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溪水如同千万根钢针，瞬间扎透了陈铁柱的棉衣。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他撞向岩石，左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呛水。他拼命划动双臂，在昏暗中抓住一根横亘在水面的树干，这才没被冲向下游的瀑布。
喘息片刻后，陈铁柱艰难地爬上岸，瘫在湿滑的鹅卵石上剧烈咳嗽。月光穿过树梢，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额头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凝固，但左腿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胫骨可能裂了，每次尝试站立都疼得眼前发黑。
"操..."他咬着牙撕下衣袖，用树枝和布条简单固定伤腿。日军很快就会沿溪搜索，必须尽快离开。但以现在的状态，走山路等于自投罗网。
溪边芦苇丛突然沙沙作响。陈铁柱瞬间摸向腰间——枪在翻车时丢了，只剩一把匕首。他屏住呼吸，看着那簇芦苇分开，露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柱子哥？"熟悉的声音让陈铁柱浑身一震。
"水生？！"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
水生浑身湿透，小脸冻得发青，怀里却紧紧抱着那个熟悉的样本箱："我没死...爆炸前跳江了..."他踉跄着跑过来，眼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我一直在找你们..."
陈铁柱一把将少年搂进怀里，感受到对方瘦骨嶙峋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这孩子从爆炸中幸存，却不知在江里泡了多久，又如何在日军搜捕下辗转找到这里。他喉咙发紧，只能用力揉了揉水生的脑袋："好样的...许医生呢？"
"在前面山洞！"水生指向下游，"老周受伤了，许医生在照顾他。我们看到爆炸，她就让我沿溪来找..."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惊恐地望向陈铁柱身后，"柱子哥！有人！"
陈铁柱猛地回头，只见对岸树林间闪过几道手电光，日语喊叫声隐约可闻。追兵果然顺着溪流找来了！
"带路。"他撑着树干站起来，将大半重量压在水生肩上，"快走。"
两人跌跌撞撞地沿着溪边前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水生的身体虽然瘦小，却出奇地有力，硬是撑住了陈铁柱大半体重。下游两百米处，溪流转入一个隐蔽的岩缝，后面果然藏着个半淹在水中的洞穴。
"这里！"水生压低声音，吹了声模仿夜莺的口哨。
岩缝后亮起微弱的火光，许明夏的脸出现在洞口。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看到陈铁柱的瞬间泛起血色，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柱子！"
陈铁柱几乎瘫倒在洞口，被许明夏和水生一起拖了进去。洞穴不深，但足够干燥。老周靠坐在最里面，右腿缠着浸血的绷带，看到陈铁柱时勉强笑了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许明夏已经跪在陈铁柱身边，双手颤抖着检查他的伤势。她的指尖在触到他额头伤口时格外轻柔，却在摸到左腿时变得坚定有力："胫骨骨裂，需要重新固定。"她撕开自己的衬衣下摆，"水生，找两根直一点的树枝来。"
陈铁柱抓住她的手腕："文件...在俺怀里..."
许明夏抽出油纸包，确认文件完好后长舒一口气，随即狠狠捶了他一拳："下次再敢丢下我..."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砸在陈铁柱脸上，滚烫得像熔化的铅。
"没有下次了。"陈铁柱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却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俺发誓。"
水生的树枝及时递来，打断了这片刻的温存。许明夏专业而利落地为陈铁柱固定伤腿，每缠一圈绷带都紧得让他冒冷汗，但效果立竿见影——疼痛减轻了不少。
"追兵很快会找到这里。"老周艰难地挪过来，"我留下断后，你们——"
"省省吧。"陈铁柱打断他，"你这腿游不出十米。"他指向洞穴深处，"水生说这洞通着地下河？"
水生点点头："村里的老人说，地下河出口在五里外的废弃砖窑。"
"那就赌一把。"陈铁柱看向许明夏，"能游吗？"
许明夏正在整理文件，闻言抬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你游得动，我就能。"
老周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防水地图："砖窑离北碚研究所只有三公里。如果顺利，天亮前能到。"他顿了顿，"那份文件...武田的生日密码..."
"0913。"陈铁柱点头，"和之前一样。"
"不是巧合。"老周神色凝重，"根据内线情报，这是'零号'项目的启动日——昭和9年9月13日。武田在这一天成功分离出原始毒株。"
许明夏突然抬头："等等...如果这是项目代号，那之前我们在南山看到的Ω-7..."
"第七代改良毒株。"老周苦笑，"而你们带回来的Ω-9，恐怕是最终版本。"
洞穴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犬吠，打断了谈话。陈铁柱示意众人噤声，悄悄挪到洞口窥探——至少十个日军正沿着溪岸搜索，手电光不时扫过水面。
"来不及了。"他缩回来，声音压得极低，"水生，带路。老周，我背你。"
地下河的入口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缝，冰冷的水流湍急得吓人。水生第一个钻进去，很快被黑暗吞没。许明夏紧随其后，然后是陈铁柱背着老周。刚入水，刺骨的寒意就让陈铁柱差点叫出声，伤腿更是疼得像被烙铁灼烧。
"抓紧..."他对老周说，随即被激流卷入黑暗。
地下河比想象的更凶险。陈铁柱死死抓住老周的手腕，在漆黑的水道中随波逐流，时而撞上突出的岩石，时而卷入漩涡。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耗尽，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前方突然出现微光！
"哗啦！"
五人先后冲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里是个半塌的砖窑，月光从破损的顶棚洒落，照亮了满地碎砖。水生最先爬上岸，转身去拉许明夏。陈铁柱则拖着老周游向岸边，伤腿已经疼到麻木。
"看！"许明夏突然指向窑口。
远处山坡上，日军的手电光如同游荡的鬼火，正向这边移动。更糟的是，砖窑唯一的出口正对着那个方向！
"分头走。"老周咬牙站起来，"我引开他们，你们——"
"闭嘴吧。"陈铁柱直接把他扛上肩膀，"那边有个地窖，先躲起来。"
地窖阴暗潮湿，堆满了发霉的稻草。四人挤在角落，听着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明夏紧贴着陈铁柱，她的颤抖透过湿透的衣物清晰可感。陈铁柱无声地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
突然，水生扯了扯他的衣角："柱子哥...你听..."
窖外传来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撕扯布料？紧接着是日军惊恐的喊叫和杂乱的枪声！惨叫声中，一个沉重的身体砸在窖门上，震落簌簌灰尘。
"感染者..."许明夏脸色煞白，"他们放出感染者追捕我们！"
枪声和惨叫持续了约莫十分钟，最终归于寂静。陈铁柱等了又等，终于小心翼翼地推开地窖门——月光下，五具日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砖窑里，每个人的喉咙都被撕开，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旁边蹲着三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啃噬着什么...
那是老周留在山洞断后的三名同志！他们显然已经变异，却奇迹般地循着同伴的气息追到了这里！
许明夏捂住水生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干呕。陈铁柱缓缓退回地窖，轻轻合上门："另找出路。"
地窖深处果然有条排水沟，勉强能容人爬行。四人忍着恶臭匍匐前进，终于从砖窑另一侧钻出。远处，北碚的灯火如同希望的星辰，在夜色中闪烁。
"分头行动。"老周靠着断墙喘息，"我带文件走大路，你们三个绕小路。"
这一次，没人反对。陈铁柱看着老周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转身拉起许明夏和水生："走，回家。"
晨光熹微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北碚研究所的灰墙。许明夏突然停下脚步，指向天空——一架日军侦察机正从云层中钻出，机翼上的红日标记刺眼如血。
"他们在找什么？"水生小声问。
陈铁柱眯起眼睛，看着飞机转向歌乐山方向："不是找...是在等信号。"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0913...今天几号？"
许明夏脸色骤变："九月...十三日。"
未完待续。
喘息片刻后，陈铁柱艰难地爬上岸，瘫在湿滑的鹅卵石上剧烈咳嗽。月光穿过树梢，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额头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凝固，但左腿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胫骨可能裂了，每次尝试站立都疼得眼前发黑。
"操..."他咬着牙撕下衣袖，用树枝和布条简单固定伤腿。日军很快就会沿溪搜索，必须尽快离开。但以现在的状态，走山路等于自投罗网。
溪边芦苇丛突然沙沙作响。陈铁柱瞬间摸向腰间——枪在翻车时丢了，只剩一把匕首。他屏住呼吸，看着那簇芦苇分开，露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柱子哥？"熟悉的声音让陈铁柱浑身一震。
"水生？！"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
水生浑身湿透，小脸冻得发青，怀里却紧紧抱着那个熟悉的样本箱："我没死...爆炸前跳江了..."他踉跄着跑过来，眼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我一直在找你们..."
陈铁柱一把将少年搂进怀里，感受到对方瘦骨嶙峋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这孩子从爆炸中幸存，却不知在江里泡了多久，又如何在日军搜捕下辗转找到这里。他喉咙发紧，只能用力揉了揉水生的脑袋："好样的...许医生呢？"
"在前面山洞！"水生指向下游，"老周受伤了，许医生在照顾他。我们看到爆炸，她就让我沿溪来找..."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惊恐地望向陈铁柱身后，"柱子哥！有人！"
陈铁柱猛地回头，只见对岸树林间闪过几道手电光，日语喊叫声隐约可闻。追兵果然顺着溪流找来了！
"带路。"他撑着树干站起来，将大半重量压在水生肩上，"快走。"
两人跌跌撞撞地沿着溪边前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水生的身体虽然瘦小，却出奇地有力，硬是撑住了陈铁柱大半体重。下游两百米处，溪流转入一个隐蔽的岩缝，后面果然藏着个半淹在水中的洞穴。
"这里！"水生压低声音，吹了声模仿夜莺的口哨。
岩缝后亮起微弱的火光，许明夏的脸出现在洞口。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看到陈铁柱的瞬间泛起血色，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柱子！"
陈铁柱几乎瘫倒在洞口，被许明夏和水生一起拖了进去。洞穴不深，但足够干燥。老周靠坐在最里面，右腿缠着浸血的绷带，看到陈铁柱时勉强笑了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许明夏已经跪在陈铁柱身边，双手颤抖着检查他的伤势。她的指尖在触到他额头伤口时格外轻柔，却在摸到左腿时变得坚定有力："胫骨骨裂，需要重新固定。"她撕开自己的衬衣下摆，"水生，找两根直一点的树枝来。"
陈铁柱抓住她的手腕："文件...在俺怀里..."
许明夏抽出油纸包，确认文件完好后长舒一口气，随即狠狠捶了他一拳："下次再敢丢下我..."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砸在陈铁柱脸上，滚烫得像熔化的铅。
"没有下次了。"陈铁柱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却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俺发誓。"
水生的树枝及时递来，打断了这片刻的温存。许明夏专业而利落地为陈铁柱固定伤腿，每缠一圈绷带都紧得让他冒冷汗，但效果立竿见影——疼痛减轻了不少。
"追兵很快会找到这里。"老周艰难地挪过来，"我留下断后，你们——"
"省省吧。"陈铁柱打断他，"你这腿游不出十米。"他指向洞穴深处，"水生说这洞通着地下河？"
水生点点头："村里的老人说，地下河出口在五里外的废弃砖窑。"
"那就赌一把。"陈铁柱看向许明夏，"能游吗？"
许明夏正在整理文件，闻言抬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你游得动，我就能。"
老周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防水地图："砖窑离北碚研究所只有三公里。如果顺利，天亮前能到。"他顿了顿，"那份文件...武田的生日密码..."
"0913。"陈铁柱点头，"和之前一样。"
"不是巧合。"老周神色凝重，"根据内线情报，这是'零号'项目的启动日——昭和9年9月13日。武田在这一天成功分离出原始毒株。"
许明夏突然抬头："等等...如果这是项目代号，那之前我们在南山看到的Ω-7..."
"第七代改良毒株。"老周苦笑，"而你们带回来的Ω-9，恐怕是最终版本。"
洞穴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犬吠，打断了谈话。陈铁柱示意众人噤声，悄悄挪到洞口窥探——至少十个日军正沿着溪岸搜索，手电光不时扫过水面。
"来不及了。"他缩回来，声音压得极低，"水生，带路。老周，我背你。"
地下河的入口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缝，冰冷的水流湍急得吓人。水生第一个钻进去，很快被黑暗吞没。许明夏紧随其后，然后是陈铁柱背着老周。刚入水，刺骨的寒意就让陈铁柱差点叫出声，伤腿更是疼得像被烙铁灼烧。
"抓紧..."他对老周说，随即被激流卷入黑暗。
地下河比想象的更凶险。陈铁柱死死抓住老周的手腕，在漆黑的水道中随波逐流，时而撞上突出的岩石，时而卷入漩涡。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耗尽，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前方突然出现微光！
"哗啦！"
五人先后冲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里是个半塌的砖窑，月光从破损的顶棚洒落，照亮了满地碎砖。水生最先爬上岸，转身去拉许明夏。陈铁柱则拖着老周游向岸边，伤腿已经疼到麻木。
"看！"许明夏突然指向窑口。
远处山坡上，日军的手电光如同游荡的鬼火，正向这边移动。更糟的是，砖窑唯一的出口正对着那个方向！
"分头走。"老周咬牙站起来，"我引开他们，你们——"
"闭嘴吧。"陈铁柱直接把他扛上肩膀，"那边有个地窖，先躲起来。"
地窖阴暗潮湿，堆满了发霉的稻草。四人挤在角落，听着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明夏紧贴着陈铁柱，她的颤抖透过湿透的衣物清晰可感。陈铁柱无声地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
突然，水生扯了扯他的衣角："柱子哥...你听..."
窖外传来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撕扯布料？紧接着是日军惊恐的喊叫和杂乱的枪声！惨叫声中，一个沉重的身体砸在窖门上，震落簌簌灰尘。
"感染者..."许明夏脸色煞白，"他们放出感染者追捕我们！"
枪声和惨叫持续了约莫十分钟，最终归于寂静。陈铁柱等了又等，终于小心翼翼地推开地窖门——月光下，五具日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砖窑里，每个人的喉咙都被撕开，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旁边蹲着三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啃噬着什么...
那是老周留在山洞断后的三名同志！他们显然已经变异，却奇迹般地循着同伴的气息追到了这里！
许明夏捂住水生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干呕。陈铁柱缓缓退回地窖，轻轻合上门："另找出路。"
地窖深处果然有条排水沟，勉强能容人爬行。四人忍着恶臭匍匐前进，终于从砖窑另一侧钻出。远处，北碚的灯火如同希望的星辰，在夜色中闪烁。
"分头行动。"老周靠着断墙喘息，"我带文件走大路，你们三个绕小路。"
这一次，没人反对。陈铁柱看着老周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转身拉起许明夏和水生："走，回家。"
晨光熹微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北碚研究所的灰墙。许明夏突然停下脚步，指向天空——一架日军侦察机正从云层中钻出，机翼上的红日标记刺眼如血。
"他们在找什么？"水生小声问。
陈铁柱眯起眼睛，看着飞机转向歌乐山方向："不是找...是在等信号。"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0913...今天几号？"
许明夏脸色骤变："九月...十三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