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恩威并施!-《罡子,你死了,我可就要称帝了!》

  十日后,汴州城外二十里。

  官道上响起阵阵的车轮声。

  马殷坐在乌木马车里,车帘不时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他枯瘦却挺直的侧脸。

  车旁,马希声一身玄色劲装,骑在高马上。

  他不时侧头望向马车,眼底藏着担忧。

  “父亲,前面便是汴州城了。”马希声勒住缰绳,声音透过车帘传入。

  车内沉默片刻,传来马殷平淡的回应:“知道了。”

  话音刚落,忽见一列列身披银甲的锐士如青松般立在官道两侧,腰间长刀斜指地面——显然是百战锐士。

  马希声心下一紧,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马车却未停顿,轱轳前行,银甲士兵目不斜视,只在马车经过时,整齐地将长刀微微上举。

  刀刃划破空气的轻响,像一道道无形的威压,压得随行的潭州侍从们大气不敢出。

  一路沉默,直到皇宫朱红的宫门映入眼帘。

  门前侍卫身着金边铠甲,比官道旁的锐士更添几分仪仗的肃穆。

  马车停下,马希声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想扶父亲下车,却见马殷从车内缓缓探身,推开了他的手。

  “不必。”老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未拄拐杖,双脚落地时虽微微一顿,却很快稳住身形。

  内侍早已等候在旁,见马殷站稳,微微躬身:“将军,请随咱家来。”

  马殷点头,迈开步子,一路跟在后面。

  待金銮殿的大门打开,马殷抬眼望去。

  高位之上,徐墨一袭明黄色蟒袍,袍角绣着四爪金龙,龙鳞用金线缀成,在烛火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目光落在踏入殿内的两人身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两列文武官员垂手而立,近百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马殷父子,有好奇,有审视,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

  毕竟,眼前这位“将军”,曾是与定安军对峙数年的割据势力。

  马殷停下脚步,在殿中白玉阶前站定,没有丝毫犹豫,屈膝便跪。

  膝盖触地时,青石板发出一声轻响。

  马希声见状连忙跟着跪下,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凉的地砖上。

  “臣马殷,参见定安王。”马殷的声音不卑不亢,虽跪着,话语间却保留着几分昔日上将的风骨。

  高位上的徐墨轻笑一声,淡淡道:“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只是不知,将军此次亲赴汴州,是为何意?”

  这话明知故问,马希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十日前定安使者明明说过,归降后保马氏一族平安,可此刻徐墨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的试探。

  他偷偷抬眼,见父亲依旧垂着眼帘,仿佛未察出异样。

  “臣威服大王天威,愿携数州之地,归降大王!”

  马殷的声音陡然提高,字字清晰,回荡在金銮殿内,没有半分迟疑。

  徐墨闻言,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昔日两浙之战,将军麾下,可是悍勇!”他语气淡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说起来,将军可害我不浅啊!”

  马希声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手心攥得发紧——两浙之战正是大哥马希钺私自领兵挑起的,可此刻徐墨却直指父亲,显然是要翻旧账!

  他刚想开口辩解,却被父亲用眼神制止。

  马殷缓缓抬头,脸上没有半分慌乱,反而露出几分愧色,声音放得更低:

  “大王明鉴!昔日两浙之战,臣正因旧疾复发,久居卧榻,竟不知罪子马希钺胆大包天,私调兵力挑起战事,累得大王劳师动众,此乃臣管教无方之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文武,语气恭敬道:

  “如今大王威名震慑四海,仁义更是远播天下,潭州百姓听闻大王要统辖湖南,更是欢欣鼓舞。”

  “臣虽老迈,亦知顺应天命,故今日特率全州官吏将士,献土归降!”

  这话既将罪责全推给了已被关押的马希钺,又句句恭维徐墨的“威名”与“仁义”,更点明归降是为“百姓”,而非个人苟活。

  昔日的天策上将军,此刻将姿态放得极低,却在言语间悄悄堵住了徐墨翻旧账的退路——若再追究,便是与“仁义”之名相悖。

  金銮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徐墨盯着马殷看了许久,忽然放声大笑:“好一个‘顺应天命’!”

  他抬手示意,“来人,为上将军赐座!”

  马希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偷偷看了眼父亲,见老人垂在身侧的手,竟纹丝未动!

  …………

  徐墨的笑声在金銮殿内回荡,驱散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抬手示意,两名内侍立刻上前,一人捧着紫檀木托盘,盖着明黄锦缎;另一人则持着一卷朱红文书,神色恭敬地立在殿中。

  “上将军既真心献土归降,本王自当以礼相待。

  ”徐墨缓步走下御座,目光扫过殿内文武,声音陡然拔高。

  “天下藩镇林立,仍有不少人在观望徘徊。今日,本王便以上将军为证——凡弃暗投明、献土归降者,本王既往不咎,且保其家族平安、尊荣不失!”

  内侍掀开覆在托盘上的赭色罗帕,满殿目光瞬间聚焦其上。

  左侧托盘最上方,是一方鎏金铜印,印面铸着“检校太师”四字。

  旁侧叠着一套“紫袍金带”:紫罗袍用二十幅绫织成,袖口镶着黑貂皮边;玉带是蹀躞带形制,玉銙为白玉碾琢的方形,还挂着金鱼袋、佩刀鞘。

  这是五代一品官的标准章服,金鱼袋更是“赐金紫”的殊荣,非重臣不得拥有。

  马殷见状,连忙扶着膝盖起身,颤巍巍躬身:“臣……谢大王隆恩!”

  他早年参军时,见惯了五代藩镇降后被削爵夺职的惨状,此刻徐墨竟赐他一品检校官的仪制,远超预期。

  徐墨转而看向马希声,目光顿了顿,淡淡道:

  “贤侄随父居汴,本王已在太师府旁置了宅院,若日后想入军伍,可先从军中校尉做起,若有军功,自会逐级升迁!”

  殿内文武齐齐躬身,声音震得殿顶瓦片微微颤动:“大王英明!

  “楚王可随内侍去安置宅院,三日后入朝。”徐墨挥了挥手,语气恢复平和。

  马殷躬身告退,走出金銮殿时,刺眼的光正照在脸上。

  这位昔日的湖南霸主,终究徐墨被用成了天下的“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