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这觉睡得昏天黑地-《重生80:林海雪原我平趟》

  李山河骑着车,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村西头的新房。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几个媳妇儿估计是看他和他爹李卫东下地干活没回来,也都没急着做晚饭,各自在屋里歇着。

  他把自行车往墙根一靠,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软。

  这种累,不是干体力活的那种累。薅了一下午苞米苗子,腰酸背痛,但歇一歇,吃顿好的,睡一觉也就缓过来了。

  现在这种累,是从心底里,从精神深处透出来的,一种被掏空了的疲惫。

  从在地里接到信儿,到玩了命似的骑车回来,再到老常太太屋里那一番精神高度紧张的对话,最后是那三件沉甸甸的托付……他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就没松下来过。

  现在事情告一段落,那股子紧绷的劲儿一泄,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瞬间就把他给淹没了。

  他甚至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穿着满是泥土的解放鞋,一头扎进了西屋。

  西屋的土炕,白天没人烧,带着一丝凉意。李山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整个人往炕上一趴,脸埋在带着点汗味的枕头里,就再也不想动弹了。

  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什么都不想去想。

  什么二十年后的水劫,什么该山上死的命数,什么坟地里的古怪动静,什么开堂立户的仇仙儿……

  去他娘的!

  爱咋咋地吧!

  天塌下来,也得等老子睡醒了再说!

  李山河就这么趴着,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没过几分钟,一阵均匀而又沉重的鼾声,就在西屋里响了起来。

  他睡着了,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屋的门帘一挑,田玉兰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菜走了出来。她看到院子里那辆熟悉的二八大杠,心里一喜,知道是自家男人回来了。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李山河来东屋,她心里头就有点犯嘀咕。

  她放下手里的菜盆,擦了擦手,轻手轻脚地走到西屋门口,掀开门帘往里一瞧。

  这一瞧,她就愣住了。

  只见李山河和衣而卧,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趴在炕上,身上那件下地穿的褂子,后背上还印着一大块湿漉漉的汗渍,两条裤腿上全是泥。脚上那双解放鞋,更是脏得看不出本色,就那么大喇喇地蹬在崭新的炕席上,鞋底的泥块都掉下来好几块。

  田玉兰的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

  她是个利索人,最看不得家里脏乱。

  要是换了平时,看见李山河这么不讲究,她非得上去把他薅起来,念叨他几句不可。

  可今天,她看着炕上那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听着那沉重的鼾声,心里头那点不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她知道,自家男人,这是累坏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先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帮李山河把脚上的鞋给脱了下来,又拿了块湿抹布,把炕席上掉落的泥土和鞋印子,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做完这些,她才在炕沿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李山河的睡颜。

  睡梦中的李山河,眉头依旧是紧紧地皱着,像是有什么化不开的心事。

  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田玉兰伸出手指,想帮他把那紧锁的眉头给抚平。

  可她的指尖刚一碰到他的皮肤,他就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猛地一颤,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别……别过来……”

  田玉兰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半空中。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子酸楚涌了上来。

  他这是梦到什么了?

  是山里的野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知道,自家这个男人,看着天不怕地不怕,整天乐呵呵的,可他心里头扛着的事儿,比谁都多。

  这个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还有外面那些跟着他吃饭的兄弟伙计,全都指望着他一个人。

  他就像一棵大树,为所有人都撑起了一片天,可他自己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从来没人问过。

  田玉兰的眼圈,不知不觉就红了。

  她没再试图去叫醒他,只是默默地从炕柜里,抱出了一床薄薄的夏被,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她就那么坐在炕沿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守着他。

  仿佛只要她在这儿,就能把那些在梦里纠缠着他的妖魔鬼怪,都给挡在外面。

  晚饭的时候,几个媳妇都看出了不对劲。

  “大姐,当家的这是咋了?咋回来就睡,饭都不吃了?”琪琪格小声地问田玉兰。

  “嘘……”田玉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醒他,让他睡吧。他今天……太累了。”

  吴白莲也是一脸的担忧,她下午听李山峰说了常奶的事,心里头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她知道,李山河肯定是因为这事儿,才累成这样的。

  一顿晚饭,吃得安安静静。

  吃完饭,田玉兰打发几个妹妹都早早回屋歇着了。

  她自己,则又端了一盆热水,回到西屋,拧了条热毛巾,轻轻地帮李山河擦了擦脸和手。

  睡梦中的李山河,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股子温暖和舒适,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地舒展开来。

  田玉兰看着他那张终于恢复了平静的睡脸,心里头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把水盆端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盏煤油灯。

  她把灯捻子调到最小,放在离炕头最远的桌子上,让屋里有一点微弱的光亮,不至于一片漆黑。

  然后,她脱了鞋,也上了炕,在李山河的身边,轻轻地躺了下来。

  她没有睡,只是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他。

  不管外面有多少风雨,不管你心里扛着多少事,这个家,永远是你的港湾。

  你男人,没那么容易倒下。

  田玉兰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也对炕上这个男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