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暗夜疗伤-《烽火刀锋》

  军用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陈铁柱将许明夏抱在怀中,借着车尾微弱的灯光检查她的伤势。她的右腿被岩石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已经泡得发白。更令人担忧的是,她的额头滚烫,嘴唇因高烧而干裂起皮。

  "再快点!"陈铁柱冲驾驶室吼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前面就是临时医疗站。"国军上尉回头道,"有从武汉撤来的医生。"

  卡车驶入一处隐蔽在山谷中的营地。几顶帐篷零星分布,中央那顶帐篷上画着醒目的红十字。陈铁柱抱着许明夏跳下车,大步冲向医疗帐篷。门口的卫兵刚要阻拦,看清他怀中人的伤势后立刻掀开了门帘。

  帐篷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伤员做手术,见到他们进来,最年轻的那个女医生立刻迎上来:"伤者放这边。"

  简易手术台上,陈铁柱小心翼翼地放下许明夏。女医生剪开她被血浸透的裤腿,倒吸一口冷气:"伤口感染了,需要立刻清创缝合。"她抬头看向陈铁柱,"你先出去。"

  "俺不走。"陈铁柱像根钉子般钉在原地。

  女医生皱眉:"手术需要无菌环境——"

  "让他留下。"许明夏突然睁开眼睛,虚弱却坚定地说,"他...是我的止痛药。"

  女医生看看两人,最终叹了口气:"那你去消毒,戴上口罩。"

  清创的过程如同酷刑。医生用镊子夹出嵌在肌肉里的碎石时,许明夏疼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陈铁柱的手掌。他单膝跪在手术台旁,另一只手轻轻抚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低声哼起一首北方的民谣——那是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受伤时唱过的。

  "你唱歌...真难听..."许明夏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难听就对了,"陈铁柱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难听得你都忘了疼。"

  当医生开始缝合时,帐篷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通讯兵跌跌撞撞冲进来:"日军...日军包围了山谷!"

  帐篷里瞬间乱作一团。医生们加快手上的动作,伤员们挣扎着要拿武器。陈铁柱纹丝不动,依然保持着为许明夏擦汗的姿势,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如刀。

  "多少人?"他头也不回地问。

  "至少两个中队,带着军犬。"通讯兵喘着粗气,"他们追踪水里的毒株痕迹找到了这里!"

  许明夏突然抓住陈铁柱的手腕:"箱子...水里还有三个箱子没处理..."

  陈铁柱这才想起,在洪水中他们只摧毁了部分毒株。如果日军找回剩下的样本...

  "必须毁掉那些箱子。"许明夏试图撑起身子,却被医生按回手术台。

  "别动!缝线会崩开的!"

  陈铁柱轻轻按住许明夏的肩膀:"你留下治伤,俺去。"他转向女医生,"她多久能行动?"

  "至少三天不能下地,一周内不能剧烈运动。"

  许明夏闻言剧烈挣扎起来:"不行!武田的'落日行动'就在三天后!我必须——"

  "这是命令。"陈铁柱突然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不容拒绝的吻,"伤员就要听医生的。"

  他转身要走,许明夏却拽住他的衣角:"等等。"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上面挂着个小小的玻璃瓶,"带着它...万一碰到毒株..."

  陈铁柱认出这是她一直贴身携带的"解药"——用他的血样提炼的血清。他将链子戴在自己脖子上,玻璃瓶贴着心口的位置微微发烫。

  营地已经进入战斗状态。老周和水生正在分发武器,国军上尉则对着地图部署防线。陈铁柱走过去,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涧:"毒株箱子最可能卡在这里。给俺五个人,趁日军主力围攻营地时绕后摧毁。"

  "太危险了,"上尉摇头,"那里肯定有埋伏。"

  "正因为危险,他们才想不到我们会去。"陈铁柱检查着手中的冲锋枪,"给俺两个会水的就行。"

  最终,水生和两个国军侦察兵自愿跟他去。临行前,陈铁柱回到医疗帐篷,发现许明夏已经被注射了镇静剂,正昏昏欲睡。

  "一定要...回来..."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下,手指却还固执地勾着他的衣角。

  陈铁柱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轻声道:"等打完仗,俺带你去哈尔滨看冰灯。"

  他没有承诺"一定回来",但许明夏似乎听懂了这句话的分量。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终于沉沉睡去。

  夜色如墨,陈铁柱带着三人沿着干涸的溪床潜行。营地方向已经传来零星的枪声,日军果然开始进攻了。水生突然拉住陈铁柱,指向不远处的水潭——月光下,三个金属箱半沉半浮地卡在岩石间,周围站着六个穿防护服的日军,正试图用钩索打捞。

  "果然在这。"陈铁柱眯起眼睛,"水生,你绕到对面岩壁上,听我信号开枪吸引注意。你们两个,"他看向侦察兵,"等交火后从左侧包抄,务必阻止他们带走任何箱子。"

  水生像只灵巧的山羊般消失在黑暗中。十分钟后,他的枪声突然响起,一个日军应声倒地!其余日军立刻寻找掩体,向岩壁方向还击。陈铁柱趁机潜入水中,像条无声的鳄鱼般游向金属箱。

  冰凉的潭水让他伤口隐隐作痛,但心口那个小玻璃瓶却散发着奇异的热度。第一个箱子被他用匕首撬开,里面的试管在军用电筒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绿光。他毫不犹豫地将试管全部砸碎,墨绿色液体在水中晕开,却被玻璃瓶中的血清奇迹般中和!

  枪声越来越近,水生他们显然在且战且退。陈铁柱游向第二个箱子,却发现它已经被日军用钩索拖到了岸边!一个戴防毒面具的军官正弯腰检查,正是那个在机场逃走的武田副手!

  陈铁柱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从水下突然暴起,一把将副手拖入深水区!两人在水底激烈搏斗,气泡如沸腾般上涌。副手拼命去抓腰间的手枪,陈铁柱则死死掐住他的氧气管。最终,副手的面罩被扯掉,惊恐中呛水昏厥。

  当陈铁柱浮出水面时,第三个箱子已经被一个日军抱起来就跑!他举枪瞄准,却发现子弹已经打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瘦小的身影从侧面扑出,将那个日军撞翻在地——是水生!

  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箱子掉在一边。陈铁柱正要上前帮忙,脑后突然遭到重击!最后一个埋伏的日军从岩石后现身,枪托狠狠砸在他旧伤处。陈铁柱踉跄着跪地,视线模糊中看到那个日军捡起了箱子,而水生被按在地上,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刺刀...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持刀的日军眉心开花,仰面倒下!紧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精准地击毙了所有幸存的日军。陈铁柱转头看向枪声来源——月光下,许明夏拄着步枪站在岩壁上,手术服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鬼,眼神却亮得吓人。

  "你说过...伤员要听医生的..."她虚弱地笑了笑,随即脱力滑倒。

  陈铁柱冲过去接住她下坠的身体,发现她腿上的伤口果然崩裂了,鲜血汩汩流出。但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小玻璃瓶——里面已经空了。

  "血清...我注射了..."她气若游丝地说,"所以...我能来..."

  陈铁柱这才明白,她是冒着生命危险,将最后的血清用在自己身上,才有力气赶来支援。他紧紧抱住这个倔强的女人,感受着她微弱却坚韧的心跳。

  远处,营地方向的枪声渐渐稀疏。黎明前的黑暗中,三个金属箱静静躺在潭边,里面的毒株已经被彻底销毁。但武田依然在逃,"落日行动"的阴影依然笼罩在中秋节的上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