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求阿爹同意-《周生如故之南辰时宜》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落的声音,和漼风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他赶路时受了寒,此刻跪在冰凉的地上,咳得越来越厉害。

  不知又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漼风猛地抬头,看见漼广站在门口,脸色依旧不好看,却没了刚才的怒气。

  \"你就打算这么跪到死?\"

  漼广问,声音沉得厉害。

  \"只要阿爹同意。\"

  漼风咬着牙,想要往前挪半步,可膝盖麻得根本动不了。

  漼广看着他发白的脸,又看了看他冻得发紫的手,心里那股火气不知怎么就散了些。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

  \"起来吧。地上凉,跪出病来,还得让你娘担心。也不怕南辰王知道了,说我苛待他刚拜师没几年的弟子。\"

  漼风愣了愣,眼里瞬间亮起光。

  \"阿爹,您......\"

  \"我没说同意。\"

  漼广打断他。

  \"但也没说不同意。\"

  他转身往厅堂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道。

  \"你先去歇着。这事......关乎你,关乎漼家,也关乎跟南辰王府的情分,我再想想。\"

  漼风还愣在原地,直到黄管家过来扶他,才反应过来。

  膝盖早已没了知觉,被扶起来时踉跄了一下,可心里却暖得厉害。

  阿爹说再想想,就是有希望了。

  他望着漼广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窗外的雪。

  雪好像小了些,天边甚至透出点微弱的光。

  他攥了攥拳,心里默默道。

  晓誉,快了。

  再等等,就快了。

  当年在王府你等我练会枪法,这次换我等阿爹点头。

  而中州的演武场边,宏晓誉刚教完其他新兵几套基础剑法。

  凤俏凑过来,小声道。

  \"师姐,刚收到消息,漼风到清河郡了。他......没跟你闹别扭吧?前几日还见他跟着你练枪呢。\"

  宏晓誉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南方。

  那里隔着千山万水,可她仿佛能看见那个才入师门没几年、当初还怯生生问她\"师姐,枪怎么握\"的少年,正为了她,在风雪里挺直脊梁。

  风还冷,雪还没停,可她心里那团浸了水的棉絮,好像忽然轻了些。

  夜色浸着雪意漫进漼府时,书房里的烛火已燃得只剩半截蜡泪。

  漼风跪在青砖上的身影,在跳动的火光里缩成薄薄一片,玄色锦袍被寒气浸得发硬,贴在背上像覆了层冰。

  他从昨日清晨跪到此刻,已近一天一夜。

  起初还能借着少年意气硬撑,到后半夜寒气顺着膝盖往骨髓里钻,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喉咙干得像塞了团枯草,每咽一口唾沫都扯得嗓子生疼,眼前时不时发黑,却仍攥着拳没让自己栽倒。

  他知道阿爹是在等他松口,可只要一闭眼,就看见宏晓誉在演武场上扬枪的模样,枪尖挑着雪沫映亮她的眉眼,那时她总说\"做事得有股韧劲\",这话此刻正钉在他心上。

  廊下的黄管家来来回回踱了好几趟,手里的暖炉换了三个,终于还是忍不住掀了帘子凑到漼广跟前。

  老管家弯腰时腰杆都在颤,声音压得极低。

  \"宗主,您去瞧瞧小公子吧?\"

  他往书房里瞥了眼,见漼风的头垂得快抵到胸口。

  \"再跪下去......怕是真要出人命了。\"

  漼广正对着灯翻宗族谱牒,指尖划过\"坞水房宗主\"几个朱字,闻言连眼皮都没抬。

  \"出人命?\"

  他冷笑一声,笔杆往案上一敲。

  \"他是以后要掌坞水房的人,全族几百口人的安危都系在他身上,如今为了个武将就这般不管不顾?\"

  烛火映得他鬓角的白发泛着冷光。

  \"这些年在南辰王府学的规矩,在中州看的卷宗,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做事前不掂量掂量轻重,只凭着一腔热血胡来!\"

  他顿了顿,指节捏得谱牒发皱。

  \"我让时宜嫁太子,那孩子纵是心里难过得直掉泪,不也乖乖应了?他倒好,为了个舞刀弄枪的女子,连宗族体面都能抛了!\"

  黄管家张了张嘴想劝,却见漼广已转头望向窗外,声音沉得像结了冰的坞水。

  \"让他跪。得让他记着,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凭着'喜欢'二字胡来。\"

  这话落进风雪里,连廊下的红梅都似抖了抖。

  黄管家只能叹着气退出去,临走时往书房里搁了件狐裘,却被漼风迷迷糊糊推到一边。

  他还记着宏晓誉说过\"不受旁人施舍\",哪怕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后半夜雪又下得紧了,鹅毛似的雪片扑在窗纸上,沙沙声裹着寒意往屋里钻。

  漼风终于撑不住,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额头磕在案角时没觉得疼,反倒因这点震动清醒了些。

  他望着案上漼广没写完的字幅,\"家国为重\"四个字墨色未干,忽然低低笑了声。

  他懂阿爹的意思,可宏晓誉不是旁的\"事\",是陪他在军营里啃过冻硬干粮、替他挡过偏了枪尖的人,是他心里头一块捂热了就再凉不下来的肉。

  天光微亮时,雪总算停了。

  漼广披着大衣进书房时,脚边踢到个硬东西,低头才见是漼风。

  他竟跪着昏了过去,身子歪在案边,嘴角还沾着点血沫,想来是夜里咳得厉害。

  老宗主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晨光从窗棂缝里漏进来,落在漼风冻得发紫的耳尖上,竟有些像他年轻时犟脾气发作的模样。

  他终是叹了口气,抬脚踢了踢漼风的胳膊。

  \"起来。\"

  漼风猛地惊醒,膝盖一麻又重重磕在地上,抬头时眼里还蒙着层雾,直到看清漼广的脸,才陡然攥紧了拳,声音哑得像破锣。

  \"阿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