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暗夜突围,针尖上的破晓-《重生八零绣娘非遗逆袭》

  暴雨冲刷着合作社的招牌,姜芸在油灯下展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供销社断了货,港商在村口蹲守,唯一能走的路,是翻过三十里外的黑风岭。

  张桂兰攥着染血的账本冲进来:老板把咱们的绣品藏进后山仓库了!钥匙在他身上!”

  姜芸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山路,忽然抬头:今晚,咱们去‘借’绣品。”

  雨夜里,十几个绣娘披着蓑衣,像幽灵般潜入后山。仓库铁锁被撬开的瞬间,手电光柱扫过——

  陈嘉豪竟站在绣品堆前,手里拿着那件百鸟朝凤嫁衣,眼神贪婪如狼。

  姜芸握紧绣针,针尖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陈先生,这嫁衣,你碰不得。”

  仓库里那股燃烧般的斗志,随着夜色深沉,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凝重、更为坚韧的静默。油灯的火苗在玻璃罩里不安地跳动着,将姜芸伏案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斑驳的泥墙上。窗外,那缠绵了三日的雨,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发狂暴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轰鸣,仿佛无数只巨拳在擂鼓,要将这小小的合作社连同里面所有人的希望,彻底碾碎。

  姜芸面前摊开一张泛黄、边角卷曲的地图。那是她托人从镇上唯一一家卖杂货的铺子里淘来的,上面用红蓝铅笔歪歪扭扭地画着几条通往邻县甚至省城的路线。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沿着其中一条最细、最曲折的线缓缓移动。那条线,标注着“黑风岭”,旁边用小字写着:三十里,山路险峻,雨季慎行。

  “供销社那边,彻底封死了。”张桂兰的声音在轰鸣的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放在姜芸手边,碗沿氤氲的白气模糊了她紧锁的眉头,“老板今天放出话来,谁敢接咱们的货,就是跟他老李过不去。镇上那几家铺子,连门都不敢给咱们开。”

  姜芸没有抬头,指尖在“黑风岭”三个字上顿了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能想象出供销社老板那张油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得意和算计,也能想象出陈嘉豪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如同耐心狩猎的秃鹫,用金钱和许诺编织着陷阱,等待着合作社的姐妹们因绝望而松口。

  “港商的人呢?”姜芸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刺破雨幕。

  “还在。”张桂兰的语气带着一丝厌恶,“换了几个生面孔,在村口小卖部那儿转悠,看见咱们合作社的人过去,就凑上去嘀咕。小满她们几个结伴出门打水,又被围上了。不过……”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小满把水桶往地上一墩,骂得那几个小子狗血淋头,说再敢缠着,就把他们塞进水桶里沉塘!”

  姜芸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小满的泼辣,此刻成了合作社最坚硬的盾牌。但这盾牌,能撑多久?金钱的诱惑,生存的压力,像无形的藤蔓,随时可能缠住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脚踝。

  “黑风岭……”姜芸喃喃自语,目光穿透地图,仿佛看到了那条在暴雨冲刷下泥泞湿滑、危机四伏的山路。翻过去,就是邻县的集市,那里没有供销社的钳制,没有港商的窥伺。但三十里山路,对于一群平日里只与绣针丝线为伴的女人来说,无异于天堑。更何况,她们最宝贵的“武器”——那些凝聚了无数心血的绣品,此刻还被死死地锁在供销社的后院仓库里。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猛地撞开,一股裹挟着冰冷雨水的寒气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小满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一样冲了进来,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苍白的脸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油腻腻的、边缘卷起的硬皮本子,本子的封皮是暗红色的,上面沾着几点刺目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污渍——那是血!

  “姜姐!”小满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奔跑而嘶哑,她把那本子“啪”地一声拍在姜芸面前的地图上,溅起几滴泥水,“你看!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的!”

  姜芸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拿起那本子,触手冰凉油腻,那暗红的血迹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狰狞。她颤抖着手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潦草无比的账目记录,数字和货物名称混杂在一起,混乱不堪。但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了其中一页上:

  “芸香非遗”绣品:百鸟朝凤(修复)一件,四季屏风四扇,花鸟小品十二幅……入库时间:五日前。经手人:李。备注:暂存后山老仓,待风头过,转港商陈,价翻三倍。

  “翻三倍……”姜芸的牙齿几乎要咬碎,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疲惫和犹豫。供销社老板李胖子,这个平日里笑呵呵、满嘴“乡里乡亲”的伪君子,不仅断了她们的生路,竟然还暗中勾结陈嘉豪,将她们视若生命的绣品当成待价而沽的奇货!那件百鸟朝凤,那件她用白发、用生命力修复的母亲的遗物,竟成了他们眼中可以“翻三倍”的筹码!

  “钥匙呢?”姜芸的声音低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在他身上!”小满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我看见他今晚鬼鬼祟祟地进了后山仓库,就是那个废弃的石灰窑改的!他出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怀里鼓鼓囊囊的,肯定就是钥匙!他还……他还打了我!”小满指着自己手臂上一道新鲜的、被树枝划破的血痕,声音带着哭腔,“我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仓库里一片死寂,只有外面暴雨的咆哮声。油灯的光线在众人惨白的脸上跳跃,映照出每个人眼中交织的震惊、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偷窃,对于这些一辈子安分守己、信奉“饿死不做贼”的农村妇女来说,是极其沉重的字眼。那不仅仅是道德的底线,更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尊严。

  姜芸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张桂兰咬着下唇,眼神复杂;几个年轻的绣娘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眼神躲闪;小满则死死地盯着她,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偷咱们的活路,抢咱们的命根子!”姜芸猛地站起身,油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双平日里温润如水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咱们去‘借’!不是偷!是拿回本该属于咱们的东西!”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黑风岭的路再难,也得走!但咱们不能空着手走!没有这些绣品,咱们翻过去,也是死路一条!”姜芸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账本上那行刺目的记录上,“今晚,就去后山!拿回咱们的绣品!谁愿意跟我去?”

  死寂。只有雨声在疯狂咆哮。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姜芸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理解她们的犹豫,理解她们的恐惧。这不仅仅是冒险,更是对她们一生信条的挑战。

  “我去!”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张桂兰。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这条老命,早就豁出去了!不能看着咱们的心血喂了狼!”

  “还有我!”小满立刻跳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我带路!我认得那个石灰窑!”

  “算我一个!”

  “我也去!”

  “姜姐,我们跟你走!”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起初有些犹豫,渐渐变得坚定、响亮。那些原本闪烁躲闪的眼神,此刻都凝聚成同一种光芒——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为了生存、为了尊严而迸发出的、最原始也最强大的力量。她们不再仅仅是绣娘,她们是守护家园的战士。

  姜芸用力地点点头,眼眶一阵发热。她迅速而冷静地分配任务:张桂兰负责联络村里可靠的汉子,在山脚下接应;小满带路,熟悉地形;她自己和几个手脚利落的年轻绣娘负责潜入仓库取货。行动时间,定在子夜雨最大的时候。

  夜,深得像墨。暴雨如注,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水帘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十几道披着厚重蓑衣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合作社的后门,迅速融入无边的黑暗和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们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但她们的心,却因为共同的使命而燃烧着滚烫的火焰。

  后山废弃的石灰窑,像一个沉默的巨兽,匍匐在狂风暴雨的山坳里。高大的、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出一种狰狞的轮廓。仓库那扇厚重的铁门紧闭着,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挂锁横亘其上,在闪电的光芒下反射出阴冷的光。

  小满带着姜芸和另外两个绣娘,借着雨声和风声的掩护,猫着腰,踩着泥泞湿滑的地面,迅速摸到仓库侧面一个被杂草掩盖的、破损的小窗前。窗户的铁栅栏早已锈蚀断裂,留下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缝隙。

  “里面……就是放绣品的地方。”小满压低声音,指着黑洞洞的仓库内部,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钥匙……在李胖子身上。”

  姜芸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工具——一根坚韧的钢丝和一把小巧的钳子。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涌入肺腑。她将钢丝小心翼翼地探入锁孔,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冷静。她仿佛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外面暴雨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次钢丝在锁芯内细微的转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姜芸的额角滑落。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的脆响!

  锁,开了!

  小满和另外两个绣娘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姜芸猛地拔出钢丝,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一股浓重的、混杂着灰尘、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残留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就在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的瞬间,一道雪亮刺眼的光柱,毫无征兆地、如同利剑般从仓库深处直射而来,精准地打在姜芸的脸上!

  “啊!”小满她们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强光刺得姜芸瞬间眯起了眼,但她没有后退,反而挺直了脊背,迎着那道光柱望去。

  光柱的尽头,仓库深处那堆叠如山的、被油布覆盖的货物旁,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风衣,即使在这样破败的环境里,也显得格格不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但他似乎浑然不觉。他的手中,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东西——那件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流光溢彩、凤鸟欲飞的百鸟朝凤嫁衣!

  是陈嘉豪!

  他脸上的表情,在强光手电的映照下,显得无比清晰。那不再是谈判桌上那种彬彬有礼的伪装,也不同于村口树下那种故作姿态的耐心。此刻,他的眼神,如同黑暗中窥伺猎物的饿狼,充满了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贪婪和占有欲!那目光紧紧锁在怀中的嫁衣上,仿佛那不是一件绣品,而是稀世珍宝,是他梦寐以求、必须到手的猎物!他甚至没有立刻看向闯入者,只是痴迷地、近乎癫狂地抚摸着嫁衣上盘金绣的纹路,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外面暴雨的轰鸣,和众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陈嘉豪终于缓缓抬起头,手电光柱也随之移动,照亮了姜芸和她身后几个惊魂未定的绣娘。他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被一种志在必得的傲慢所取代。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弧度。

  “姜小姐,深夜造访,真是……令人意外。”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件‘百鸟朝凤’,注定是我的。”

  他轻轻掂了掂怀中的嫁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情人,眼神却锐利如刀:“李胖子那蠢货,差点坏了我的好事。不过没关系,现在它在我手里。开个价吧,姜小姐。只要你点头,这张支票上的数字,随你填。”他另一只手从风衣内袋里抽出一张支票簿,轻轻晃动。

  姜芸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看着陈嘉豪那副贪婪嘴脸,看着母亲遗物被他如此亵渎地捧在手中,一股混杂着愤怒、心痛和杀意的寒流瞬间席卷全身。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鬓角那几根新生的白发,似乎都在隐隐作痛,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份掠夺。

  她没有看那张支票,目光死死地钉在陈嘉豪脸上,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穿透雨幕,刺入他的耳中:

  “陈先生,这嫁衣,你碰不得。”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芸的右手猛地探入怀中。当她的手再次抽出时,指间已紧紧握着一枚寒光闪闪的绣针!那不是普通的绣针,针身比寻常的更细、更长,针尖在仓库深处手电筒的强光下,折射出一点冰冷、锐利、仿佛能刺穿一切的寒芒!

  她缓缓抬起手,针尖稳稳地指向陈嘉豪,也指向他怀中那件被玷污的嫁衣。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沉静如古井,却蕴藏着足以撕裂风暴的决绝。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滑过她苍白的脸颊,落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仓库内,空气凝固如铁。暴雨的咆哮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无声地激烈碰撞、对峙。陈嘉豪脸上的傲慢僵住了,他看着姜芸手中那枚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的绣针,看着她眼中那毫不退缩、视死如归的光芒,第一次,他眼中那掌控一切的自信,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他怀中的百鸟朝凤,在强光下依旧华美异常,凤鸟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灼灼燃烧,无声地诉说着一段关于守护与掠夺的、针尖上的生死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