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南辰王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吗-《周生如故之南辰时宜》

  朔方城的夜色如墨,狂风卷着沙子拍打在帐篷上。

  周生辰帐内的牛油烛芯“噼啪”爆开火星,将沙盘上的地形映得明明灭灭。

  萧宴斜倚在虎皮椅上,素白僧袍垂落地面,手中佛珠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裴景明那帮人,怕是要在魏帝面前吵得不可开交。”

  萧宴转动佛珠,忽然轻笑出声。

  “主战派与主和派相争,倒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周生辰指尖抚过沙盘上代表魏朝城池的木牌,墨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十五座城池只是试探。魏帝若真想救太子,定会派人来讨价还价。”

  他抬眼望向帐外摇曳的旌旗。

  “裴景明虽主战,但魏朝国库空虚,短期内难有大动作。”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脚步声。

  时宜提着裙摆快步而入,鹅黄襦裙沾着夜色的寒气。

  “师父,师姐他们都来了。”

  片刻后,四人鱼贯而入。

  漼风玄甲未解,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撞。

  晓誉将长剑重重搁在案边,冰碴从披风上簌簌掉落。

  凤俏咬着嘴唇,显然是一路疾跑来的。

  “师父,魏朝真会答应拿城池换太子?”

  凤俏性子急,率先开口。

  周生辰示意众人围坐,目光扫过每张年轻的面庞。

  “魏帝有三子,嫡长子早逝,拓跋烈不成气候,如今这位太子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但朝堂之上,裴景明等主战派势力渐大,魏帝急需借太子归国一事稳固皇权。”

  他拿起一枚木牌。

  “这十座北陈旧地,本就是魏朝趁乱夺走,如今归还名正言顺。另外五座,则是压在裴景明等人喉咙上的刀。”

  晓誉皱眉。

  “可裴景明那人野心勃勃,若魏帝答应议和,他岂会善罢甘休?”

  “所以魏帝更要快刀斩乱麻。”

  萧宴突然插话,佛珠在指间缠绕。

  “裴景明主张开战,无非想借此揽权。魏帝若能在他调兵前换回太子,既解心腹大患,又能以‘保皇嗣’之名削弱主战派。”

  时宜轻声道。

  “只是苦了太子。被囚地牢,还要成为两国博弈的棋子。”

  她想起地牢阴冷潮湿的气息,想起那道被铁链束缚的身影,心头虽有些不忍,但想到他出兵侵占朔方城,心头刚产生的那些情绪又消散了。

  周生辰望向时宜,目光柔和了几分?

  “太子虽是魏人,但战场上拼死断后,不失血性。本王已命人改善他的待遇。”

  他转向漼风。

  “漼风,你即刻安排暗卫,密切监视魏朝使团动向。若有异动,务必第一时间禀报。”

  漼风抱拳领命。

  “末将遵命!另外,属下已派人探查魏朝边境兵力部署,三日后必有消息。”

  “凤俏,你带一队人马在朔方城郊巡逻,重点防范魏朝细作。”

  周生辰继续吩咐

  “晓誉,加强地牢守卫,太子的安危,不容有失。”

  两人齐声应是。

  凤俏摩拳擦掌。

  “师父放心!要是魏朝敢来劫狱,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萧宴看着众人各司其职,忽然笑叹。

  “小南辰王麾下,果然皆是虎狼之师。不过......”

  他目光转向时宜。

  “漼姑娘,你精通魏朝典章制度,若魏帝派人来谈判,怕是要辛苦你了。”

  时宜微微颔首。

  “萧军师放心,十一定不负所托。只是......”

  她望向周生辰。

  “师父,魏朝若提出其他条件,我们该如何应对?”

  周生辰起身走到帐门口,望着漫天星斗。

  朔风掀起他的衣摆,玄色大氅在夜色中猎猎作响。

  “以不变应万变。城池是底线,但若魏帝愿开放边境通商、承诺十年内不犯北陈,倒是可以考虑让步。”

  他转身时,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场博弈,我们既要让魏帝看到诚意,也要让他知道,北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夜深了,众人散去。

  时宜走在最后,犹豫片刻后轻声道。

  “师父,您说魏帝真会为了太子,放弃十五座城池吗?”

  周生辰望着她眼中的忧虑,抬手轻轻替她拂去鬓边的碎发。

  “放心。魏帝比我们更清楚,太子活着,魏朝的朝局才能稳。”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况且,本王要的,从来不是一座城池,而是北陈百姓的安宁。”

  时宜望着周生辰被烛火照亮的侧脸,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就像一座巍峨的山,无论风雨如何侵袭,始终守护着身后的万千子民。

  她心中一暖,福了福身。

  “十一明白了。师父早些休息。”

  周生辰望着时宜转身离去的背影,绣着金线云纹的月白裙裾掠过帐中青石地砖,在烛火摇曳间泛起粼粼微光。

  她的步履轻盈,举手投足间皆有世家大族的风范,使得他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夜风裹挟着沙砾敲打帐幔的声响突然变得遥远,唯有她方才低垂眉眼时,睫毛在脸颊投下的蝶影,还在他眼前翩跹。

  营帐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惊散了他飘忽的思绪。

  周生辰伸手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淡淡药香。

  那是白日里为救时宜,自己被流箭擦伤后,她亲手敷的金疮药。

  少年时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身上旧伤无数,却从未有人这般细致地为他包扎伤口,指尖的温度透过纱布渗进皮肤,灼烧得他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小南辰王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吗?\"

  一道慵懒的声音自帐角传来。

  周生辰猛地回头,只见萧宴斜倚在虎皮椅上,手中转着鎏金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

  这位南萧皇族的身影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桃花眼在烛火下泛着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