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设计图背后的阴影-《遗忘时爱上你》

  我扶着他回到出租屋,门一关上,他就靠着墙滑坐到地上。我蹲下看他,围巾还蒙在脸上,只露出眼睛。他的呼吸很乱,手指一直抓着西装第二颗纽扣。

  我没说话,先把他拖到床边。他躺下时手还不松,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把围巾抽出来塞进枕头底下。他闭着眼,眉头没松过。

  我转身去洗手间拿湿毛巾。拧干后擦了擦他的额头,又检查了一下大腿的伤口。纱布还在,没有再渗血。我松了口气,把医药箱放回原位。

  手机在我外套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超市经理发来的消息:“你们没事吧?”

  我没有回。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相册。那张霜面草图的照片还在。线条歪斜,但结构清晰。顶部有个圆形穹顶,旁边写着“北向45°”。和他在墙上画的一模一样。

  我盯着看了很久。

  然后点开通讯录,找到林晓的名字。大学时她是建筑系的尖子生,现在在设计院上班。我们不常联系,但关系不算差。

  我拨了视频通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她穿着工服,背景是工地活动板房。

  “苏晚?”她有点意外,“怎么了?”

  “有个图,想请你看看。”我说,“就一样的事。”

  她点头。我把镜头对准照片,只露出局部一角——承重柱的位置。

  她皱眉:“这结构……不对劲。”

  “哪里不对?”

  “这种承重布局,三十年前就被淘汰了。抗震等级不够,现在项目根本通不过审批。”

  我心里一沉。

  “除非是为了复原某个特定时期的建筑。”她补充,“比如九十年代初的老式观星台,有些私人楼宇会用这种设计。”

  我手指一顿。

  霖氏总部顶楼,确实有个观星台。新闻里出现过一次,玻璃穹顶,金属支架,位置就在北翼。

  “你还记得什么?”林晓问。

  “不记得。”我摇头,“就是随手拍的。”

  “那你小心点。”她说,“这种图纸现在没人画了。要是有人追查来源,很容易被盯上。”

  屏幕黑了。

  我放下手机,坐在床边。

  屋里很安静。阿辞睡着了,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我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跳得慢,但稳。

  我重新拿起手机,准备删掉那张照片。

  就在这时,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陌生号码,没有备注。

  附件是一张图片。

  我点开。

  心跳停了一拍。

  照片里,阿辞躺在一张金属床上,穿的是白色病号服。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左手腕戴着一个银色环状装置,连着监护仪。设备屏幕上跳动着数据。

  背景是纯白色的房间,角落有一台医疗柜。编号贴纸粘在柜门上:RL-739。

  我猛地想起他裤脚上的血迹。

  那不是车祸留下的。

  是针孔反复穿刺后的结痂破裂。

  照片拍摄时间显示:**两小时前**。

  而此刻,他就躺在我面前,西装还没换,纽扣还扣着。

  我立刻打开设置,关闭定位服务。又取出SIm卡,放进打火机烧了。塑料烧焦的味道冒出来,我捏着残骸扔进水杯泡上。

  备用机在抽屉最里面。黑色小屏,只能打电话发短信。我把它拿出来,开机。

  做完这些,我才慢慢走回床边。

  阿辞还在睡。

  我低头看他的西装。第二颗纽扣颜色比别的深一点,边缘有轻微凸起。不像普通纽扣。

  我伸手碰了一下。

  他忽然吸了口气,脚趾蜷了一下。

  我缩回手。

  他没醒。

  但我确定了——那颗纽暗藏东西。可能是信号器,也可能是接收装置。和照片里的银环属于同一批设备。

  我轻轻掀开袖口,手表下面的皮肤有一圈淡淡的压痕,像是长期佩戴某种硬物留下的。

  RL标志……

  编号RL-739……

  这不是巧合。

  有人在他身上装了追踪系统,而且不久前还在运行。他们知道他在这里,甚至可能一直在看着我们。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动作很轻,怕吵醒他。

  然后翻出剪刀,塞进枕头底下。又把备用机放在枕边,方便随时拿。

  我重新坐下,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很凉。

  我用拇指蹭了蹭他的指节,低声说:“别怕。”

  他眼皮颤了颤,嘴唇微动,没发出声音。

  我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

  但我知道,他已经无处可逃。

  外面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楼道传来几声脚步,有人回家做饭,油烟机开始轰鸣。

  我坐着没动。

  直到他的手指突然收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低头。

  他睁开了眼。

  眼神清醒,却空得很。

  “他们知道我在这。”他说。

  我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没回答。

  他望着天花板,声音很轻:“那个手表……不是我戴的。”

  我愣住。

  “我醒来的时候就有了。”他说,“还有这身衣服。都不是我的。”

  我看着他。

  他转过头,直视我:“你相信我吗?”

  我点头。

  “那就帮我一件事。”他说,“别让我睡太久。”

  我不懂。

  “如果我开始说梦话,”他闭上眼,“你就叫醒我。不管我在说什么,都把我叫醒。”

  我握紧他的手。

  他嘴角动了一下,像笑,又不像。

  然后重新闭眼,呼吸慢慢变深。

  我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窗外彻底黑了。

  屋里没有开灯。

  我看了一眼泡在水里的旧手机残骸,又看向他胸口起伏的节奏。

  突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像压抑的呜咽。

  我立刻俯身:“阿辞。”

  没反应。

  他又动了动,肩膀绷紧,手指抠进床垫。

  我提高声音:“阿辞!”

  他猛地抽了一口气,整个人抖了一下。

  睁开眼的瞬间,瞳孔是散的。

  好几秒后,才聚焦在我脸上。

  “怎么了?”他问,声音哑。

  “你刚才……像是做噩梦了。”我说。

  他抬手抹了把脸,手背青筋跳着。

  “不是梦。”他说,“是记忆。”

  我等他说下去。

  他却没有再开口,只是侧过身,背对着我躺下。

  我伸手摸他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浸湿。

  他没躲。

  我轻轻拍了拍,像哄孩子那样。

  过了很久,他忽然说:“明天……你能帮我找个地方吗?”

  “哪里?”

  “图书馆。”他说,“建筑档案室。”

  我点头:“好。”

  他没再说别的。

  呼吸渐渐平稳。

  我以为他又要睡着了。

  但他抬起手,再次摸向那颗纽扣。

  指尖按了下去。

  然后低声说:

  “车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