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太子与帝师-《一人掀翻一座王朝》

  温染望向前方那道单薄背影,突然觉得小皇帝城府深不可测。

  摇了摇头,她跟了上去,沉默不语。

  李明夷好似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把面巾和刀丢下。”

  温染不语,只是凝视着他。

  “你这蒙面佩刀的架势,生怕别人不怀疑咱们吗?”

  李明夷耐心解释道,旋即又笑了起来:

  “不过想想,也有好处,起码你没露过脸,不用易容,也不担心暴露身份。”

  黑裙女护卫不同于宫中的禁军,乃是隶属于大内高手中的“暗卫”。

  即,保护帝王的暗哨。

  基于隐蔽目的,暗卫容貌不显露于常人前,宫中只有驾崩的先帝,以及统御暗卫的“大内都统”知晓暗卫容貌。

  恩,柴承嗣登基时日尚短,应该也尚未见过。

  “好。”温染认真想了想,认为有理,微微侧头,右手摘下斗笠的同时,扯掉了面巾。

  黑发瀑布般流泻。

  面纱下,一张肤白胜雪,明艳大气的动人面庞显露出来。

  出身江湖的她,少了小女人的柔弱,却平添了一丝英姿飒爽,女子不笑总难免生冷,但落在她身上,却反倒相宜,更为难得的是一点红唇,恰似雪中寒梅,明艳动人。

  只是那面瘫脸的神态,仿佛写着四个大字:

  生人勿近。

  李明夷愣了下,心下幽怨:

  这么好的人物建模,却不肯给玩家看,要蒙着,制作组属实是有点大病……

  等看见温染解下双刀,要将斗笠与武器藏匿起来,他忙道:

  “刀可以埋的远一些,但斗笠不必,就丢在路上吧。”

  见温染面露不解,李明夷微笑道:“用斗笠吸引人的注意,刀就不容易被发现。”

  是这样吗?

  温染心中狐疑,她总觉得,皇帝憋着坏水。

  ……

  官道上,前方是稀稀拉拉的行人,寒冬腊月,一个个裹得像粽子。

  主仆二人混入其中,并不起眼,而随着靠近城门,前方也排起了长队。

  李明夷注意到,只有进城的队列,却无出城的。

  不意外。

  特殊时期,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进城的百姓们也察觉到异样,窃窃私语着。

  忽然,众人望见城门洞里,乌央乌央涌出来一批剽悍的骑兵。

  为首一人骑一匹神俊大马,穿黝黑重铠,上半张脸覆着一张寒铁面甲,手持一杆大槊,马槊尖端,沁着尚未凝固的鲜血,极为醒目!

  而在骑兵队列中,更好似保护着一名披着大氅的贵公子。

  城门守军悉数行礼,贵公子翻身下马,与骑兵首领叮嘱了句什么,只是因太远,风雪阻隔,听不清。

  说完,贵公子便迈步,钻进了等在城门口的一辆华贵的马车内。

  李明夷注意到,那马车竟也是要进城的,想必车中载着什么人。

  而骑兵们则如洪流般,朝队列这边赶来,匆匆忙忙,似要沿着官道追赶出去。

  “闪开!”

  进城百姓们惊恐地向道路两侧避开。

  李明夷与温染也混在其中,竭力降低存在感。

  “不要看他们,垂下视线。”李明夷压低声音,叮嘱温染。

  旋即,却注意到温染浑身紧绷,垂在腰间的双手也下意识摸索着佩刀,却抓了个空。

  “哒哒哒……”

  马蹄声近。

  覆面甲,手持马槊的黑甲将军经过二人的时候,突然,端坐马上,目视前方的他猛地扭头,凌厉的视线骤然横扫向二人所在的区域!

  一股沛然难抵的狂暴气息,朝众人滚了过来!

  温染眼中锐光一闪,身为穿廊境武道强者,她本能地要做出应对,就像雌虎遭到雄狮的挑衅,本能驱使下会做出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右手却突兀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攥住了。

  李明夷眼观鼻,鼻观心,死死攥着女护卫的小手,沉重、有力。

  黑甲将军皱了皱眉,收回视线,抖动马缰,率骑兵洪流踏破风雪,朝远处疾奔而去。

  直到这时候,温染紧绷的身子才软了下来。

  “你认识他?”李明夷低声询问。

  将满头长发用铁钗扎在脑后,扮做男子打扮的温染颔首,说道:

  “昨夜,是此人率兵,攻破皇宫。此人武道修为极强,绝不弱于赫连屠大统领。”

  攻城大将?不弱于禁军大统领,戴半张面具……李明夷脑海中豁然浮现一个名字:

  秦重九。

  大颂皇帝赵晟极麾下得力战将,江湖出身,天赋极为恐怖,半路入行伍,武道登堂入室。大颂立国后,担任禁军都指挥使一职,手上鲜血无数。

  不过,此人令李明夷印象最深的,乃是其身上牵扯出的一个颇有武侠遗风的故事……

  他在某一条剧情线中,曾深挖过。

  “是他么。”

  李明夷目送骑兵们远去,深吸口气,扭头重新看向恢复的队伍:

  “放轻松,先进城再说。”

  ……

  ……

  城门口,华贵的车厢内。

  披着黑色大氅,内衬暗红衣袍,容貌与赵晟极有六七分相似的贵公子眼神含笑,朝对坐的老人笑道:

  “徐先生年迈,路途遥远,何等辛苦。何不等一切安定,父皇自会派人迎接先生入朝。”

  刚夺了京城,称呼已从“父亲”,换成“父皇”。

  坐在对面的,乃是一名垂垂老矣的老翁,须发皆白,宽衣大袖,抱着一只暖炉,大有国士风范。

  闻言难掩疲惫地笑道:

  “大公子……呵,如今该称呼为太子殿下了。”

  太子轻轻一笑。

  名为徐南浔的老者感慨道:

  “猝闻景平小皇帝登基,大将军挥师南下,此等改天换地之大事,老朽岂能错过?只恨年老体衰,昨夜未能入城。”

  旋即,面色转为关切:“敢问,如今城内如何?”

  太子微笑道:

  “一切安稳,京城已落入父皇之手,我们的人也已接管城防,各官署衙门。

  南周旧臣或投效,或归顺,至于些许死硬派,死了一些,余下的也都丢入狱中,大体未出乱子……至于朝堂上,杨先生亲自负责稳固庙堂,父皇是放心的。”

  徐南浔颔首:“以杨文山的本事,的确可安心。只是那护国寺……”

  太子说道:“护国寺昨夜紧闭寺门,今晨也未打开,寺中那位的态度很明显了。”

  略一停顿,他皱眉道:

  “至于那位女国师……幸得先生妙计,早早调离去了南方,哪怕赶回来,见大局已定,凭她一人,纵使道法精深,也翻不出浪花。”

  “如此就好……”徐南浔舒了口气,干瘦的手指摩挲暖炉,身体前倾,表情严肃地问出最关切的问题:

  “那柴承嗣……是生是死?”

  太子笑容淡去,摇头道:

  “趁着夜色逃了,不知下落,本宫正带人四下搜捕。不过,先生且宽心,大雪封天,那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断逃不远。”

  徐南浔忧心忡忡:

  “若不能擒下那柴承嗣,命其写下禅位诏书,终是不美。”

  太子点头,正要说话,突然,眼角余光越过寒风掀起的车帘,落在进城队伍中,一道熟悉的背影上。

  “来人!”太子心中一动,朝马车外侍候的卫兵道:“将那人严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