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美食铺里尝美食,瓷器铺里访坚瓷-《大圣再闹天宫》

  话说三人继续在集市里往前逛,孙悟空掂了掂怀里的海货袋子,粗麻布袋被浸透的海水泡得发胀,袋口露出的几条银带似的海鱼尾巴还在微微抽搐,带着咸腥的水珠顺着袋角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一串深色的印记。

  他胳膊酸得像灌了铅,忍不住龇牙咧嘴地挠了挠腮帮子——这袋子少说也有三十斤,再走下去,怕是要磨破掌心。

  “这海货是鲜活,就是太沉。”他眼珠一转,忽然从耳后摸出个巴掌大的乾坤收纳袋。

  孙悟空指尖在袋口轻轻一点,口中念念有词,袋口顿时“呼”地张开,翻卷着淡金色的光晕,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涌来。海货袋像被无形的手托着,慢悠悠飘进袋中,连带着袋里的海水都没洒出半滴。袋口“啪”地合上,又缩回巴掌大小,被他随手揣进虎皮裙的兜里,拍了拍胸口笑道:“这下省事多了,省得像拖个石磨似的。”

  紫霞走着走着,忽然被一阵香气勾得脚步发飘。那香气混着炭火的焦香、蒜蓉的辛烈,还有点海鱼特有的鲜甜,像只无形的手,轻轻拽着她的衣袖往前去。她鼻尖像小狗似的嗅了嗅,目光直勾勾地盯住旁边一家铺子——门楣上挂着块黑檀木牌,“老海味”三个金字被烟火熏得半明半暗,字缝里还沾着点深褐色的油渍,风一吹,陈年的鱼腥味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铺子门口支着口黑黢黢的大铁锅,锅里的油“滋滋”地冒着泡,一个赤膊的汉子正拿着长竹筷,翻搅着锅里金黄的鱼块,油星溅在他古铜色的胳膊上,烫出一个个小红点也浑不在意。

  “紫霞,你走慢点!”青霞被拽得一个趔趄,火红的裙角差点勾住旁边挂着咸鱼干的木架。那木架上挂满了条条分明的鱼干,阳光晒得它们泛着油光,几只灰麻雀落在架杆上,啄着掉落的碎末,被青霞的裙角惊得扑棱棱飞起,洒下几片羽毛。“当心撞着人!这铺子又跑不了!”

  孙悟空跟在后面,见紫霞跑得急,藕荷色的纱裙扫过路边摆着海螺壳的竹筐,带起阵细碎的海沙,迷了旁边卖糖画老汉的眼睛。他忍不住挠着腮帮子笑:“跑那么快干什么?难不成饿了?俺记得你吃了三块桂花糕,这都还填不饱你这小肚皮?”

  紫霞回头,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的光,几颗小珍珠蹭着她的耳廓,痒得她轻轻缩了缩脖子:“我就是好奇这海边的美食怎么样!你看那蒸笼里冒的白气,裹着股鲜味儿,说不定有咱们从没吃过的稀罕玩意儿!”

  她踮脚朝铺子里望了一眼,见靠窗的方桌上摆着个青瓷大碗,里面盛着橙红的汤,汤面上浮着层红油,几个食客正吸溜着吃得冒汗,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粗布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圆斑,便拉着青霞往里走,“进去看看嘛,走累了,也该吃点东西歇歇脚。”

  三人走进铺子,热浪混着香气扑面而来,把身上的海风潮气都烘得散了些。八仙桌挨挨挤挤,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有光着膀子的渔夫,有挎着竹篮的妇人,还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孩童,吵吵嚷嚷的像个热闹的蜂巢。空气中弥漫着烤鱼的焦香、蒜蓉粉丝蒸扇贝的鲜、还有点干辣椒爆锅的辛香,混在一起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

  孙悟空眼尖,瞅见角落靠窗的位置刚空出来,赶紧拽着她俩过去,毛茸茸的手在桌子上一抹,扬起阵细灰——刚才坐这儿的食客大概是急着赶路,碗里还剩小半碗糙米饭,几粒饭粘在桌角,被他一蹭,滚落到地上,引得桌下的黄狗“汪”地叫了一声,摇着尾巴凑过来舔。

  “那儿!快抢!”孙悟空把紫霞按在长凳上,凳面被太阳晒得发烫,紫霞“哎哟”一声跳起来,他才挠挠头笑道:“忘了忘了,凳子晒久了烫屁股。”

  说着对着凳子吹了口气,一股凉气漫开来,凳面顿时变得凉丝丝的。

  刚坐稳,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肩上搭着白毛巾的小二就端着个红漆托盘走了过来。托盘边磕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木头纹路,上面摆着三个白瓷茶杯,杯沿描着圈青花,只是其中一个杯子的杯口缺了个小角,像被老鼠啃过似的。

  旁边还摆着个粗瓷壶,壶底衬着张泛黄的草纸,纸上压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笔杆是芦苇杆做的,被汗水泡得发涨,笔尖削得斜斜的,看着倒比寻常毛笔利落。

  小二麻利地给三人各倒了杯茶水,水是温热的,带着点淡淡的槐花香,他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殷勤:“三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咱们店里的海货都是今儿早上刚从渔船上卸的,带着露水呢,鲜得能跳起来!您看那水箱里的石斑鱼,刚才还在扑腾,现在捞出来,片了烫火锅,那叫一个嫩!”

  孙悟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滑过喉咙,带着点草木的清苦,正好压下嘴里的海腥味。他咂咂嘴道:“你们这店里最着名的菜都有哪些?拣好的上!别小气!”

  小二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胸脯挺得老高,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菜名,声音洪亮得像打快板,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客官这话问的好!我们这店着名的菜多了去了——有经典的一鱼三吃,鱼头熬汤,汤里撒把葱花,再丢几片姜,熬得奶白奶白的,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鱼肉红烧,挂着琥珀色的糖色,配着糙米饭能吃三大碗;鱼尾油炸,外酥里嫩,蘸着椒盐吃,咔嚓咔嚓响!还有三鲜水菜,海白菜、海带和紫菜串在竹扦上,淋上秘制的蒜汁,酸溜溜辣丝丝,解腻得很;麻辣鳕鱼、怪味青鱼都是招牌,烤鱿鱼、五香鱿鱼更是下酒的好东西!不知客官想吃哪些?”

  孙悟空听得直点头,掰着毛茸茸的手指头算,指节“咔咔”作响:“来一份一鱼三吃,一份烤鱿鱼,一份五香鱿鱼……”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那三鲜水菜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山里的野菜似的,带着点土腥味?”

  小二拿起铅笔,在草纸上边画边说:“客官您瞧,海白菜是翡翠绿的,宽宽的像叶子,摸起来滑溜溜的;海带是深褐色,长长的能绕手腕三圈,边缘有点小锯齿;紫菜是紫黑色,软乎乎的像云彩,泡了水就发胀。都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用清水焯过,串在竹签上,浇上秘制的蒜汁和老陈醋,吃着脆生生的,带着大海的腥甜呢!”

  他画得歪歪扭扭,海白菜像朵绿云彩,海带像条长蛇,逗得紫霞“噗嗤”笑出了声。

  “那来三份!”孙悟空大手一挥,拍得桌子“咚”一声响,震得茶杯都跳了跳,看得小二都愣了愣,手里的铅笔差点掉地上。

  “客官,”小二停下笔,有点犹豫地说,“您确定要三份?三鲜水菜的分量可是很大的,一串就有胳膊那么长,普通人一份都能吃饱。您三位……”他瞅了瞅孙悟空毛茸茸的肚子,又看了看青霞紫霞纤细的腰肢,没好意思说下去,只是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店里人多,热气蒸腾,他的短褂后背已经湿透了,像贴了块深色的布。

  孙悟空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肚皮上的毛都跟着颤了颤:“不碍事儿,我能吃完!俺老孙一顿能啃五十个馒头,还怕这几串菜?再说了,吃不完俺打包,花果山的小猴儿们还等着尝鲜呢!”

  小二赶紧记下,又问:“客官还要哪些?要不要尝尝咱们的醉蟹?用花雕酒泡的,膏黄都凝住了,抿一口能鲜掉眉毛!昨儿个有个老先生,就着醉蟹喝了三斤酒,临走还说要带两罐回去给孙子呢!”

  “那怪味青鱼是什么?”孙悟空对这名字来了兴趣,没接醉蟹的话,他伸出毛茸茸的手,挠了挠耳朵,耳尖的绒毛上还沾着点海沙,“听着倒挺特别,难不成是咸的?”

  小二解释道:“客官您猜着一半!怪味青鱼的‘怪味’,核心是多味复合、层次冲突又融合,并非单一的奇怪味道,而是咸、甜、麻、辣、鲜、香等多种滋味交织,一口下去先是有点麻,接着是甜,最后辣劲儿往上涌,特别下饭!”

  他说着,咽了口唾沫,像是想起了那味道,“我家掌柜的就好这口,每回吃都得配两碗米饭,说比肉还香!”

  “哦?还有这种吃法?”孙悟空来了兴致,拍着桌子道,“来一份儿,尝尝!不好吃俺老孙可不付钱!”

  他故意龇了龇牙,露出尖尖的獠牙,吓得旁边桌的小孩“哇”地哭了,引得青霞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小二被逗笑了,点头应下,又问:“客官还需要酒水吗?我们这儿有自酿的海盐酒,用海水晒的盐和糯米酿的,别处可喝不到。去年有个洋鬼子,喝了一口就竖起大拇指,说比他们那儿的葡萄酒还好喝呢!”

  “有酒?”孙悟空眼睛一亮,耳朵都竖了起来,“来一坛!要最大的那种!就这些了,赶紧上,饿坏了俺老孙,把你这店掀了!”他说着,又故意拍了下桌子,这次轻了些,却还是把那缺角的茶杯震得“叮当”响。

  小二哪敢怠慢,赶紧应着:“哎哎哎!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说着把草纸叠好揣进怀里,转身时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引得旁边桌的食客一阵笑。

  他也不恼,嘿嘿笑着跑向后厨,白毛巾在肩膀上甩得飞起。

  孙悟空看着小二慌忙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道:“这店的细节挺周到的,你看人家小二,客官要的东西都记在纸上,这样就不容易忘。不像有些地方的小二,记性比筛子还漏,点个菜回头就忘,上次在长安街那家酒楼,芭将军点了盘爆炒腰花,结果上了盘糖醋排骨,气得他差点把桌子掀了——要不是有随行的猴子拦着,哼!”

  青霞端着茶杯,目光扫过店里的其他桌子,见每个小二都拿着纸笔,有的还在本子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鱼,不由得点头:“你这猴子观察的挺仔细。这里的小二作风确实与大陆内的不同,大陆内的小二只是端茶倒水,记菜名全凭脑子,遇上点单多的客人,难免会记错,到时候少上一道菜,多上一碗汤,吵起来多扫兴。”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冰凉的杯壁,“你看那墙角的水缸,里面还漂着片荷叶,倒比咱们带的水囊清爽些。”

  紫霞正盯着窗外一个卖糖画的摊位——那老汉手里的铜勺像有魔法似的,糖浆在青石板上绕来绕去,转眼就画出条鳞爪分明的龙,引得一群孩子拍手叫好。她闻言回过头,笑着说:“我没注意到那么多细节,就觉得这里的人说话都带着海浪的味道,挺有意思的。刚才还看到有人用贝壳当钱花呢,圆圆的像银币,上面还有好看的花纹。”

  她从袖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的海螺,放在耳边摇了摇,“你听,里面还有海浪的声音呢!”

  三人闲聊了几句,说的无非是滨海的风土人情。紫霞接过青霞怀里装首饰的锦盒,带上了那对贝壳耳坠,青霞同样也带上了螺丝镶珠耳坠,都开始问起孙悟空:“我这样戴漂亮吗?”

  孙悟空说:“漂亮的很!”

  没一会儿,小二就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摆着三盘菜和一坛酒,香气顿时弥漫开来,引得邻桌的小孩直往这边瞅,被他娘拍了下后脑勺才乖乖坐好。

  “客官,您们要的一鱼三吃来了!”

  小二把菜端上桌,红烧的鱼肉油光锃亮,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汤汁浓稠得像蜂蜜,顺着鱼块的纹路往下淌;炸得金黄的鱼尾冒着热气,表皮酥脆得像要掉渣,上面撒着白芝麻,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奶白色的鱼头汤里飘着几粒枸杞,浮着层薄薄的油花,汤面上还漂着片香菜叶,看得人食欲大开。

  孙悟空闻了闻,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却摇了摇头:“你们吃吧,俺老孙不吃荤。”

  紫霞正拿起筷子要夹鱼肉,闻言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象牙筷尖差点戳到鱼皮:“还不破戒呀?那你点这么多干什么?难不成要喂蚊子?”

  “你们吃饱就行了,”孙悟空指了指厨房,“俺老孙不是还有三鲜水菜呢嘛。再说了,俺老孙看不得浪费,等你们吃剩下的,俺打包带走喂花果山的小猴儿。”

  青霞和紫霞对视一眼,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红烧鱼肉刚进嘴,那股鲜甜混着酱香就漫了开来,肉质嫩得像豆腐,轻轻一抿就化了,鱼刺也少,不用费劲挑;油炸鱼尾咬下去“咔嚓”一声,椒盐的咸香裹着鱼肉的嫩,越嚼越香,碎屑掉在桌上,被桌下的黄狗飞快地舔走;鱼头汤更是鲜美,喝一口暖到心里,连汤里的萝卜都吸足了鲜味,甜丝丝的,紫霞喝得急,烫得直吐舌头,引得青霞瞪了她一眼,却还是给她舀了勺凉汤。

  小二又陆续端上烤鱿鱼、五香鱿鱼。烤鱿鱼串在铁扦上,表面烤得焦焦的,撒着孜然和辣椒粉,咬一口满嘴焦香,还带着点海水的咸,鱿鱼肉的纤维丝丝分明,越嚼越有劲儿;五香鱿鱼卤得红亮亮的,泡在浓稠的卤汁里,捞出来颤巍巍的,连手指头都要吮干净,青霞平时不爱吃卤味,这次却也多吃了两块。

  孙悟空一直等到三鲜水菜上来才开吃。那水菜果然分量十足,一串足有胳膊长,海白菜翠绿,海带厚实,紫菜柔软,淋上蒜汁和醋,吃着脆生生的,带着大海的清爽。

  青霞嘴里塞着鱼肉,瞪了孙悟空一眼,含糊不清地说:“看你这猴子能不能吃完……”

  孙悟空嘿嘿一笑,拿起一串水菜就吃了起来,他吃得快,没一会儿就消灭了一串,看得紫霞都咋舌。

  最后一道怪味青鱼也上齐了,鱼肉被切成块,裹着浓稠的酱汁,红中带黄,看着就很有食欲。青霞和紫霞尝了一口,顿时被那复杂的味道征服了。

  “这味道绝了!”紫霞边吃边说,“真的有咸、辣、甜、麻、香、鲜,好几种味道混在一起,却一点都不怪!”

  最后,那坛海盐酒也被打开了,酒液呈淡金色,带着点海水的咸腥味,倒在粗瓷碗里,还冒着细密的泡。孙悟空也拿起酒杯,倒了一杯,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先是带着点海水的咸,像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接着是粮食的醇厚,像晒谷场上的麦香;最后还有点淡淡的回甘,像海面上的月光,奇妙得很。“这海盐酒有点儿像喝海水,但也像在喝酒,挺特别的。”

  三人吃饱喝足,桌上的菜也所剩无几,连鱼头汤都被紫霞泡了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孙悟空摸出几根猴毛,往空中一吹,猴毛化作几个沉甸甸的银锭,上面还带着“足纹”二字,“当啷”一声放在柜台上,对正在拨算盘的老板说:“剩下的是小费,不用找了。”

  那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肚子圆滚滚的像个西瓜,见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多谢客官!多谢客官!您真是财神爷下凡!欢迎下次再来,小店给您打八折!”

  三人离开了美食铺,继续在集市上闲逛。刚走出没几步,孙悟空的目光就被斜对面一家瓷器铺牢牢吸住了。那铺子门面不大,青石板铺就的门前却摆着个半人高的红漆架子,上面错落有致地码着碗碟罐盆,最上头蹲着个青花缠枝纹的大瓷瓮,瓮口还盖着个描金的盖子,风吹过,盖子“咔哒”轻响,倒像在招呼路人。

  铺子前,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正站在那里,他穿着件浆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褂,腰间系着根麻绳,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瓷罐。那瓷罐看着平平无奇,胎质是普通的米白色,上面只简单画着几笔海浪纹,连釉色都透着股朴素。忽然,老汉胳膊一扬,那瓷罐便“呼”地脱手而出,直直往地上坠去——“哐当”一声脆响,瓷罐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竟像颗皮球似的弹了两弹,稳稳落定,非但没碎,连条裂痕都没添,连罐身上的海浪纹都依旧清晰。

  旁边一个穿着粗布长褂的伙计见状,立刻从门后抄起一把牛角弓,弓身打磨得油光锃亮,显然是常用的家伙。他往弓上搭了支铁箭头的箭,手指扣住弓弦,猛地往后一拉,只听“嗡”的一声,箭矢带着破空的锐响,“嗖”地射向那瓷罐。

  “当啷!”箭头正中罐身,却像撞在铁块上似的,被狠狠弹了回来,在地上打着转儿,而那瓷罐依旧稳稳立着,罐身连个凹痕都没有,仿佛刚才那一箭只是拂过的一阵风。

  这一幕瞬间像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水面,周围闲逛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没一会儿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人群里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来:

  “这瓷器也太结实了吧?比我家的铁盆还硬!”一个挑着菜担的妇人踮着脚往里瞅,菜篮子里的黄瓜都滚到了地上。

  “是啊,摔都摔不碎,还能挡箭,太神了!”旁边一个戴草帽的渔夫摸了摸下巴,他家的碗是用陶瓷做的,结果轻轻一碰就碎了。

  “难道加了什么仙法?我家那只青花碗,上次掉地上,‘啪’地就成了八瓣!”一个抱着孩子的婆婆啧啧称奇,怀里的娃娃被这动静吓得直往她怀里钻。

  人群中,一个蓝发碧眼的异国人挤了出来。

  他穿着件束腰的皮袍,腰间挂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鼻梁高挺,眼珠是像海水一样的蓝。他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原话,每个字都咬得格外用力:“看来……先生做的……很成功,这批货……我买了。”

  他边说边比划着,从怀里掏出个皮囊,往桌上一倒,“哗啦”滚出一堆银币,阳光一照,闪得人眼睛发花。

  老汉捋着胸前的白胡子,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朵菊花:“客官爽快!”

  他冲伙计摆了摆手,“快,把后院那批坚瓷都搬到这位客官的马车上去,当心点,别磕碰了——虽说碰不坏,可也得仔细着!”

  伙计们应声忙活起来,从铺子里搬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瓷瓮、瓷罐,往停在路边的马车上装。那马车的车轮都裹着铁皮,一看就是用来运重物的,可装了十几个瓷瓮,车轮也只微微沉了沉。

  等那异国人的马车“轱辘轱辘”驶远了,孙悟空立刻拨开人群挤了上去。他走到老汉跟前,学着人的模样抱了抱拳,毛茸茸的手在胸前拱了拱:“老先生,晚辈有礼了。这瓷器按说都是娇贵玩意儿,碰不得摔不得,怎么您这瓷罐能轻易防住箭?莫不是有什么门道?”他的火眼金睛在瓷罐上扫了又扫,没看出半点妖气,倒确实是实打实的瓷器。

  老汉上下打量了孙悟空一番,见他虽长着张毛脸,眼神却透着股真诚,不像来捣乱的,便摇了摇头,笑着说:“客官有所不知,这可不是普通瓷器,是老汉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坚瓷’。”

  他拿起那个被箭射过的瓷罐,递到孙悟空面前,“前几年出海打渔,遇上风暴,船翻了,一船的瓷器都碎了,就剩下些零零碎碎的瓷片。

  我见有些碎片特别硬,划在石头上都不留痕,就琢磨着把各种陶瓷粉末按比例混在一起——有青瓷的、白瓷的,还有点窑变的碎渣,再用文武火慢慢烧,烧了七七四十九天,每天守在窑边调火候,没想到还真成了!”

  他指着罐身,“这坚瓷别说摔一下、挡支箭,就是用刀砍都未必能砍碎,比石头还经用!”

  孙悟空接过瓷罐,入手沉甸甸的,却比同体积的铁块轻了不少。

  他用手指在罐身上敲了敲,“当当”的响声清脆又厚重,像敲在玉石上。“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心里却“咯噔”一下,像有道闪电劈开了迷雾——花果山正在琢磨的弹挂甲,白衣仙子一直愁材料:金甲、银甲太重,穿上像扛着座山,加上装东西的口袋,更是沉得迈不开腿;云钢虽好,又轻又结实,可那是天庭的战略物资,别说用了,就是见一面都难。要是用这种坚瓷来做弹挂甲的甲片,既能减轻重量,又能挡得住子弹和刀剑,岂不是正好?他越想越兴奋,手里的瓷罐都差点被捏变形。

  青霞见孙悟空盯着瓷罐出神,眉头紧锁,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像是在盘算什么天大的事,连耳朵尖都竖了起来。她悄悄走过去,伸出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你这猴子在想什么呢?魂都快飞了!莫不是看上这瓷罐,想偷回去当宝贝?”

  孙悟空猛地回过神,眼睛亮得像两颗燃着的金星,脸上的绒毛都因兴奋而微微颤动:“俺老孙感觉找到合适的材料了!”

  紫霞也凑了过来,她刚买了串糖葫芦,正咬着一颗山楂,酸得眯起了眼睛。听孙悟空这么说,她含混不清地问:“什么材料?是这坚瓷吗?可这是瓷器啊!”

  “说了你俩也不懂,”孙悟空摆了摆手,心里早就像揣了只兔子,急得直想蹦。他把瓷罐还给老汉,转身就往外挤,“花果山要制造弹挂甲,通俗点儿说就是既能挡刀子,子弹,又能装东西的铠甲,定义是携防一体。玄女师父说云钢又轻防护力又强,可那是天庭的战略物资,咱们弄不到。我看这坚瓷就不错,又轻又硬,回去让白衣仙子试试,保准能成!”

  青霞见他急得猴毛都快竖起来了,知道留也留不住,便说:“那行吧,正好我们玩的也差不多了。你回你的花果山,我们回我们的女娲宫,明天一早,我和紫霞就来花果山找你这猴子,问问弹挂甲的事儿。”

  “那行,再见!”孙悟空哪还顾得上答应,话音未落,双脚一跺地,身子就像支离弦的箭似的腾空而起,“呼”地一个筋斗翻上云端,脚底板还没站稳,就急急忙忙往花果山的方向飞去,连回头跟青霞、紫霞挥个手都忘了,只留下句“明天给你们带海货”在风里打着旋儿。

  青霞看着他的背影像颗流星似的消失在天际,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这猴子,还是老样子,说风就是雨,一点都没变。”

  紫霞也抬头望着天空,手里还攥着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山楂上的糖衣都快化了。

  她心里还有点舍不得离开这热闹的滨海集市,可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孙悟空,知道坚瓷能不能做成弹挂甲,又忍不住期待起来:“行吧,咱们也回去吧。说不定等明天,他真能捣鼓出什么新奇玩意儿呢。”

  两人相视一笑,脚下同时升起两道霞光——青霞的红光像团跳跃的火焰,紫霞的紫光像片流动的星河,两道光芒交织着,缓缓升上云端,往女娲宫的方向飞去。

  地面上,滨海的集市依旧热闹非凡。卖海货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铜钱碰撞的叮当声混在一起,像支永远唱不完的歌。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满地的碎金子。谁也没注意,刚才那坚瓷的出现,像颗投入历史长河的石子,正悄悄掀起一圈圈涟漪……

  赋词一首:

  《临江仙·滨海奇谭》

  骤雨初收雾散,金沙漫卷潮痕。

  蓝眸番客正扬尘。

  海腥浮酒旆,蜃气接云津。

  忽见老瓷惊俗眼,千金掷付奇珍。

  青锋试甲震乾坤。

  坚瓷凝海魄,弹挂寄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