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像水做的-《恶女训狗无数!攀高枝!引雄竞》

  谢凛羽故意这么说,就是存心等着看云绮的反应。

  没人比他更清楚眼前这人有多娇气。

  自小出门必乘软轿,在府中走几步路便要丫鬟左右搀扶,连廊下漏进半缕阳光都需人举着绢伞遮挡,直嚷着“晒得头晕”。

  她何曾吃过步行半个多时辰的苦头?

  于她而言,这得比受刑还难熬。

  反正只要能气到这个坏女人,他就觉得痛快。

  谢凛羽下颌抬起,看向云绮:“你要是不想走,那就只能求我了。若你能软言软语恳求我,我倒也不是不能让你上来。”

  熟料云绮只抬眼,目光从车窗外斜睨过去,轻吐出两个字:“幼稚。”

  谢凛羽瞪圆了眼——她竟然说他幼稚?

  他分明比她还大一个月!

  云绮转向穗禾:“去路边寻块干净石头给我坐,误了时辰便误了,等车修好再走。”

  谢凛羽眉心微蹙。

  这女人怎么这么固执?

  若真误了寿宴开场,怕是要担上对皇家不敬的罪名。

  而且以她的性格,平时裙摆沾了点灰尘都要嫌脏,竟肯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你确定,不求我捎上你?”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云绮看了他一眼,忽然款步走近马车,月白纱氅如流云般扫过地面,带着细碎的窸窣声响。

  她冷不防抬起手,缓缓朝他的肩膀探去。

  谢凛羽本能地肩膀一震,脊背抵着车壁,浑身僵硬紧盯着她的手,连呼吸都凝滞在喉间。

  她该不会是要打他吧?

  还是……

  他脑海中倏地闪过那日在假山后的场景。

  她踮起脚尖骤然凑近,猝不及防地吻在他的唇上,嫣红的唇瓣柔软,像是一团绵软的云。这让他瞬间呼吸不稳,心跳也乱了节拍。

  耳尖霎时有些发烫,连声音都发了颤:“你、你干什么?!”

  恍惚间,谢凛羽感觉到自己颈后传来一抹微凉的触感。

  云绮的手正若有若无地在他后颈摩挲。就像羽毛来回轻扫一般,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泛起细密的战栗,头皮发麻,喉咙也跟着发紧。

  她是在摸他?

  ……她手好软。

  女孩子真是水做的吧。

  怎么做到腰那么细,手也这么软的。

  但还没等他发出半声质问,那抹触感便消失不见了。

  “看错了,我还以为世子爷肩膀上落了片梧桐叶,想帮忙取掉呢。”

  云绮从容不迫收回手。

  可紧接着,却倾身凑近车窗。

  两人的呼吸交织缠绕在一起。

  “这么紧张……世子爷该不会是以为,我是要摸你吧?”

  她眼尾微挑,压低几分语调,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像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上跳跃。

  谢凛羽望着眼前少女纤长的睫毛,那双潋滟生波的眸子倒映着暮色,猛地吸了口气。

  “谁、谁紧张了!”他梗着脖子反驳,耳尖的红一路漫到脖颈,“还有,谁稀罕让你摸?自作多情!”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扯开车帘,朝车夫暴喝:“走!还愣着干什么!”

  眼见着鎏金马车扬尘而去,穗禾攥着帕子苦了脸:“小姐,咱们当真要在这风口里等着?”

  她一个奴婢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小姐这肌肤娇嫩,怎么受得住这风吹日晒的。

  云绮却气定神闲。

  她当然不会坐在路边吹风。

  只对穗禾道:“你待会儿追上去,按我说得做。”

  *

  谢凛羽坐在马车内的软垫上,耳畔的热度还迟迟不退。

  总感觉方才某人靠近时的温热气息还萦绕不散,连车内熏香都压不住心底乱窜的燥意。

  阿福缩着脖子,用眼角余光打量世子紧绷的脸,小心翼翼开口:“世子,您真就这么走了,不管云大小姐了?”

  “我管她做什么?”谢凛羽冷笑一声,一副我管她去死的样子。

  可话音刚落,他便皱眉踹了一脚车厢前壁,锦靴在车壁上印出个浅浅的灰印。

  “让马这么快做什么?是要颠吐我吗?慢着点!”

  车夫在前头满心委屈。

  明明是按平日里入宫的稳当脚程走着,连马蹄声都踩得四平八稳,哪里快了?

  可往后瞥见世子阴沉着的脸,眉峰拧得能夹死蚊子,他只能苦着脸将马鞭虚虚晃了晃,生生把速度降成了蜗牛爬。

  阿福算是看出来了,世子爷嘴上嫌得厉害,说管云大小姐做什么,眼神却总往车窗边探,分明是竖着耳朵等后头的动静。

  这不是在等人追上来,这是什么。

  偏这时,远处还真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喊:“世、世子爷!等一下——”

  谢凛羽猛地坐直,喊了句:“停车!”

  不等车夫反应,他已掀开窗帘,只见穗禾攥着裙角跌跌撞撞跑来,鬓边的绢花都跑歪了。

  他冷眼问道:“怎么回事?”

  穗禾扶着车辕喘气,讲明来意:“世子爷,我家小姐说她知错了,不该回绝您的好意。小姐还说,还说那日在假山后的事情也是她的错。”

  谢凛羽一愣。

  手心有隐隐有些发麻。

  她竟然还会主动提起那天的事情来?

  而且,她竟然还会跟人认错?

  又见穗禾转身指向不远处那片槐树林:“世子爷,小姐这会儿在槐树林里面一个茶摊坐着,说想当面给您赔罪。”

  谢凛羽眉头蹙得紧。

  一脸似信非信:“……你确定,她真是这么说的?”

  总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定是带了什么诈。

  穗禾忙点头:“千真万确!不过小姐也说了,若您不信那就算了,反正她要道歉就只道这一次。”

  “……罢了!”谢凛羽抿了抿唇,忽然哼了一声,甩袖下车,“那我就给她个赔罪的机会。阿福,你跟我去瞧瞧。”

  谢凛羽下了马车,带着阿福踏入那片槐树林。

  他照着穗禾指的方向走了一盏茶工夫,靴底碾过枯黄的草茎,发出窸窣的声响。

  可走了半天,眼前除了丛生的荒草和几棵歪脖子树,什么都没看见。

  他越走越慢,眉峰越拧越紧,终于忽然停住脚步——

  等等。

  这破树林四周寂静得诡异,连鸟叫都听不见,唯有风声穿过枯枝,发出沙沙的轻响,哪像有茶摊的样子?

  正常人谁把茶摊开树林里啊?

  又总觉得自己颈间好像少了点什么,空荡荡的。抬手一摸,猛地瞪大眼睛,对阿福道:“……我脖子上的平安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