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和平下的暗流-《爱他至死时》

  老二祁梓在“阁楼会议”上宣布的“长期潜伏,观察分析,伺机而动”新战略,如同给祁家四公子这辆横冲直撞的小火车,安装上了一个精密的导航仪和刹车系统。

  家庭生活由此进入了一个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战略性和平期”。

  表面上看,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和谐顺遂。

  餐桌上,不再有争抢妈妈身边“c位”的明争暗斗。

  四个儿子会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吃饭,顶多是用眼神“丈量”一下谁离妈妈更近几厘米,但绝不会再出手推搡或发出抗议噪音。

  祁月白甚至可以安然地给季云瑶夹菜,而不会引发“集体警报”。

  客厅里,祁月白想和妻子窝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也不会再有“人形挂件”强行挤入中间,或者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渴了、饿了、玩具坏了)进行干扰。

  儿子们要么在游戏垫上各玩各的,要么在远处看似专注地看绘本,只是偶尔会抬起眼皮,悄无声息地往沙发方向扫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晚上睡觉,虽然孩子们依旧习惯挨着妈妈,但不会再刻意用身体把爸爸隔开老远。

  祁月白终于能享受到久违的、睡在床铺中央而不是边缘的待遇,虽然身边还是像躺了五个小火炉。

  这种“和平”,让祁月白初始时如同久旱逢甘霖,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不用时刻绷紧神经,担心来自亲儿子的“暗算”了。

  他甚至有点飘飘然,觉得大概是自己的父爱如山(以及做道具的手艺)终于感化了这帮小崽子。

  然而,这种“好日子”没过几天,祁月白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平静,太刻意了,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儿子们的“乖巧”背后,总透着一股……观察的意味。

  尤其是当他因为工作而表现出压力或疲惫时,这种“观察”就会转化为一种极其古怪的、让他毛骨悚然的……“关怀”。

  最近,祁月白接了一个比较急的漫画连载任务,编辑催稿催得紧。

  他不得不利用晚上孩子们睡后的时间,在书房里熬夜赶稿。

  压力大,睡眠不足,白天难免会露出疲态,或者因为构思卡壳而显得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儿子们的“新战略”开始显现出其独特的威力。

  第一次“关怀”来自老二祁梓。

  那天下午,祁月白正对着一处分镜草图抓耳挠腮,感觉口干舌燥,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发现是空的。

  他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去倒水。

  刚站起身,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老二祁梓端着一个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杯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书桌前,将杯子稳稳当放在祁月白面前,用他那平板的、带着数据分析腔调的声音说:

  “爸爸,水分补给。温度65摄氏度,容量80毫升,预计可缓解轻度脱水症状,不影响工作效率。”

  说完,他看也没看祁月白惊讶的表情,转身,迈着和他进来时一样精准、安静的步伐,出去了。

  祁月白愣愣地看着桌上那杯水量、温度都被“科学计算”过的水,又看看儿子消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感动吗?有点。

  但这孩子是怎么算出65度水和80毫升量的?他什么时候量的我杯子?还有这语气……

  怎么听都像是在完成一项预设好的“补给任务”?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确实刚好。

  但心里却有点发毛,感觉自己像个被严密监控的……实验对象?

  第二次“关怀”来自老三祁回。

  隔了一天,祁月白赶稿到傍晚,饿得前胸贴后背,心情更加烦躁。

  季云瑶在厨房准备晚餐,香味飘来,更勾得他饥肠辘辘。

  正当他捂着肚子,对着画稿哀叹时,书房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是老三祁回。

  他小脸一如既往的严肃,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碟子,里面放着几颗洗得干干净净、颜色最鲜艳、个头最大的草莓。

  ——那是昨天季云瑶买回来的,平时都是孩子们最先抢光的“尖货”。

  祁回将碟子放在祁月白手边,一板一眼地说:“爸爸,能量补充。优选最高品质碳水化合物与维生素来源,有助于维持血糖稳定,提升专注力。”

  然后,他像完成交接仪式一样,对着祁月白微微点了点头(幅度精确到5度左右),也转身离开了。

  祁月白看着那几颗水灵灵的草莓,又看看儿子那堪比AI的严谨姿态,哭笑不得。

  这草莓……是这小子从“虎口”(其他几个小子)里夺食,特意给他留的?这算是孝心吧?

  可这汇报工作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优选”、“最高品质”、“维持血糖稳定”……这孩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他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很甜。但心里那种被“程序化关怀”的感觉更强烈了。

  最让祁月白心惊胆战的是老大祁浪的“关怀”。

  有次,祁月白弯腰从书桌底下捡橡皮,起身时没注意,后脑勺“咚”一声轻轻撞在了打开的抽屉角上。

  不算很疼,但他还是下意识“嘶”了一声,揉了揉。

  就在他揉着脑袋龇牙咧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书房门口,老大祁浪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双手抱胸,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刚才撞到的抽屉角,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那表情,不像关心,倒像……在评估安全隐患并计划拆除作业!

  祁月白赶紧站直,挤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祁浪盯着他又看了几秒,确认他确实没事后,什么也没说。

  只是走到那个“肇事”的抽屉前,用力把它推了回去,发出“砰”一声响,然后才酷酷地转身走开。

  祁月白:“……” 这到底是关心我还是想拆我家抽屉?

  就连最敏感的老四祁透,也有他的“关怀”方式。 他会悄悄把自己画的一幅画。

  ——可能是今天看到的窗外的小鸟,或者是一朵想象中的小花塞进书房门缝。

  画上不会有字,但那温暖的色彩和柔软的笔触,仿佛在无声地说:“爸爸,看看美好的东西,心情会好一点。”

  这些“关怀”,零零散散,却持续不断。

  每次都以一种出其不意、又带着各自鲜明个性烙印的方式出现。

  祁月白一边被孩子们这别扭又细心的举动感动着,一边又因为完全摸不透他们的脑回路而深感不安。

  他感觉自己像生活在楚门的世界,一举一动都被观察记录,并会触发一系列预设的、奇特的“反馈机制”。

  晚上,他忍不住跟季云瑶吐槽:“老婆,你说儿子们最近怎么回事?倒水像做实验,送水果像配给物资,我磕一下脑袋他们就像要拆房子……

  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呢?他们这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在……执行什么奇怪的观察任务啊?”

  季云瑶听完,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她靠在祁月白怀里,戳了戳他的胸口:

  “你呀,就是被他们以前闹怕了!现在孩子们懂事了,知道心疼爸爸了,你倒不适应了?”

  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压低声音笑道:

  “要我说啊,月白,你就偷着乐吧!这待遇,可是VIp中p级别的!

  精准投喂,科学关怀,附带安全隐患实时排查和情绪安抚艺术包……一般人想都想不来呢!”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家这四位小少爷,把你放在‘重要观测目标’的位置上了!

  这是对你地位的认可!”

  祁月白听着妻子这半是调侃半是安慰的话,看着窗外宁静的夜色,再想想儿子们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关怀”举动,心里那点不安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暖意取代。

  是啊,管他是什么战略还是任务,这份别扭的、带着各自棱角的“关心”,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这就是他和这四个“天赋异禀”的儿子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吧。

  只是,这“VIp中p”的待遇,享受起来,确实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祁月白逐渐习惯了儿子们这种“暗流涌动”的关怀方式,但平静之下,真正的“伺机而动”会在何时发生?

  当“观察分析”积累到一定程度,这四个小“战略家”又会制定出怎样石破天惊的新计划?

  这份脆弱的“和平”,究竟能维持多久?

  家庭生活的喜剧,永远在未知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