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玄真子的望气术5:还有真相-《玄之又玄》

  这一年,秋,终南山上,山高入云。雾气缠腰。

  松柏苍翠,扎根于嶙峋石缝之间。

  一位年轻道士立于绝顶,衣袂被山风鼓动,猎猎作响。

  他面容清癯,眼神沉静,手中捧着一本古书。

  书皮暗黄,似以某种兽皮鞣制而成,边角磨损,显是年代久远。

  书名三个篆字:《望气相命录》。

  笔锋古拙,如龙蛇盘踞。

  他缓缓翻开。

  纸页脆薄,泛着岁月的褐黄。

  翻至一页,绘有一人:

  中年,落魄,蹲于巷口,手握烧饼。

  衣衫陈旧,眉心紧锁,头顶三寸,黑气如墨云翻涌,几欲压顶。

  旁有朱批小字,墨迹沉厚,力透纸背:

  “车平顶,

  韩湘子转世,

  七灾已满,

  天机将启。

  派玄真子下山,

  引其入东南,

  遇贵人于立交桥下。

  切记:

  不可直言命格,

  只可种‘信’一念。”

  落款二字,苍劲如铁:李淳罡。

  年轻道士凝视良久,指尖轻抚那“信”字。

  风骤起,吹动书页,哗啦作响。

  他合上书,抱于胸前,望向脚下云海翻腾,群峰隐现。

  天地苍茫,万籁俱寂,唯余风声如诉。

  他轻叹,声随风散:

  “师父……”

  “您说‘望气’是看人。”

  “可您看的,哪是气?”

  “您看的,是人心。”

  “是绝望中的那一丝不甘。”

  “是黑云压顶时,不肯低头的脊梁。”

  “您不改命。”

  “您只是,在将熄的火苗上,轻轻吹一口气。”

  风更大了。

  书页再次翻动。

  自动翻至最后一页。

  无图,无符,唯有一行墨字,如碑文镌刻:

  “天道无亲,

  常与善人。

  真正的灵验,

  不是改命,

  是——

  让人相信,

  自己能改命。”

  年轻道士闭目。

  山风灌满道袍。

  他仿佛看见:

  北京小巷,玄真子枯坐七日,等一人来。

  科苑桥下,陈不韦在雨中抬头,心中忽生一念。

  深圳高楼,车平顶跪在开福寺青石上,泪落如雨。

  一切皆缘。

  一切皆信。

  信起,命转。

  他睁开眼,将书收入怀中。

  身,走入云雾深处。

  背影渐隐。风过山巅,松涛阵阵,

  似在低语,似在传诵那无人听闻的天机。

  又是一年的春天,北京。

  车平顶回乡祭祖。

  清明将至,天色阴沉,细雨如丝,无声地落在老屋的青瓦上,顺着檐角滴落,在石阶前汇成小小的水洼。他穿着素净的深色夹克,手里提着香烛纸钱,脚步缓慢地走过熟悉的街巷。

  巷子还是那条巷子,墙皮剥落得更厉害了,像一张被岁月撕扯的脸。他特意绕道,走向那个曾改变他命运的小巷口。

  巷口空荡。

  没有竹椅。

  没有木牌。

  只有湿漉漉的地面,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他站了一会儿,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

  他正欲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瞥见巷角阴影里,蹲着一个人。

  那人四十上下,身形佝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

  他手里攥着一个凉透的烧饼,正小口啃着,动作机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车平顶走近几步,心猛地一跳——那人的印堂处,竟覆着一层淡淡的灰雾;头顶三寸,隐隐有黑气盘旋,如薄云压顶;脸色青灰,嘴唇干裂,呼吸短促而虚浮。

  鬼附身之相。

  与三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他停下脚步。

  那人抬头,满脸疲惫,眼底布满血丝,像是熬过了无数个无眠之夜。

  两人目光相接,沉默在雨中蔓延。

  车平顶没问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何落魄。

  他不需要知道。

  他只记得玄真子说过:“天无绝人之路。”

  也记得慧明和尚的话:“那一念相信,比百亿更贵。”

  他从口袋掏出三百五十元。

  是零钱,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他双手捧起,递向那人:

  “我请你吃个热烧饼。”

  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

  那人愣住,不知所措地看着钱,又看向车平顶。

  车平顶微笑:

  “然后,我告诉你——”

  他顿了顿,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

  “命运,可以改。我观你——是,韩湘子转世,七灾八难之后,必有一番作为...”

  那人颤抖着接过钱,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车平顶在他身旁的矮墙上坐下,任雨水打湿肩头。

  他望着巷口灰暗的天空,仿佛看见玄真子坐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风过,似有低语。

  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绝望的求命者。

  他是点灯的人。

  是引路的人。

  是那“信”字的传递者。

  烧饼会凉,但火种不灭。

  望气术,你信吗?

  希望温暖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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