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深渊(五)-《假面骑士Lethe灭世的哀碑》

  刺鼻的硝烟味,像是无数细小的针,直直刺进鸣神我渡的鼻腔。

  他紧握着手中的longicorn(天牛)起源石板,抬眼望去,原本熟悉的城市已沦为一片废墟。

  断壁残垣在黯淡的天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是这个世界临终前的挣扎。

  “十人一队,按编号领取应急口粮!”方舟党成员举着喇叭嘶吼,声音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显得如此单薄。

  “你,还有你,看看你们的肤色,法克,给我滚到后面排队去!”

  方舟党玫红色的袖章在灰暗的背景下格外刺眼,那抹红,如同干涸的血。

  很讽刺,原本被视为这个世界的蛀虫的方舟党,却在这个灾难性的时刻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秩序,发放从其他城市连夜运来的物资。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周,纽约市的灾后救援工作依然难以展开,黑山羊Forsaken庞大的身躯几乎摧毁了所有建筑物,风干为石柱的黑刺如绝望的骸骨,相互堆叠,一直深入天幕,摇摇欲坠。

  原本作为自由都市的纽约,不少哈吉黑们还期待着遭遇这样的毁灭性灾难,好在秩序混乱之际为所欲为,去商场零元购,在灾难下掌控物资,走一套末日小说里开后宫的经典流程。

  但事实是残酷的,所有储藏食物的仓库被一扫而空,有机物全部被溶解,甚至连大厦的残骸都被大量消化,大多数的遇难者甚至连骸骨都没能留下。

  黑山羊腥臭的体液严重污染了水源,自来水系统被完全摧毁,如果不是方舟党发放的饮用水,这些人根本无法活过三天。

  重建工作依然难以开展,整个纽约市都处于封闭当中。

  被钢筋刺穿的婴儿车旁,抱着襁褓的妇人眼神空洞地跪着。

  白发苍苍的老人,双手紧紧攥着满是灰尘的全家福,两眼通红,已经哭干了眼泪。

  几个少年疯狂地扒着坍塌的超市货架,指甲缝里嵌满了暗红色的血痂,可黑山羊的体液早已经没过城市的大半,连砖瓦都被溶解,他们拼了命,也只翻出半袋饼干的碎片。

  鸣神我渡的脚步踉跄,像个被抽去了脊梁的木偶。每走一步,后颈便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

  他的脊椎处,漆黑的骨刺正顶着皮肤往外钻,如同寄生的树根,肆意地在他苍白的肌肉组织里蔓延。

  新生的骨刺就无情地将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开,温热的鲜血迅速浸透了他残破的衬衫,在背后晕染出一片狰狞的图案,如同狞笑的恶鬼。

  “让开!医疗组!”担架匆匆从他身边掠过,带起一阵风,却吹不散这浓稠的绝望。

  担架上的女孩如同干尸,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被困两周,才刚刚被从废墟下救出。

  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半块画着米老鼠的卡通橡皮。

  鸣神我渡猛地一阵剧烈咳嗽,鼻腔间渗出漆黑之物,不知是血块还是碎肉。

  昏黑的视线不断被交织闪烁的赤红与漆黑撕碎,像是他眼中的整个世界也在不断崩塌。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异常,骨爪穿透鞋底,protoLethe扭曲的形体生长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压制而下,像是恶鬼们争先恐后地争夺着这具身体。

  好在没人发现,人群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方舟党的人员站在皮卡车上,正要开始分发饮用水物资,可他们话还没说完,人群就突然骚动起来。

  几个浑身是血的哈吉黑像是被绝望逼疯了,前赴后继地推倒了食物分发点。

  铁皮罐头在瓦砾上滚动,发出清脆却又无比绝望的声响。

  争夺、殴打,暴力的火种在一瞬间被点燃,不断有人淌着血倒下,双眼中依然是赤红之色。

  黑山羊几乎杀死了纽约市82%的人口,但庞大的基数之下依然有许多人“幸运”地活了下来。

  那真的是“幸运吗?

  黑山羊已经死去,它诅咒的呢喃早已在这些人的耳畔消失。

  可人们还是争夺着、仇恨着 将绝望与压抑通通发泄在他人身上,像是被灾难后留存而下的并非希望,而是绝望。

  鸣神我渡像只独行的鬼魂,在这些秃鹫般争夺食物的人群间穿过,一道道狰狞的影子投在焦黄的地面之上,如同恶鬼的晚宴。

  他被推搡着,一个个厮斗的人体撞击而来,像是要将他淹没。

  听觉在蔓延,五感越发放大,哭泣声、怒骂声,充斥脑海。

  “那个人看起来好奇怪啊……”

  “大哥哥?”

  一个孩子发现了人群中的“怪人”,有些好奇地走上前。

  “你又夺走了新的生命啊……”

  在人群纷乱重叠的幻影间,他看到了那个有着幽绿眼瞳的自己冷笑。

  时间在变慢,越来越慢,挥出的拳头凝固为雕塑,飞溅的血在空中旋转。

  谲夜踏着不断放慢的人群而来,悠然地坐在一个被打得哀嚎倒地的人背上,像是下班后满脸轻松地坐回自己的沙发。

  “你一直在做的,不就是这样的事吗?”

  我渡像只虾一般弓下身去,瞳孔剧烈颤抖,倒映着沾满黑血的掌心,那里还死死地攥着炽热的天牛起源石板。

  “那些人,那些Forsaken,也都是有人在等待着的,他们的眼泪是这个世界的葬礼。”

  “而你,是他们的死神。”

  我渡猛地一颤。

  这世上有些杀手,从小就被灌输杀人无罪的概念,在他们看来,杀人理所当然,和杀死鸡鸭牛羊别无二致。

  曾经的我渡亦是如此,他的体内早已被种下Forsaken的种子,注定了他的心如Forsaken一般残缺,酝酿着笼中的野兽。

  是鸣神高寺堵住了那只野兽出来,他成为了少年的笼子,也成功的让困住少年的不再是笼子。

  但当生命的重量一点点深入他的内心,巨大的重压扑面而来,那是难以承受之重。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那么重,光是背起自己的一生就已经足够辛苦,他又怎么能,有勇气肩负起所有的生命,肩负起所有被他抛诸脑后的罪孽。

  他要战斗下去,罪孽就会继续,不断累积,直至将他一同淹没。

  “你杀了最爱你的人,也杀了那些人最爱的人,变成了你最讨厌的Forsaken,变成了他人口中的怪物。”

  “你要守护的文明早就已经消失了,你自己也很清楚,灭世的愿望并不是谎言……”

  “因为你失望了,对他人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住嘴……”我渡的拳头不断捏紧,血肉骨骼在畸变,煤炭般漆黑的骨质皮肤一点点钻破血肉。

  “现在……”谲夜的笑容在白日里闪着阴翳的冷光,缓缓地按动手指间的打火机,任由那火苗在森冷的双眸前跳动。

  “那样的事又要发生了。”

  “你的心,会不会也那灭世的力量一同点燃呢?假面骑士Lethe.”

  “好吵……好吵……”他用力地捂着头,耳畔嘈杂不堪。

  “大哥哥,你没事吧?”

  小孩的手刚刚搭上这个男人的背,立刻被炽热的高温灼伤。

  “给我闭嘴啊!”

  漆黑的拳头布满暗沉的鳞甲,直直地停在小孩的面前,恐怖的劲风几乎吹的小孩摔飞出去。

  “怎么回事……”

  人群瞬间被汹涌的气流与野兽般的嘶吼惊得停住,齐齐望向鸣神我渡。

  “怪物……”

  “怪物啊!”

  “快逃!快逃!”

  围观的人群惊恐地尖叫着后退,刚刚还在哄抢物资的哈基黑们也纷纷呆住,有个甚至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我……”

  鸣神我渡扶着一根倾斜的路灯杆,望着地上的积水。

  水中,是张满是裂痕的脸已经异化为protoLethe恶鬼般的模样,双眸宛如闪着幽光的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