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军统的震惊与嘉奖-《潜鳞1937:我在敌营当大佬》

  珍珠港的冲击波席卷全球,自然也猛烈地冲击着重庆罗家湾的军统局本部。

  最初接到消息时,整个军统高层都陷入了一片难以置信的死寂,紧接着便是巨大的震惊和恐慌。美国参战固然是长期期盼的,但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开场,预示着这场战争将升级到前所未有的规模和残酷程度。

  戴笠的办公室里,气压低得能憋死人。几个高级幕僚面色凝重垂手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戴老板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肩膀微微耸动。突然,他猛地转身,抓起桌上的紫砂茶杯,狠狠掼在地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戴笠罕见地大发雷霆,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美国人蠢,我们比美国人更蠢!日本人的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我们还在做梦!”

  瓷片四溅,茶水淋漓。没人敢吱声。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足有一分钟。负责与深度潜伏人员联络的徐处长,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局座……其实,‘夜莺’在之前的情报里,多次强调过日本南进的决心,上次紧急联络,他也明确发出了‘风暴将至,速做准备’的最高预警……”

  戴笠猛地扭过头,眼睛赤红,像要噬人:“预警?他预警了珍珠港吗?预警了具体日期吗?嗯?”

  “这……这倒没有。”徐处长额头冒汗,“他的预警比较……宏观。关于时间,他只说了‘勿再问’……”

  “勿再问……”戴笠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的暴怒渐渐被一种极度的疲惫和无奈取代。他踱回办公桌后,沉重地坐下,手指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比谁都清楚“夜莺”的价值和处境。那是在敌人心脏里跳舞,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能传出“风暴将至”这种级别的信号,已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苛求具体时间?确实有点强人所难,那跟直接命令他自杀没什么区别。

  和其他那些要么哑火、要么传回一堆垃圾的情报渠道相比,“夜莺”已经算是表现最出色的一个了。他提前预判了战略方向,提前划定了太平洋风暴区,拉响了最高警报。没能阻止海啸,不是灯塔的错。

  “唉……”一声长叹,在压抑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罢了。”戴笠摆摆手,声音沙哑,“‘夜莺’……估计也已尽力了。能在敌人心脏里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

  他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厉,下达指令:“给‘夜莺’发嘉奖令。肯定他前期工作的价值,对其未能提供确切时间表示‘理解’,强调其岗位的继续安全重于一切。同时命令他,密切关注日军下一步动向,特别是南方攻势的详细部署和盟军的反应。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为接下来的大战提供支持。”

  “是!”徐处长松了口气,连忙领命而去。

  几天后,上海。

  陈晓再次发现了要求他到死信箱取信的信号。

  陈晓在一个雨夜,绕了三圈路,确认没有尾巴,才如同幽灵般滑进那条散发着霉味和尿骚气的死巷。手指在砖缝里摸索,触到那个冰冷的、小小的金属圆筒时,他心脏才落回实处一半。

  回到宿舍,锁好门,拉严窗帘。用密写药水小心涂抹,工整如印刷体的字迹缓缓显现。

  “夜莺勋鉴:尔身处虎穴,心系党国,前次预警颇具价值。然时机未明,殊为遗憾。兹事体大,敌酋戒备森严,尔未能获确切讯息,亦在情理之中。望尔坚守岗位,密切关注南方战局,伺机传递敌军动向。安全为上,切切。”

  落款是“渔夫”。

  嘉奖令措辞谨慎,但肯定之意明确。对于最关键的时间问题,用了“亦在情理之中”来开脱,甚至带了点安抚的味道。

  陈晓看着这封来自“自己人”的最高嘉奖,嘴角一点点扯开,形成一个极其怪异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嘉奖?

  嘉奖他什么?

  嘉奖他“帮助”日军成功策划并实施了偷袭珍珠港?嘉奖他成了敌人“辉煌胜利”的重要功臣?嘉奖他手上无形中沾染了那么多盟军士兵的鲜血?

  这他妈简直是本年度最大的黑色笑话!

  军统那边绝不会想到,他们高度肯定、嘉奖勉励的这位“孤胆英雄”,正是他们咬牙切齿的“珍珠港惨案”的间接推手之一。这种身份的巨大错位和荒诞,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拿起火柴,划燃。跳动的火苗舔舐着纸张边缘,迅速将其吞噬,化作一小撮蜷曲的、带着余温的灰烬。

  他把灰烬扫进手心,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看着那点黑色的残骸被水流无情地卷走,消失在下水道深处。

  没有一丝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垮他的荒谬感,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声弥漫。

  嘉奖,他收到了。

  新的任务,他也清楚了。

  只是,戴着这顶敌人强塞的“天才”桂冠,接着这封来自组织的嘉奖令,他下一步,究竟该往哪里走?

  回到梅机关时,他又是那个备受尊崇的“高桥副组长”。办公室桌上堆满南方战报,菲律宾沦陷、新加坡告急……每一条捷报背后,都有他分析的影子。

  “高桥桑,”手下中村递来新译电文,“南方军感谢我们提供的缅北地形分析,说帮他们避开了一处雷区。”

  陈晓接过文件,指尖发凉。他救了多少日军?又间接害死了多少盟军?

  这账,算不清。

  窗外雨势渐大。他想起佐藤昨夜那句“我还在看着你”,想起军统嘉奖令中隐晦的施压。

  他坐在敌人的荣誉殿堂,吃着组织的空头支票,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该如何在日军步步紧逼的南方战场上,既保全自身,又给盟军留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