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这个傻子-《心软美人,反派弟弟是阴湿病娇》

  他回家之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甚至没有处理自己的高烧。

  他就那么坐着。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

  苏晚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这个傻子。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她,也是在惩罚他自己。

  她知道,陆夜从来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他此刻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死寂。

  那个六岁就敢纵火烧死绑架犯的少年,他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最疯狂、最偏执的血液。

  他正在酝酿着什么。

  他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着伤口,同时,也在磨砺着自己的爪牙。

  而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黑化值100%。

  距离最终任务完成,只差最后一步。

  她应该高兴的。

  她应该期待着,那最后一刀的落下。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在发抖。

  为什么她会感到一阵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彻骨的寒意与恐惧。

  苏晚看着面板上那个冰冷的数字,第一次发现,原来完成任务,是一件如此令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苏晚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变冷,变硬。

  她像一个冷酷的观察者,记录着实验对象的所有数据,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任务。

  陆夜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他需要经历这些才能真正成长为那个杀伐果断的商业帝王。

  他需要彻底的黑化。

  而她,只是那个负责点燃引线的工具人。

  楚晏的话在耳边回响。

  “成年人了,总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永远依赖别人。”

  是的,他是在成长。

  她在帮他。

  这个念头像一层坚固的壳,将她包裹起来,隔绝了所有快要满溢的愧疚。

  她强迫自己打开电脑处理工作,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强迫自己去厨房热一杯牛奶,却对着冰冷的灶台发呆。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陆夜的痕迹。

  沙发上他蜷缩过的凹陷。

  书架上他看过的书,页脚还带着一丝折痕。

  阳台上,她给他买的那盆小小的多肉,因为缺水,叶片已经有些发蔫。

  这些无声的细节,像无数根细小的针,一下一下,扎在她的心上。

  上午,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咔哒。”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开。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住,她坐在沙发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缓缓转过头。

  门开了。

  陆夜从那片黑暗里走了出来。

  他像一个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影子,一个勉强维持着人形的幽魂。

  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还带着少年气的脸颊彻底凹陷下去,衬得那双眼睛大得吓人。

  皮肤是那种久不见光的、病态的苍白,嘴唇干裂起皮,没有一丝血色。

  他身上还穿着那天去餐厅的白色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松松垮垮地挂在单薄的骨架上,更显得他伶仃脆弱。

  他走了出来,目光没有在客厅里停留,甚至没有看苏晚一眼。

  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摆设。

  他径直朝着厨房走去,步伐很慢,身体微微摇晃,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苏晚的心脏被这幅景象攥得生疼。

  她看着他,指甲深深陷进沙发的软垫里。

  别看。

  别说话。

  她命令自己。

  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不能心软。

  厨房里传来橱柜门被拉开的声音,接着是玻璃杯轻磕在台面上的声音。

  然后是水流声。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摇摇欲坠的背影,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清晰地映在苏晚的眼底。

  那单薄的脊背,因为脱水和虚弱,微微弓着,透着一种濒死的脆弱感。

  苏晚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绷断了。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开了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你……吃饭了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厨房里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那个摇晃的背影,也猛地一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漫长的几秒,也或许只有一个瞬间。

  陆夜转过身。

  他看着客厅里的苏晚,那双眼睛里,没有了那天在餐厅里的愤怒与恨意。

  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一片望不到底的,死寂的哀伤。

  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后,连悲鸣都发不出的绝望。

  他就那么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的字句轻得像一声叹息。

  “姐姐,你还关心我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捅进了苏晚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动。

  疼。

  疼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关心?

  她怎么可能不关心。

  这两天一夜,她每分每秒都在煎熬,都在想他。

  想他是不是还在发烧。

  想他是不是很难受。

  想他会不会就这么……死在那个房间里。

  可是,她不能说。

  一个字都不能说。

  苏晚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迫使自己从那片死寂的哀伤中抽离。

  她调动起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疏离。

  “我只是你的监护人,有义务保证你还活着。”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从她的唇齿间砸出来。

  监护人。

  义务。

  活着。

  她亲手将他们之间十年的温情,定义成了一场冷冰冰的法律关系。

  她看见陆夜的身体晃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那不是一个笑。

  那只是一个嘴角上扬的动作,却比哭泣还要凄凉百倍。

  他的眼睛里,那片死寂的哀伤,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破碎的涟漪。

  他明白了。

  他终于,彻底地明白了。

  他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玻璃杯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又空洞的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

  然后,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摇晃。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支撑住了他即将崩溃的身体。

  苏晚的心跳开始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