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溯源系统初亮相,县长堂前辨真章-《重生八零绣娘非遗逆袭》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合作社的院子里却已弥漫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绷。姜芸站在仓库门口,指尖轻轻拂过那卷承载着无数心血的“版权区块链绣品溯源系统”演示录像带。昨夜,山崎雄一通过县招商局递来的那份“暂停系统运行”的函件,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函件措辞冠冕堂皇,核心却只有一句——“影响外资引进环境”。

  “姜姐,都准备好了。”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系统后台的界面。那界面简洁而清晰,每一件绣品都对应着一个独一无二的“数字编码绣线”ID,扫码即可追溯绣娘姓名、原料批次、工艺流程,甚至每一针的起落时间。这是她们对抗资本吞噬、守护苏绣真魂的利器,此刻却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障碍”。

  姜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灼,眼神却愈发沉静。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走。”两个字,斩钉截铁。她知道,今天这一步,必须走出去。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是为了合作社里每一个低头绣花的姐妹,为了那传承了千年的针脚,不能被资本的浊流轻易淹没。

  县长办公室的门厚重而森严。招商局的王副局长早已等在里面,见姜芸和林晓进来,脸上堆起一个程式化的笑容,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姜芸同志啊,这么早过来,是为了山崎株式会社那个事吧?唉,人家外商大老远来投资,看重的是我们这边的环境和诚意。你这溯源系统,突然冒出来,人家觉得是针对他们,这多影响感情?招商引资的大局,可不能因小失大啊。”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劝诫。

  姜芸没有立刻回应王副局长,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端坐办公桌后的县长身上。县长姓李,是个面容敦厚的中年人,此刻正低头翻阅着一份文件,眉头微蹙。就在姜芸目光落下的瞬间,李县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习惯的摩挲,轻轻滑过他办公桌右前角摆放着的一件小物件——一个精致的东洋丝绸扇面摆件。那扇面用丝线绣着几枝寒梅,针法细腻,但那丝线特有的、带着工业光泽的质感,却与苏绣温润内敛的光泽格格不入。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了姜芸一下。她不动声色,心底却已掀起波澜:这摆件,这习惯性的摩挲……山崎的触角,难道早已悄然伸到了这里?

  “李县长,王副局长,”姜芸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短暂的沉默,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我们理解招商引资对县里发展的重要性。但苏绣,是我们镇、我们县、乃至我们国家的文化瑰宝,是‘非遗’。它不是可以随意被贴上标签、模糊来源的普通商品。”她上前一步,将林晓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轻轻放在李县长的办公桌上,屏幕正对着他。

  “请县长看看这个。”林晓迅速操作,屏幕上开始播放她们精心制作的演示视频。

  视频画面清晰而直观:一件精美的苏绣屏风,镜头拉近,聚焦在屏风边缘一根几乎看不见的、融入底色的特殊丝线上。手机扫码,屏幕上立刻弹出详细的信息——绣娘:张秀英;原料:本地特级桑蚕丝,批次号SZ;工艺:平针 套针,耗时127小时;甚至还有张秀英在绣制时的几张工作照片。接着,画面切换,展示了一件在市场上流通的、打着“苏绣”旗号却明显粗制滥造的仿品。扫码后,屏幕上要么一片空白,要么跳转到一个模糊不清、信息残缺的所谓“官网”。

  “这就是我们的溯源系统,”姜芸指着屏幕,语气铿锵,“‘数字编码绣线’就像每件真品的‘身份证’,独一无二,不可复制。消费者一扫便知真伪,绣娘的心血和技艺得到尊重和保障。这哪里是影响外资?这恰恰是净化市场、保护真正价值、让‘苏绣’这块金字招牌更亮、更能吸引真正有眼光、有诚意的投资者的基础!”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两件绣品,轻轻放在演示视频旁边。一件是合作社精心制作的、针脚细密、色彩温润的《玉兰春晓》样品;另一件,则是她们从刘翠花那个废弃山寨绣厂里找到的、准备卖给山崎的劣质仿品——丝线粗糙,配色俗艳,针脚松散,甚至能看到线头。

  “王副局长,您请看,”姜芸拿起那件劣质仿品,指尖拂过那粗糙的针脚,“这就是没有溯源、没有监管、任由资本逐利而可能泛滥的‘苏绣’。它消耗的是‘苏绣’的声誉,砸的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饭碗!山崎株式会社如果真心想投资苏绣,为什么害怕这样一个能证明真伪、保护品质的系统?他们想收购的,究竟是苏绣的技艺和灵魂,还是一个可以随意混淆、用来包装劣质品的‘名头’?”

  她的目光锐利如针,直刺王副局长。王副局长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了僵,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李县长,似乎想寻求支持:“姜芸同志,你这是把外商想得太坏了,人家也是正规企业……”

  “正规企业?”姜芸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分,带着压抑的愤怒,“那他们收购合同里,为什么要模糊‘独家使用苏绣技艺’的范围?为什么刘翠花那个废弃的厂子,设备都生锈了,还值得高价收购?他们看中的,是那个破厂子,还是‘苏绣’这个名字背后可以操纵的空间?”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李县长一直沉默着,目光在视频画面、两件对比鲜明的绣品、以及姜芸那双燃烧着坚定火焰的眼睛之间来回移动。他的手指,再次无意识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个东洋丝绸扇面摆件光滑的边缘。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姜芸敏锐的观察。她知道,王副局长的话,代表了一种声音,一种只看重短期“政绩”和“外资数字”的声音。而李县长此刻的沉默,正是在权衡,在掂量。

  良久,李县长终于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姜芸:“姜芸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保护非遗,守护文化根脉,这是大事,是好事。你这个溯源系统,想法很好,技术也很新颖,对保护苏绣的纯正性和绣娘权益,确实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副局长略显尴尬的脸,语气变得坚定起来,“王副局长,招商引资不能只看眼前利益,更不能以牺牲我们自己的核心文化和长远发展为代价。苏绣是我们的特色,是我们的优势,保护它,就是保护我们发展的根基。”

  王副局长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李县长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只是把话咽了回去,悻悻地端起了茶杯。

  “这样吧,”李县长做出决定,声音带着一种主政者的沉稳,“姜芸同志,你们的‘版权区块链绣品溯源系统’,可以先在你们合作社内部,以及你们合作的、有意愿的绣娘范围内试运行。县里会密切关注试运行效果,包括市场反馈、绣娘意见、以及……对规范市场秩序的实际作用。”他特意强调了“规范市场秩序”几个字,目光深邃,“如果效果确实如你所说,能有力保护苏绣、提升品牌价值,县里不仅不会叫停,还会考虑在全县范围内推广,并作为我们县非遗保护和特色产业发展的一张名片来打造!”

  这个决定,既没有完全满足王副局长“暂停”的要求,也没有立刻全盘推开,而是给了姜芸她们一个宝贵的“试运行”机会。这已是当下最好的结果。

  姜芸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一松,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深深地向李县长鞠了一躬:“谢谢县长!谢谢您给苏绣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走出县政府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晓兴奋地挽住姜芸的胳膊:“姜姐!成功了!县长同意我们试运行了!”

  姜芸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她的手机响了,是科技站负责配合她们系统开发的工程师小周。

  “姜姐!不好了!”小周的声音带着焦急,“我们刚刚在测试编码绣线的批量生产稳定性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那些用于编码的特殊荧光染料,在连续绣制和后续的固色处理中,稳定性严重不足!尤其是在模拟不同温湿度环境后,荧光信号衰减得很快,有些甚至扫描不出来了!这溯源系统的基础——编码绣线的识别可靠性,出大问题了!”

  姜芸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头仿佛被一盆冰水浇下。刚刚在县长办公室里力挽狂澜的底气,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技术难题狠狠撼动。她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小周,别慌,慢慢说,具体是什么情况?原因找到了吗?”

  “初步分析,问题可能出在染料本身,”小周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我们目前用的这种荧光染料,是市面上比较通用的类型,性能确实达不到我们长期、稳定嵌入丝线并抵抗各种环境考验的要求。我……我查了很多资料,也联系了几家供应商,他们都表示,要达到我们需要的这种高稳定性、高嵌入度、还要兼顾丝线本身手感和光泽的特殊染料,目前国内只有省城那家‘华新化工厂’有可能生产!他们有相关的专利技术和生产线!”

  “省城华新化工厂?”姜芸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看似解决问题的关键,却像一块新的、更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心头。山崎的阴影尚未散去,技术瓶颈又横亘在前。而那个“唯一能生产”的省城化工厂,又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是真正的助力,还是另一场博弈的开始?

  她抬头望向合作社的方向,那里有无数双期盼的眼睛。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刚刚在县长面前赢得的“试运行”机会,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场与时间赛跑、与未知较量的艰难征程的开端。那特殊染料的线索,如同在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地照亮了前路,却也映照出更深的、未知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