘璋都明白,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野兽般的决绝。

  “杀——!”

  一声爆喝,两人合力向前,竟硬生生在敌阵中撞开一条血路,冲到一艘即将离岸的走舸旁。

  他们翻身跃上小船,再也不敢回头。

  他们不敢去看岸上那些被抛弃的兄弟,不敢去听他们绝望的哭喊。

  “开船!快走!”

  船夫用尽吃奶的力气划动船桨,小船箭一般冲入江心。

  他们逃了。

  而被遗弃在查渎渡口的数千将士,在周昕大军的围剿下,或被斩杀,或被逼入江中溺死。

  最终,全军覆没。

  冰冷的江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吹在周泰和潘璋伤痕累累的脸上。

  他们回头望去,对岸的喊杀声渐渐微弱。

  那冲天的火光,将他们败逃的身影,在江面上拖拽出两道长长的、耻辱的倒影。

  江面上,一艘孤零零的走舸,在漆黑的江水中挣扎,拼命向北岸划来。

  船上没有旗帜,没有战鼓,甚至没有一声呼喊。

  死寂。

  只有那股顺着刺骨江风飘来的、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扼住了北岸每一个人的咽喉。

  孙策站在岸边。

  身形挺拔,却僵硬得像一尊被江风冻结的石雕。

  他身后,黄盖、凌操、孙静等一众心腹大将垂手而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山雨欲来的凝重。

  江风猎猎,吹动他猩红的披风,发出沉闷的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从对岸火光冲天的那一刻起,他便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他任凭那带着水汽的寒风吹透衣甲,带走他身上所有的温度。

  也带走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那艘船的轮廓在摇曳的火光中越来越清晰,一个噩梦正在逼近。

  孙策的心,随着那船的靠近,一寸寸沉入深渊。

  他看清了。

  船上的人影寥寥无几,东倒西歪,身上黑一块红一块,分不清是淤泥还是血浆。

  这哪里还有出发时,那五千锐士气吞山河的半分影子?

  这分明是一船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残魂!

  “嘎吱——”

  船底摩擦到岸边的泥沙,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个浑身是血、甲胄破碎的身影,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从船上滚了下来。

  他们一头栽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下,便再也动弹不得。

  喉咙深处,只剩下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亲兵高举火把。

  光亮照在那两张脸上,正是他麾下最悍勇的猛将,周泰与潘璋。

  孙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迈开脚步,一步,又一步,走向那两个蜷缩在地上的人。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灼烧着他的脚底,也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两员猛将,此刻像两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趴在自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