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只是,还没输而已-《养成暴君后,我咸鱼梦碎了》

  当那份验尸格目与顺天府连夜审出的口供,一并呈至御前时,乾清宫内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冰。

  皇帝看着阶下跪着、脸色惨白的顺天府尹,又望向一旁垂首肃立、神情沉痛的太子,气到指尖都在发颤。

  “混账!简直混账!”他挥袖将案上成堆的奏折悉数扫落在地,那双曾满是威仪的龙目中,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与失望,“盗掘皇陵,毒杀士子,构陷手足!他……他还有半分皇子该有的体面吗!”

  “来人!”皇帝的怒吼声在殿内回荡,“传朕旨意,三皇子萧煜,德行败坏,心性歹毒,着即刻起禁足于府,无朕手谕,不得外出!彻查三皇子府一应涉案人等,严惩不贷!”

  圣旨一下,朝野震动。

  禁足二字看似不重,但“德行败坏,心性歹毒”这八字批语,却如一道催命符,彻底断绝了三皇子所有的前路。一个被君父如此评价的皇子,此生与储君之位再无半分干系。

  三皇子,彻底完了。

  这消息传回靖王府时,苏晚晚正在苏记食肆里,指挥着伙计们擦拭桌椅,准备重新开张。秦芳已被魏忠安然接回,虽受了些惊吓,倒也没吃什么苦头,此刻正带着厨娘在后厨忙碌,要张罗一桌好菜,驱驱晦气。整个食肆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处处都透着劫后余生的欢欣。

  “姑娘!大喜事!”青画提着裙角跑进来,满面红光,语气是压不住的兴奋,“三皇子被陛下降旨禁足了!咱们的冤屈,这下算彻底洗清了!”

  满堂伙计闻言,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太好了!我就知道,老天爷是有眼的!”

  “这下看谁还敢嚼舌根,说咱们是黑心店!”

  苏晚晚唇边也漾开笑意,那块悬了两日的心头大石,终于稳稳落了地。

  晚膳时,她一边慢条斯理地用小银签剔着蟹肉,一边听萧衍说起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三皇子一倒,他麾下党羽便如树倒猢狲散,不是被太子一系的人马趁机收编,就是被御史台的弹劾奏本拉下马。丽妃在宫中也彻底失了圣心,被皇帝勒令在自己宫中静思己过,形同圈禁。短短数日,一个曾煊赫一时的皇子派系,就此烟消云散。

  “这就……完了?”苏晚晚将一小挑蟹黄送入口中,含糊地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赢得过于轻易了。

  “这才只是个开始。”萧衍将一杯温好的黄酒推至她面前,声音清冽,“禁足,不过是让他暂时从这盘棋上出局。可他撒下的那些毒草,还需一根一根地,连根拔起。”

  苏晚晚看着他,放下了手中的银签,轻声问:“王爷……你高兴吗?”

  萧衍倒酒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抬眸,看向她,那双幽深的眼眸里,辨不清情绪。

  “高兴?”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趣闻,唇角逸出一声低笑,“阿姐,这不是街头顽童的斗殴,赢了便该额手相庆。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我只是……还没输而已。”

  苏晚晚正往嘴里送蟹肉的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那点鲜美的滋味,似乎也染上了苦涩。她忽然觉得,这满桌的珍馐,都有些食之无味了。

  是啊,她险些忘了,他走的,是一条没有退路、铺满荆棘的血路。赢,不过是片刻的喘息;输,便是万劫不复。

  她忽然没了品蟹的兴致,默默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猝不及防地滑入喉咙,呛得她剧烈地咳喘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不轻不重地拍抚着她的背。

  “慢些喝。”萧衍的声音,比方才柔和了些许,“这酒后劲不小。”

  他看着她被呛得泛红的小脸,和那双水汽氤氲的眼,心底最深处那片冰封的土地,悄然柔软了一角。赢了,真好。至少,她还在他身边。

  “谢谢你,阿姐。”他忽然开口。

  “啊?”苏晚晚正咳得撕心裂肺,并未听清。

  “没什么。”萧衍收回手,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就在此时,苏晚晚眼角余光瞥见窗外一道黑影倏忽而过。她心头一惊,刚要出声,却被萧衍按住了手。

  “别怕,是我的人。”

  话音未落,一名黑衣人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地。

  “主子,都处理干净了。”

  “嗯。”萧衍淡声应道,“下去吧。”

  黑衣人来去无声,转瞬便消失不见。

  苏晚晚却听得心惊肉跳:“处理干净了?处理什么了?”

  萧衍重新拿起酒壶,为她斟满,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闲话家常:“三皇子府上,有几个不长眼的,以为主子倒了,便想出来乱咬人。我便派人,送了他们一程。”

  苏晚晚端着酒杯的手指倏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酒液在杯中轻晃,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送一程”……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背后却是几条无声消逝的人命。她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玉容坊的乐月递了几次信来,说“逐珍会”的声势极大,京中贵妇们都遣人来探,想求购一支“朱颜”。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日,苏晚晚心情稍霁,便带着青画上街,顺道去瞧瞧玉容坊铺面的修葺进度。铺子盘在听风楼旁,原是家布庄,如今已推倒重建,一砖一瓦,都透着“非富即贵,闲人免入”的气派。

  她正与工头交代着细节,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与惊呼。

  她下意识回首,只见街角一处正在修缮的二层小楼上,一架搭着木板的脚手架竟毫无征兆地散了架,裹挟着堆积其上的砖石木料,朝着她所站之处,当头砸下!

  变故只在须臾之间!

  “姑娘!”青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想去拉她,却已然不及。

  苏晚晚的脑中刹那空白,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唯有那轰然坠落的木石在她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当头罩下,让她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瘦小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旁侧猛地扑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她撞向了一边。

  “轰隆——”

  巨响震耳,脚手架重重砸在她方才站立之处,激起漫天烟尘。

  苏晚晚被撞得七荤八素,滚落在地,半晌都爬不起来。待她神思稍定,才发觉身上压着一个人。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似乎摔得极重,正挣扎着想从她身上离开。

  苏晚晚看清了他的脸,整个人都怔住了。

  是……是那个在巷口遇到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