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刘子行倒台-《周生如故之南辰时宜》

  周生辰的剑收势时,刘子行已瘫软在地,肩胛处的血浸透了十二章纹的冕服,像极了一幅被泼了朱砂的残画。

  凤俏一脚踩住他的脊背,长枪抵住后心。

  “师父,此人留着是祸患。”

  周生辰垂眸看了眼满地狼藉,玄色战袍上的血珠顺着剑穗滴落,在金砖上晕开细小的红痕。

  “留活口。”

  他转身时,腕间的青纹正顺着血脉往上爬,蛊毒被强行压制的痛楚让他喉间泛起腥甜,却只化作一声低哑的吩咐。

  “把他锁进天牢,重兵看守。”

  凤俏虽有不甘,还是扬手召来亲兵。

  周生辰望着刘子行被拖拽出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时宜方才在殿上说的话。

  护的从来不是名分,是天下苍生。

  他握紧长剑,转身往殿外走,玄色衣袂扫过地上的珍珠,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刚出太极殿,就见漼风提着长枪从宫道尽头奔来,银甲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淌。

  “师父!晓誉已带五千骑兵去了北门,北狄军的前锋刚到城外!”

  “他们带了多少人?”

  周生辰脚步未停,直奔城楼而去。

  “看阵型约莫三万,”

  漼风紧随其后,声音里带着急色。

  “但都是骑兵,来势汹汹。咱们留在城里的王军不足两万,怕是……”

  “足够了。”

  周生辰踏上城楼的石阶,风声陡然变得凌厉。

  他扶着城墙往下看,北狄军的黑色旗帜正在城外三里处飘扬,骑兵队列整齐,显然是有备而来。

  可那旗帜稀疏,阵型也不如往日紧凑,倒像是仓促出兵。

  “他们没想到中州会乱。”

  周生辰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城下的敌军。

  “北狄王向来谨慎,若知刘子行今日登基,定会倾巢而出。如今只来三万,怕是以为能坐收渔翁之利。”

  漼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敌军阵脚有些松散,甚至有骑兵在探头探脑地打量城楼。

  “那咱们……”

  “晓誉在城外牵制,你去军械库。”

  周生辰转头看他,眼底的青纹已淡了些。

  “把库里的连弩和火箭都运到城楼上,再让人去敲登闻鼓。”

  “敲登闻鼓?”

  漼风一愣,那是有重大冤情或军情时才会用的。

  “告诉全城百姓,北狄来犯,家国危亡。”

  周生辰的声音在风里格外清晰。

  “愿执戈者,随我守中州。”

  漼风猛地抬头,见周生辰正望着城内错落的屋舍,玄色战袍在猎猎风中宛如一面不倒的旗帜。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要动员全城之力。

  刘子行倒台,北狄来犯,此刻能让中州人凝聚起来的,唯有“守家”二字。

  登闻鼓的声音在皇城上空响起时,晓誉正在北门关外厮杀。

  她的银枪挑落最后一个北狄骑兵,勒住马缰望向身后的王军。

  “清点人数,加固防线!”

  副将策马过来,战袍上沾着草屑。

  “将军,北狄军退了半里,看那样子像是在等后援。”

  晓誉望着远处的黑色营帐,忽然嗤笑一声。

  “等?他们等不到了。”

  她抬手往城门方向指去。

  “你听。”

  登闻鼓的声音穿过关隘,隐约传到关外。副将愣了愣。

  “这是……登闻鼓?谁在敲?”

  “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晓誉调转马头,银枪在阳光下划出冷光。

  “传我命令,留一千人守关,其余跟我回城。咱们的殿下,怕是要给北狄军唱一出空城计了。”

  城内,登闻鼓响到第三通时,已有百姓扛着锄头菜刀聚集到了城墙下。

  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曾是军中百夫长,此刻捧着锈迹斑斑的环首刀跪在地上。

  “南辰王殿下!老臣愿随您守城门!”

  周生辰站在城楼垛口,望着楼下越来越多的人影,忽然扬声道。

  “中州是你们的家,全凭自愿。若想守,军械库的兵器任你们取用;若想走,我让人开西门送你们出城。”

  人群里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呼喊。

  “守!守家!”

  “我们跟殿下走!”

  周生辰转身时,正撞见萧晏带着时宜从密道出口走来。

  她已换了身素色襦裙,鬓发间还沾着些许尘土,见他望过来,只是轻轻攥了攥袖角。

  “我让萧晏去查了,各家府邸的壮丁都来了大半。”

  “辛苦你了。”

  周生辰的目光落在她颈间淡去的血痕上,喉间微动,终究只化作一句。

  “城楼上风大,你去城楼内侧等着。”

  时宜没动,只是望着城下涌动的人潮。

  “我在这儿陪着你。”

  她顿了顿,忽然从袖中摸出样东西递过去。

  竟是那支落在冷宫的银簪。

  “方才萧晏去冷宫寻你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

  周生辰接过银簪,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他忽然想起昨夜冷宫里的月光,她蹲在他身边,发间的银簪闪着细碎的光。

  “师父!”

  漼风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军械库的连弩都运上来了,各家壮丁也都领了兵器,正在城墙后列阵。”

  “好。”

  周生辰将银簪揣进怀中,转身时,眼底的青纹已彻底隐去。

  “让弓箭手就位,听我号令。”

  城外的北狄军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往前推进。

  为首的将领勒住马,望着城楼上突然多出来的人影,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对劲。”

  他身边的副将不解。

  “将军,哪里不对?刘子行刚登基就内乱,咱们正好趁虚而入……”

  “放屁!”

  将领一巴掌拍在副将头上。

  “你看城楼上的旗帜!那是南辰王军的玄鸟旗!还有城垛口站着的是谁?”

  副将眯眼望去,只见城楼正中站着个玄衣男子,身形挺拔如松,虽隔着老远看不清面容,那股迫人的气势却让人胆寒。

  他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是周生辰!他怎么没被刘子行杀了?”

  “蠢货!”

  将领狠狠拽了把缰绳。

  “刘子行要是能杀得了他,也不会因为那漼氏女子吃那么多亏!”

  他望着城楼上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怕是掉进了周生辰的圈套。

  就在这时,城门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

  北狄将领回头,只见一支骑兵正从侧面迂回过来,银甲在阳光下闪着光,为首的女将持枪立马,正是南辰王军的晓誉。

  “将军!是南辰王军的骑兵!”

  副将声音发颤。

  “咱们被包围了!”

  将领死死盯着城楼上的周生辰,忽然放声大笑。

  “周生辰!别装模作样了!”

  他拔出弯刀指向城楼。

  “你以为换了身行头,就能骗得过我?你定是和刘子行串通好了,想引我军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