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雷爆炸的恐怖轰鸣在冰河上空久久回荡,狭窄冰棱缝隙中升腾的橘红色火球如同地狱睁开的瞳孔,将那几个拖尸的日军瞬间吞噬!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裂的冰块和人体残肢,如同血腥烟花般四散飞溅!空气中弥漫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恶臭和硝烟气息。 雪坡后剩余的日军被这惨烈的一幕彻底震慑,死寂了片刻后,才爆发出惊恐愤怒的嚎叫和零星的、近乎发泄式的盲射!子弹尖啸着打在冰坨上,溅起一片片冰屑,却再无章法。 冰坨群后,幸存的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全身。 “干得好!” “黑塔”咧开嘴,扯动了大腿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但眼中的快意却毫不掩饰。 李锡勇脸色依旧冷峻如铁,但紧握驳壳枪的手指关节微微放松了些许。这以牙还牙的血腥反击,稍稍抚平了王副官牺牲带来的痛楚。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远处雪坡上那几个惊魂未定的日军望远镜反光点上,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武田老狗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立刻转移!” 转移?这冰天雪地,伤兵满营,又能转移到哪里去? 一股沉重的绝望感再次悄然弥漫。许明夏紧紧抱着刚刚重新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陈铁柱,感受着他后背厚厚的、被鲜血浸透的绷带下传来的微弱心跳,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前路的恐惧。陈铁柱失血过多,体温低得吓人,在这种严寒下长途跋涉,无异于送死。 就在这沉重的沉默中,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石人沟。” 是陈默函! 他靠坐在冰棱旁,那条重伤的腿被粗糙的树棍夹板固定着,剧痛让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冷汗不断从鬓角滑落。但他的眼神却异常锐利明亮,如同在寒夜中燃烧的冰焰。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李锡勇脸上。 “目标,石人沟。” 陈默函的声音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霜菊计划的真正核心,很可能就在那里。这也是我们唯一能跳出武田雅人预设陷阱的机会。” “石人沟?”李锡勇眉头紧锁,“你怎么确定?还有,那个‘穿山甲’是谁?密码本上的警示又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个装着霜菊铁盒的口袋,眼神充满了警惕。 陈默函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却转向了紧紧抱着小石头、冻得瑟瑟发抖的林薇。林薇接触到他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小石头。 “林薇姑娘,” 陈默函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刚才,你从‘老烟锅’的羊皮袄碎片里找到的东西,能否给我看看?”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薇身上!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恐惧。那个暗红色的小本子在她怀里,此刻却感觉如同烧红的烙铁。她下意识地看向李铁柱和许明夏,又看看李锡勇,最终,在陈默函那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注视下,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用油布包裹着的、暗红色硬皮小本子。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尤其是李锡勇,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本子,与王副官描述的、那个鬼子少佐身上携带的“小本子”,何其相似?! 陈默函示意本家“铁柱”帮忙将本子递过来。他接过本子,动作异常小心地展开油布。冰冷的硬皮封面入手沉重。他没有去看前面密密麻麻的天书般的密码,而是径直翻到了最后一页。 昏暗的光线下,那幅潦草却指向明确的山脉河流简图,以及地图上那朵小小的、却异常刺眼的霜菊标记,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旁边那几个扭曲的符号,如同恶魔的低语。 “是它…没错…” 陈默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确认无误的冰冷,“那个鬼子少佐拼命想毁掉的,就是这个!‘霜菊计划’核心环节的转移路线图!通往石人沟!”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那朵霜菊标记上,随即又指向旁边那几个符号,“这几个字,是日文片假名标注的地点代号——‘冬眠之所’。” 石人沟!冬眠之所!真正的霜菊核心! 巨大的信息如同电流击穿了所有人!武田雅人处心积虑,用荒村惨案、假冰棺、血腥追击、冰河围杀这一连串毒计,所要掩盖的,就是这个真正的目的地! “但是,” 陈默函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河下涌动的暗流,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张地图下方一行更小、更潦草的血色符号(与密码本前面的密码体系不同),“这里还有一行字,是用另一种更隐秘的血书密码留下的警告:‘穿山甲暴露,巢穴有蝎。勿入!’” 穿山甲暴露?巢穴有蝎?! 寒意瞬间爬满了每个人的脊背!“穿山甲”显然是抗联内部在石人沟接应点的代号!而“蝎子”——意味着潜伏的叛徒、致命的毒刺!密码本上的警示,与陈默函从布娃娃腹中得到的血纸信息,惊人的吻合! 石人沟,是唯一的生路,却也可能是早已布置好的绝命陷阱! 绝望与希望如同冰与火,在每个人心中激烈地交织碰撞! “必须去!” 李锡勇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冰面上,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看向陈默函,“陈长官,这地图…你能看懂具体路线吗?还有这密码本…” 陈默函艰难地移动了一下那条伤腿,剧痛让他眉头紧锁,但眼神依旧坚定:“地图指向清晰,结合之前得到的情报,大致路线可以判断。只是这密码本…” 他再次翻开前面那些如同天书般的符号,“这是最高等级的‘菊纹密’,需要特定的解码母本。我…没有。”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没有母本,这本价值连城的密码本,在他们手中暂时只是一堆无法解读的废纸!其价值,或许只在于让武田雅人投鼠忌器。 “那…那怎么办?”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能活着走到那里吗?”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陈铁柱,看着腿上绑着夹板的陈默函,看着大腿重伤的“黑塔”,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能!” 一直沉默的赵大山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岳,走到陈铁柱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后背的伤口,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极其轻柔却稳固地将陈铁柱庞大的身躯背了起来!动作沉稳有力,仿佛背起的不是一百多斤的汉子,而是一份不容推卸的责任。“柱子救过婉婷的命。他的命,我赵大山扛了!” 许明夏看着赵大山那宽阔的后背稳稳地托起了陈铁柱,巨大的感激让她瞬间泪流满面。“大山哥…”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老子这条腿还废不了!”“黑塔”也挣扎着在“小刀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尽管每一步都疼得他嘴角抽搐,但眼神依旧凶悍,“不就是石人沟吗?爬,老子也爬过去!武田老狗想堵死我们?做梦!” “走!” 李锡勇不再犹豫,果断下令!他将那个冰冷的霜菊铁盒再次贴身藏好,深深看了一眼陈默函手中的密码本和地图。“老郑叔!‘小刀子’!照顾伤员!‘铁柱’,你带几个人,把能带的武器弹药搜集一下!我们立刻出发!沿着冰河边缘,避开开阔地!” 残存的队伍,如同一条伤痕累累却依旧不屈的虬龙,开始在冰冷的月光下,沿着松花江支流的边缘,朝着未知的石人沟方向艰难跋涉。赵大山背着陈铁柱走在中间,许明夏紧紧跟在旁边,用冻僵的手尽量护住陈铁柱垂下的头。林薇抱着小石头,和老郑叔互相搀扶。“小刀子”则全力搀扶着一步一瘸的“黑塔”。李锡勇和陈默函(由本家“铁柱”搀扶)断后,警惕地注视着后方雪坡。 寒风呜咽,冰面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开裂呻吟。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伤员的喘息声、痛苦的闷哼声、牙齿打颤声交织在一起,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河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拐弯,冰面变得更加崎岖不平,巨大的冰块如同倒塌的碑林般耸立。 “等等!” 一直沉默观察的陈默函突然嘶哑地开口,示意队伍停下。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冰河拐弯处、靠近河岸的一片巨大冰崖阴影! “怎么了?”李锡勇立刻警觉,举起望远镜望去。月光下,那片冰崖阴影黑黢黢的,似乎并无异常。 “那里…” 陈默函急促地喘息了一下,强忍着腿上的剧痛,指着冰崖阴影底部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被积雪半掩盖的凹陷,“…有东西!” 李锡勇调整望远镜焦距,仔细看去。在那厚厚的积雪下方,冰崖凹陷的深处,似乎…隐约透出一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冰雪的寒光?像是…金属?!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难道是日军提前埋伏的哨卡?还是…? “铁柱!跟我过去看看!小心!” 李锡勇低声命令,将望远镜递给旁边的王副官(暂时由另一个士兵保管),拔出驳壳枪,猫着腰,带着本家“铁柱”,借助冰块的掩护,极其谨慎地向那处冰崖阴影靠近。 每一步都踩在薄冰上,心跳如同擂鼓。距离越来越近…那金属反光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们靠近了凹陷处。李锡勇小心翼翼地用刺刀拨开覆盖的厚厚积雪。 积雪滑落!露出了下方被冰冻住的景象! 李锡勇和“铁柱”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在冰崖底部凹陷的狭窄空间里,半埋半冻着几具尸体!尸体穿着破烂的灰蓝色棉袄,外面罩着白色的伪装披风,早已被冻成了青紫色冰雕!他们的姿势各异,有的保持着射击姿势,有的蜷缩着仿佛在抵抗严寒,但无一例外,眉心和胸口都有致命的弹孔!鲜血早已被冻成暗红色的冰晶! 是抗联战士!看样子,是在执行潜伏或警戒任务时,遭遇了日军的精准狙杀! 而更让李锡勇瞳孔骤缩的是——在其中一具倚靠在冰壁上的尸体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长方形的金属盒子!盒子的一角从油布包裹中露了出来,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而在那露出的金属角上,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线条流畅的标记—— 一朵在寒霜中绽放的菊花!
未完待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