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都市怪谈:失控-《灵异短篇故事集》

  周明忠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回家了。不是人,是别的什么。

  这感觉从他下班路过那个废弃多年的老体育场门口时就开始了,像一阵冷风,粘在脊梁骨上,吹不散。

  他加快了脚步,甚至小跑起来,直到冲进自家住的旧楼,砰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喘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妈的,见鬼了……”他低声咒骂,试图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甩掉。

  妻子张婷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头也没回:“嚷嚷什么呢?一身臭汗,赶紧洗澡去,别把晦气带进门。”

  周明忠没理会她的抱怨,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紧张地望向楼下。路灯昏暗,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穿过马路。

  一切正常。但他心里的那股寒意,却越来越重。

  “看什么看?有鬼撵你啊?”张婷不耐烦地换着台。

  “好像……真有东西跟着我。”周明忠松开窗帘,声音有些发干。

  张婷终于转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大男人,胆子比老鼠还小。是不是又偷看哪个骚货,心里有鬼了?”

  “放屁!”周明忠烦躁地扯开领带,“我说真的!从老体育场那边开始,就感觉不对劲。”

  “为什么走老体育场?”张婷嗔怪道,“那破地方,死过多少人你不知道?听说以前有个练体操的小姑娘,从最高的那个器械上掉下来,脖子折了,脑袋扭到背后,眼睛还瞪着天花板呢!要真有东西,也是你这种怂货招来的!”

  周明忠打了个寒颤。他知道那个传闻,本地人都知道。据说那女孩死状极惨,血流了一地,把垫子都浸透了。他以前只当是吓唬小孩的故事,但此刻,妻子的话像一把冰锥,刺进他心里。

  “你他妈少说两句!”他吼了一句,却没什么底气。他不再看窗外,快步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镜子里,他的脸苍白,眼窝深陷。他不敢多看,总觉得镜子里的影像,会慢上半拍。

  那一晚,周明忠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床边站着个人,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他几次惊醒,打开台灯,房间里只有妻子熟睡的鼾声。黑暗中,寂静无声,却比任何声音都可怕。

  第二天,怪事开始出现。

  早上,周明忠在厨房煎蛋。两个蛋,好好的打进平底锅。

  他转身去拿酱油的功夫,再回头,两个蛋黄都不见了。蛋白凝固着,中间是两个空洞洞的圆,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口嘬走了核心。他盯着那诡异的煎蛋,惊恐万分。

  “你他妈蛋都不会煎了?”张婷凑过来看了一眼,骂骂咧咧地直接把锅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废物点心,看着就倒胃口。”

  周明忠没吭声,他清楚地记得,打蛋时蛋黄是完整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上班路上,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行色匆匆的路人。但有一次,他瞥见路边商店的玻璃橱窗反光里,自己身后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心惊肉跳地定睛再看,却什么都没有。

  中午在公司食堂,他和同事小刘面对面吃饭。小刘正说得兴起,突然停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明忠的头顶,脸色变得古怪。

  “明忠哥……你,你头上……沾了什么东西?”

  周明忠下意识地摸头,什么也没摸到。

  “什么东西?”

  “好像……是红色的……一点……”小刘的声音有点犹豫,“又好像没有……可能我看错了,灯光晃的。”但小刘的脸色分明写着恐惧,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借口有事走了。

  周明忠冲到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看,头发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但他相信小刘不是眼花。那冰冷的窥视感,如影随形。

  下班回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他跺了好几次脚,灯都没亮。

  黑暗的楼道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他感觉那东西就在身后,几乎能听到它细微的脚步声。他不敢回头,拼命往上跑,钥匙颤抖着插了好几次才打开门。

  “你撞鬼了?脸白得跟纸一样。”张婷正在涂指甲油,鲜红鲜红的。

  周明忠瘫在沙发上,把一天的遭遇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这一次,张婷没再嘲笑他,但脸上也没什么关心,只是不耐烦地听着,最后撇撇嘴:“你就是太累了,疑神疑鬼。明天请假休息一天吧,别死外面给我添麻烦。”

  夜里,周明忠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像是有人在用指甲,非常非常慢地刮擦着卧室的门板。嘶啦……嘶啦……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推了推身边的张婷:“喂,你听……什么声音?”

  张婷咕哝着翻了个身:“什么什么声音……老鼠吧……睡你的觉……”

  刮擦声停了。周明忠屏住呼吸等了好久,再也没有响起。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松了口气,突然,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从窗外袭来。他们的卧室在六楼。他小心地转过头,看向窗户。

  窗帘没有拉严,留下一道缝隙。窗外是浓稠的夜色。就在那缝隙后面,他好像看到……一只眼睛。没有眼白,全是漆黑的瞳孔,正一动不动地,隔着玻璃,盯着他。

  周明忠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用被子蒙住头,浑身发抖,直到天亮。

  第三天,周明忠请假了。他不敢出门。

  家里的异常现象变本加厉。白天,他一个人在家,会听到客厅有脚步声,走过去却空无一人。水龙头会自己滴水,他拧紧了,过一会儿又开始滴答、滴答。电视机会突然打开,屏幕上满是雪花,发出刺耳的噪音。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会莫名亮起,上面出现一些支离破碎的搜索记录,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操作:

  “颈椎折断多久会死?”

  “头能扭转多少度?”

  “从高处坠落的血泊形状……”

  他惊恐地删除记录,但很快又会出现新的。他试图告诉张婷,张婷却只是不耐烦地检查他的手机:“干干净净的,屁都没有!周明忠,我看你是真疯了!脑子出问题了就去医院!别他妈整天神神叨叨的!”

  张婷的态度让周明忠更加孤立无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可那种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傍晚,张婷在厨房做饭。周明忠坐在沙发上,精神恍惚。他看着妻子的背影,忽然觉得那背影有些陌生,动作有些……僵硬。就像……就像关节不能正常弯曲一样。

  就在这时,张婷手里的菜刀突然一滑,切到了她的手指。她“啊”地叫了一声。周明忠赶紧冲过去。

  伤口不深,但血流得不少。鲜红的血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异常刺眼。张婷骂骂咧咧地找创可贴。周明忠看着那摊血迹,瞳孔猛地收缩。

  那血迹……正在诡异地变化形状。它不像自然流淌,而是像有生命般,延伸出几条细线,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像一个以怪异姿势折叠着的人影!

  “看什么看!还不快拿创可贴来!没用的东西!”张婷疼得龇牙咧嘴,没注意到血泊的异状。

  周明忠指着地板,声音发抖:“血……血……”

  张婷低头一看,血迹就是普通的一滩。“你他妈真有病!”她彻底火了,自己捂着手指去找医药箱。

  周明忠僵在原地,死死盯着那摊血。那个人形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它”扭曲的四肢和……转向背后的头颅!和他听说的那个体操女孩的死状一模一样!

  幻觉?还是……

  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了他。他确定,不是他疯了。那东西,真的存在。而且,它进来了。它就附在这屋里,或者……附在了什么活物身上。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明忠人生中最漫长的煎熬。家里的怪事越来越多,越来越邪门。

  墙壁上会突然出现湿漉漉的手印,形状很小,像是孩子的,但指关节扭曲得不成样子。深更半夜,天花板会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一下下掉落在楼上,但他们家已经是顶楼。

  张婷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她变得比以前更暴躁易怒,但有时又会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角落,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微微歪着。

  周明忠不敢提醒她,他怕提醒了,某种平衡就会被打破,或者把她吓坏。

  他试过找借口让张婷回她娘家住几天,但张婷坚决不同意,骂他没事找事。他甚至偷偷去庙里求了道符,藏在门口鞋垫下面,但毫无作用,那东西依旧来去自如。

  它似乎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急于现身,只是用各种方式折磨他的神经,让他活在无尽的恐惧里。

  周明忠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眼神涣散,像个瘾君子。他不敢睡觉,不敢独处,时刻感觉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在盯着他。

  张婷起初还骂,后来大概也觉得他样子太吓人,减少了唠叨,但眼神里的嫌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更让周明忠绝望。

  他查遍了所有关于老体育场和那个体操女孩的传闻。女孩叫小芸,很有天赋,但训练中发生意外,颈椎折断当场死亡。据说现场极其惨烈。还有人说,后来体育场废弃,夜里经常能听到女孩的哭声和器械摇晃的声音。

  周明忠后悔不已,他为什么要从那该死的地方路过?他到底是怎么被缠上的?

  第五天晚上,临界点到了。

  张婷早早睡了。周明忠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眼睛死死盯着卧室门。他不敢睡,他知道,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寂静中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和张婷的鼾声。突然,鼾声停了。

  卧室里传来细碎的声音。接着,是下床的声音。脚步声很轻,很慢,走向门口。

  周明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刀。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张婷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背对着客厅的光。她的站姿很奇怪,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头歪向一侧。

  “婷……婷婷?”周明忠颤抖着声音叫道。

  张婷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你……你怎么了?”

  这时,张婷的身体开始极其缓慢地、极其不自然地转动。不是正常的转身,而是像提线木偶一样,先是肩膀,然后是躯干,最后是头……她的脖子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脑袋一点点地扭了过来,扭向一个正常人绝对无法达到的角度——几乎完全转到了背后!

  她的脸对着周明忠,但身体还是朝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紧闭着。

  周明忠吓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张婷”睁开了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直勾勾地“看”着周明忠。那不是张婷的眼睛!

  它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笑容。

  “看……到……我……了……”

  一个干涩、扭曲,完全不属于张婷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极度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周明忠的理智。他疯了,尖叫一声,不是出于勇敢,而是纯粹的失控,他握着水果刀,疯了一样朝着那个被附身的“妻子”扑了过去!

  “滚出去!从我老婆身体里滚出去!”

  他胡乱地挥舞着刀子,感觉到刀刃砍劈、刺入肉体的可怕触感。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脸上、身上。他听到皮肉被割开的声音,骨头被砍中的闷响。

  “张婷”没有惨叫,也没有躲闪,只是用那双全黑的眼睛盯着他,脸上保持着那个恐怖的笑容,身体在周明忠的攻击下怪异地扭动着,像是个破旧的玩偶。

  血腥味弥漫开来。客厅里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不知过了多久,周明忠力竭地停下来,瘫倒在地,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身边。他浑身是血,剧烈地喘息着。

  眼前,“张婷”倒在地上,身体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地毯。她的脑袋依然扭向背后,那双漆黑的眼睛,还睁着,但里面的黑暗似乎在慢慢褪去。

  笑容消失了。

  一阵轻微的抽搐后,“张婷”的身体软了下来,扭到背后的脑袋也“咔”地一声,回归了正常的位置。她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如果不是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和满地的鲜血。

  周明忠呆呆地看着,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几乎将他撕裂。他杀了自己的妻子?他……

  就在这时,张婷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是她的眼睛,虽然虚弱,但恢复了正常。

  她看着周明忠,看着周围的惨状,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丝……解脱?她张了张嘴,鲜血从嘴角涌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忠……它……走了……”

  说完,她的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周明忠愣了片刻,连滚爬爬地摸到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救护车和警察很快赶到,被现场的惨状震惊。周明忠作为重大嫌疑人被控制。他语无伦次地讲述着被鬼魂缠身、妻子被附体的经过,但没人相信。现场的证据都指向他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法医鉴定发现,张婷身上的许多伤口,其发力角度和造成的伤害程度,都极其怪异,不完全是他人外力所能造成,有些甚至像是自身肌肉剧烈痉挛撕裂所致,但这无法解释利刃伤害。

  而且,张婷在遭受致命伤害前,其颈椎就有近乎断裂的旧伤新痕,非常诡异。

  加上周明忠之前精神状态的异常有邻居作证,此案充满了疑点。

  最终,经过冗长的司法程序和精神鉴定,周明忠因精神失常且在极度恐惧下行为失控,被判入精神病院强制治疗。

  他再也没有出来。整天蜷缩在角落,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它走了……它真的走了吗?……下一个……是谁?”

  关于周明忠家发生的惨案,很快就在当地传开了。版本众多,但核心都绕不开那个废弃的老体育场和那个摔死的体操女孩的传说。

  有人说,周明忠那天晚上路过体育场时,肯定回头答应了谁的呼唤,或者踩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那一位”带回了家。

  有人说,那东西喜欢附在活物身上,扭断它们的脖子,看着它们在恐惧中自相残杀。

  还有人说,直到现在,深夜路过那栋旧楼,偶尔还能听到女人隐隐的哭声,以及一种像是脖子被扭断的“咔哒”声。

  真相如何,已无人深究。只知道,这个城市的都市怪谈集里,又多了一条阴森恐怖的记录:当你独自夜行,特别是经过那些阴森之地时,如果突然感到脊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千万别回头,赶紧走。

  因为一旦你被它跟上,它就会慢慢侵蚀你的生活,让你看到最可怕的景象,最终……让你和你在乎的人,陷入万劫不复的血腥噩梦。

  而那个东西,或许至今还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寻找着下一个疏忽大意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