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梁佐-《守墓百年,我成了宗门老祖》

  相距弥天宗千里外,一处不起眼的山坳中。

  幽幽的一道影子闪过,就算有心去看,虚幻得也难以察觉。

  人影站定,是一位中年男子,面目十分平凡,穿着也朴素,扔到人群中去都不会看第二眼。

  此人名为风不息,是弥天宗坐忘峰峰主。

  突兀的,在风不息身前不远处,从地下升起一道人影。

  这人形如枯槁,蓬头垢面,看着吓人,尤其是胸前挂着的吊坠,竟是小儿头骨制作。

  “厉师兄。”风不息率先开口招呼,语调冷得不似活人。

  厉竹狠狠捏着头骨挂件,神色狰狞,似要择人而噬,咬牙恨声道:

  “家里养了鬼你知不知道?你坐忘峰峰主怎么当的?是不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脑袋换到屁股上?鸿卢仙坊沦陷,你问问自己,你对得起死去的同门么?”

  一声声质问,堂堂一峰之主、金丹期大修士宛如一位受训小儿。

  但是风不息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活像个纸片人一般,反问道:

  “师兄,你身处幽冥谷为何没传出消息?”

  “传出消息?”经此一问,厉竹瞳孔顿时放大,指着自己鼻子癫狂大笑:

  “啊哈哈哈哈…我分不清…哈哈师弟…我真的分不清啊!坐忘!坐忘!我是厉竹,我也是李火歌!在幽冥谷里我只能是李火歌,有时候我甚至都分不清我是谁,我怎么传出消息!”

  眼见师兄这般模样,纸片脸上终于流露出人的情感,轻颤的瞳孔透出不忍。

  随即,他亮出一个小巧铃铛,甩手轻晃。

  一道刺耳的清脆声响彻这片山坳,也让厉竹从癫狂中走了出来。

  “师兄,你的坐忘道出了岔子,还是回来吧。”

  厉竹凄惨一笑:“回不去了,李火歌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孽力深重,就算回去了也无法证道元婴。”

  风不息眉头深皱:“你这样也难继续潜伏在幽冥谷,我担心你…”

  厉竹挥手打断,恨声道:“你有这个心思担心我,不如好好把家里的鬼揪出来,我要他死!要他抽魂裂魄!”

  “是!”

  风不息郑重应是,能坐上一峰之主的人可不会优柔寡断。

  “这是黄风坳的布防安排,人员配置,还有破阵之法,幽冥谷给我们送了份大礼,不回敬一个,可怠慢人家了。”

  说着,厉竹拿出一个玉简扔出。

  “黄风坳!幽冥谷最大的灵矿!”风不息接过玉简,手上力度都不禁加重了几分。

  “嗯,还有,再送一批弟子过来,上一批弟子已经全部遇难。”

  “全部?!”相比手中的玉简,这次风不息更为震撼,连语气都带了几分颤抖。

  “对!全部!最后死的那位,为了不暴露情报,是我亲手杀的,走的很轻松。”

  “那弟子遗体可有留存?”风不息怀着些许期许问道。

  厉竹夸张的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色獠牙,拍拍肚子道:

  “我吃了。”

  ……

  弥天宗连续数日的阴雨终于结束。

  骄阳撕开云雾,一缕缕阳光射下,似乎连光都有了形状,温暖了时光,温暖了岁月。

  但是,温暖不了此时站在邙荡山的人。

  吴纯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门人聚集一处,更是第一次在邙荡山见这么多活人。

  有神符峰门人,也有鸿卢仙坊烈士们在宗门里的至交好友。

  今日,他们来此为英烈们送上最后一程。

  吴纯站在山脚,看着上百副棺椁没入地下,又升起一个个土包,心里沉甸甸的重。

  他随同山上之人一起默哀,悼念。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门。

  这些天,吴纯从来往邙荡山弟子的口中也听闻到不少消息。

  东极域中的七大宗门。

  弥天宗与幽冥谷是世仇,不只是正邪有别,也因两宗地处较近,代代人相互争夺资源,厮杀不断。

  鸿卢仙坊一战,最先是从内部爆发,护坊大阵第一时间就被摧毁。

  要不然有一位金丹期大修士坐镇的仙坊,依仗阵法之威足以等到驰援。

  援军赶到时,只留有幽冥谷来不及处理的满地尸骸,和一片残垣破壁。

  这次弥天宗吃了大亏,绝不会干休,可以预想得到…大战欲来了。

  葬礼结束。

  山上的门人陆续离去,他们都是一脸阴沉、决然,可见已经为之后的大战做好了心理建设。

  此时!

  一声喝斥在吴纯不远处响起。

  “是你!你还有脸来?”

  吴纯随声看去,出言的是一位神符峰弟子,而被质问之人,看穿着,竟也是位神符峰弟子。

  这人遭受质问,没有恼怒回击,面色阴沉,依旧踱步走上邙荡山。

  “定!”

  有人出手了。

  是一张纸质定身符化作一道炫光,定住那人身形。

  吴纯不想掺和宗门弟子间的纷争,遂转身远离,不过没走几步,又一声喝斥让他脚步顿住。

  “梁佐!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没资格祭拜先烈!”

  吴纯骤然转身,双眸紧盯着被定住的身影上。

  梁佐?梁佑?

  这么巧合的名字,此人莫非是那位坐忘峰真传梁佑的弟弟?

  祭拜英烈的神符峰弟子们,陆续从粱佐身旁而过,皆是一脸愤懑。

  “哼!假仁假义,如果你真有心,当与鸿卢仙坊同僚共进退,而不是当逃兵后来此假惺惺祭拜!”

  “都不知当初为何收你进神符峰,就你杂灵根,只配在宗门内当杂役。”

  “宗门对你厚待有加,你却不顾同门生死,你说,你还有脸来此?”

  ……

  一声声唾骂直击梁佐内心,身形被定住,无法言表,但是微微抖动的眼角昭示着他内心并不平静。

  如他人所说,鸿卢仙坊一战,他确实当了逃兵,不顾同门生死,诈死躲过一劫。

  这等行径,他人怎么斥责都不过分,甚至羁押上司律峰受罚都可。

  随着夕阳垂落,邙荡山上的活人都离去,只留粱佐一人定在原地。

  夜间刮起了透心凉的山风。

  风声呼呼,还掺杂了一声轻呵。

  “解!”

  无人阻拦下,自行解开定身符的梁佐再次抬步向上,走过了一道道墓碑,走过了山腰,站定在一面颇具规格的墓碑前。

  这位先烈,正是今日下葬的神符峰金丹期长老。

  “扑。”

  梁佐双膝跪地,双手死死握紧自己的膝盖,垂下头颅,不敢正视眼前的墓碑。

  泪珠从下巴连串的滴落,他带着鼻音阐述自己的内心。

  “周长老,弟子对不起您知遇之恩,也对不起神符峰诸多同门。”

  “可…弟子我真的不想死。”

  “弟子不是怕死,我还有血海深仇,我还要杀死那个男人!”

  “待我大仇得报,我必当以死侍奉神符峰,侍奉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