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耕耘-《抗战1931:我的1立方米乱世》

  第一阶段反攻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胜利的欢呼还回荡在饱经战火的城市乡村上空,

  一项远比军事进攻更为复杂、更为浩大的工程,已经迫不及待地摆在了胜利者的面前。

  被战火反复犁过八遍的广袤土地,云南、广西、湖南、湖北、江西、河南、河北、山西,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军事上的光复仅仅是第一步,如何让这片流尽了血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如何让数千万饱受苦难的民众重拾生活的希望,

  成为摆在兰州联合指挥部,以及各方势力面前一道沉重而紧迫的考题。

  战争的创伤是触目惊心的。

  铁路线被扒断,桥梁被炸毁,城镇化为废墟,田园荒草丛生。

  日军撤退时执行的“焦土政策”更是雪上加霜,大量工厂设备被破坏或掳走,矿坑被淹没,水利设施失修。

  更深处的是人心的创伤,长期的奴化教育、战争的恐怖记忆、以及因物资匮乏而滋生的瘟疫和饥荒阴影。

  重建工作千头万绪,但首要任务是稳定秩序,恢复最基本的生存保障。

  各战区部队在完成主要歼敌任务后,迅速转入卫戍状态。

  以连排为单位的小分队分散到广大乡村和城镇,清剿溃散的日军散兵游勇、潜伏的特务以及趁乱崛起的土匪恶霸。

  与此同时,由各方联合组成的“光复区临时管理委员会”开始艰难地运转起来。

  粮食,成了最紧要的生命线。

  战争和掠夺,使得民间存粮消耗殆尽,饥荒的苗头已在一些地区显现。

  兰州总指挥部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保障光复区民众的口粮。

  一条条紧急运输线被建立起来,从相对安稳的西北、四川,通过卡车、骡马甚至人力,将宝贵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灾区。

  穿着各色军装,但臂膀上都缠着“赈灾”袖章的士兵们,在废墟上设立粥棚,分发救济粮。

  这不仅仅是为了活命,更是为了赢得民心,让老百姓真切地感受到,“王师”回来,日子真的有盼头了。

  紧随粮食之后的是对瘟疫的防治。

  战后的尸体清理、水源净化、卫生防疫成为了又一场无声的战役。

  各根据地的医疗队,包括柯明义体系内由欣曦月参与组建和培训的医疗队伍,被大量抽调至光复区。

  他们带着简陋的设备和日益成熟的磺胺等药品,奔走于城乡之间,救治伤员,控制疫情,宣传基本的卫生知识。

  在许多刚刚光复的县城,第一个挂起牌子的官方机构,往往就是临时医疗站。

  在基本稳定了社会秩序和民生底线后,更为艰巨的恢复生产工作拉开了序幕。

  这份重任,自然而然地,大部分落在了拥有最强技术实力和组织能力的“东山”体系肩上。

  左玉波领导的管理委员会几乎全员超负荷运转,

  无数份请求技术支援、设备援助和人员培训的申请,如同雪片般从八个省飞向兰州和太行山。

  交通,是经济的血管。

  工兵部队和紧急动员的民工成为了重建的主力。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恢复铁路大动脉。

  被炸毁的桥梁旁,搭起了临时的浮桥或便桥;

  扭曲的铁轨被重新校直或更换;

  瘫痪的机车头从废墟里拖出来,

  由“东山”派出的技术小组带着当地工人日夜抢修。

  当第一列挂满载着粮食和建材的火车,鸣着汽笛,缓慢而坚定地驶过刚刚修复的黄河铁路大桥,

  开进河南境内时,沿途聚集的百姓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这声汽笛,比任何口号都更能宣告:生活,真的要重新开始了。

  公路的修复也在同步进行。

  利用“东山”提供的《简易道路修筑与养护手册》和标准图纸,各地组织民众,以工代赈,修复被破坏的公路网。

  虽然很多路段暂时只能通行骡马和独轮车,但毕竟,道路通了。

  恢复农业生产的任务同样紧迫。

  春耕不等人。

  各根据地派出了大量“生产建设工作队”,深入农村。

  他们带去的不仅仅是从敌人手中缴获或由后方支援的种子、农具,更重要的是新的农业技术和组织方式。

  在河南黄泛区,工作队指导农民排水、洗碱,抢种生长期短的作物;

  在湖南,推广更为优良的水稻品种和稻田养鱼技术;

  在山西,则着力于修复梯田,推广抗旱作物。

  柯明义当初散播出去的农业技术资料,此刻在广袤的光复区找到了最广阔的试验田。

  工业的重建则更为复杂,也更能体现“东山”体系的深远布局。

  日军撤退时,对无法带走的工矿企业进行了系统性破坏。

  面对高炉倾颓、厂房坍塌的废墟,许多本地乡绅和原业主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东山实业”的技术团队到了。

  他们没有空谈,直接带着图纸、工具和一支支精干的工程队。

  评估、清理、规划、修复,一切都有条不紊。

  因地制宜,实用至上。

  不是所有工厂都需要恢复到战前的模样,而是根据当前的需求和资源,进行改造和升级。

  在河北的某座煤城,日军留下的矿井在“东山”工程师的指导下,

  进行了安全加固和通风排水系统改造,生产效率和安全系数反而比战前更高了。

  在山西,被炸毁的兵工厂旧址上,没有重建庞大的军工复合体,

  而是转而生产当地急需的农具、水泵和矿山机械。

  在江西,废弃的瓷窑重新点火,但烧制的不再仅仅是精美的瓷器,更多是耐用的工业陶瓷和建筑材料。

  “东山”提供的,不仅仅是技术和设备,更是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模式和工匠精神。

  老师傅带着新徒弟,在修复机器、恢复生产的过程中,也将“劳动光荣,技术救国”的理念播种下去。

  许多光复区的年轻人,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当工人、学技术,也能像打仗一样,是为国家做贡献,是受人尊敬的事情。

  教育,是重建的灵魂,也是未来的希望。

  战火中,学校往往是首先被破坏的机构。

  临时管委会做的另一件深得民心的事,就是尽快恢复中小学教育。

  利用祠堂、庙宇甚至清理出来的废墟,挂上“临时小学”的牌子。

  教材是紧急印刷的,融合了传统知识和“东山”教材里简易的科普内容。

  教师更是奇缺,不少略有文化的士兵、地方干部,甚至养伤中的伤员,都临时充当起了教书先生。

  朗朗的读书声再次从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响起,驱散着蒙昧和绝望。

  对于更高层次的人才培养,“东山”体系再次展现了其远见。

  在几个条件相对较好的光复区中心城市,如武汉、长沙、郑州,开始筹建“东山技术学校分校”或“工农速成中学”。

  从西北、太行山、北平抽调教师骨干,携带教材和设备,前来任教。

  招生对象主要是具有一定文化基础的青年学生、有经验的工人和表现优异的士兵。

  目标是快速培养出一批能够支撑地方重建和发展的初级技术人才和管理干部。

  重建并非一帆风顺。

  资源的短缺是永恒的难题,各方势力在具体利益分配上难免龃龉。

  一些地方豪强试图恢复旧有的土地关系和剥削模式,与推行减租减息、组织农民合作社的政策产生冲突。

  潜伏的敌特分子也不断进行破坏活动,散布谣言,袭击工作队。

  重建的过程,充满了妥协、斗争和智慧的较量。

  然而,大势不可阻挡。

  当工厂的烟囱再次冒出黑烟,

  当荒芜的土地重新披上绿装,

  当孩子们能够安心地坐在教室里,

  当市集的交易重新变得活跃……

  希望,就如同春天的野草,在这片被鲜血浸透后又历经苦难的土地上,顽强地、一片片地生长出来。

  数百万军队的浴血奋战,夺回了这片土地的主权;

  而此刻,无数普通人,干部、工人、农民、教师、医生,

  用他们的汗水、智慧和坚韧,正在一点一滴地重塑着这片土地的生机与未来。

  这同样是一场战争,一场对决废墟、贫困和绝望的战争。

  这场战争的胜负,将最终决定,军事上的胜利,能否真正转化为一个民族的新生。

  黄河,涛声依旧,但这一次,带着的是一种奔向未来的磅礴力量。

  光复与重建,如同一体两面,共同勾勒出一九四一年夏天,中国大地上最复杂,也最充满希望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