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该怎么告别呢?-《长生:经万纪,悟万道,我已无敌》

  “总管,杀——”

  张平抬手,示意众人别说话,看了左右孩子一眼,回头望去。

  一双双眼睛愤怒望向自己,只等他一句话就开杀。

  身后的兄弟,都是受过药田借贷恩惠的人,是姜总管意志的传承者,他们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从底层,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们宁愿死,也不要当白眼狼,不去做灵谷的附庸,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不能让大家死,不能!

  “咚!”

  张平双膝下跪,额头扣在台阶上。

  “三小姐,求您放过他们。”

  “对了嘛,这才有求人的态度。

  你都开金口了,我肯定是要给你面子。

  要想活命,可以,但我有个小条件。

  他们每人捅你一刀,捅满十五刀,你还不死,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

  庄敏捷一边说,一遍比划刀从后背进,从前胸出的姿势。

  旁边几个统领眼里滑过不喜,要杀便杀,这般辱人又是何意?

  他们今天,不可能放走一个人,都得杀了!

  距离石门百米的一棵树上,两道人影站在树枝上。

  “你给他说的功臣?”庄孔鸣看向旁边庄七。

  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庄七点头:

  “是我说的。”

  问完,庄孔鸣便不再说话。

  庄七问道:

  “如果他们动手,我把小邵救回来,其他人——”

  “不用了。”庄孔鸣打断手下,眼里只有冷意。

  “你已经给他说清楚,他自己选的路,就让他自己走去。”

  庄七愣住,家主的意思是,随小邵死,那是他亲生儿子啊!

  如果这样的话,当年是自己力谏,要让小邵去药田,现在看来,是自己害了他。

  “不过是流着我血的废物,长生才是大道,等我突破,还会缺这种东西吗?”

  说完,庄孔鸣转身离开,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庄七眼里一阵恍惚,当初那个呕心沥血,一心要让庄家变强的家主,自从接触青岚剑宗后,正在一点点消失,变得孤高,看所有人都是草芥。

  他想起一个人,要是那个人在的话,或许,就不是这个样子。

  只是,尽管这些年,他兢兢业业,可还是比不了,那个早已被庄家忘记的姜总管。

  ……

  另一边,姜瀚文同龚青走下山后。

  两人没有分开,而是一起来到天元居总店。

  后院宽敞,没有一个下人,那张失踪了的老木桌,居然在这里。

  无人打搅,从午时到申时,两人痛痛快快喝上一场。

  屋里到处都是酒坛,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龚青把正在炒菜的赵霜叫到两人跟前。

  “师傅没出息,从今天起,天元居就交给你了。”

  说着,龚青满脸陀红,拉过赵霜的手,重重一拍,把令牌交到赵霜手里。

  赵霜没有推诿,紧紧捏住令牌,眼圈通红,朝姜瀚文拱手。

  “二师傅,以后我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您责罚。”

  姜瀚文不说话,显然,师徒俩早有通气,今天,是通知自己。

  龚青朝姜瀚文伸手:“拿来吧,你的那块。”

  姜瀚文拿出多年前,分给自己的令牌,龚青将两块令牌合在一起,轻轻一扭。

  令牌背后各自弹出一块,一边写着姜字,一边写着龚字。

  龚青拿出一把锉刀,三下把龚字磨掉,用鲜红朱砂写下一个天字,把代表主令的令牌还给姜瀚文,辅令交给徒弟。

  自此,天元居与龚青,再无瓜葛。

  “霜儿,你下去吧,记住了,从今天起,没有大师傅,只有二师傅。”

  赵霜快四十的人,眼泪婆娑,把令牌收下后,对着龚青,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下,将房门关上离开。

  门关上,屋里一暗,气氛沉重如水。

  “要走?”

  说着,姜瀚文拿出一枚储物戒放桌上。

  这本来,是他想从龚青手里买“股份”的报酬,没想到,龚青比自己快。

  龚青看完储物戒里的东西,咧开嘴笑了,钱、灵草、丹药、功法、全都有。

  姜总管还是那个姜总管,永远想得周到。

  “东西我就不客气了,明天,青岚剑宗的罗长老要回去,我准备带朱丽和儿子,去宗里安家。

  以后,天元居就交给你了。”

  龚青重重拍了拍姜瀚文肩膀,眼里浮起一层雾气。

  从庄家到山下,从残废到厨艺宗师,他们一路相伴几十年。

  可终究,天下无不散宴席,他们要分开。

  这次分开,彼此都清楚,是永别,是再也不见。

  原来如此,了结,是这么个意思,姜瀚文后知后觉望着龚青。

  那日拜访,从盛装准备的蒙秀秀眼里,他就该看出来的。

  今天,龚青对已故的父母兄弟、对庄家、对徒弟、对自己,作最后告别。

  又或者说,是在他跌宕起伏的半生上,画下句号。

  喉咙发紧,姜瀚文拳头捏紧,捏到一半,克制住。

  发酸的鼻头,或许是酒意上了脸,他如石雕一般定住。

  “这次我没孬吧,喝了酒,一样气血通畅。”

  龚青大力拍打自己大腿,发出啪啪声。

  好像宣告那日屋顶,夜色下,站不起来的自己即将离开。

  该怎么告别呢?

  像当初见面那样。

  豪迈嗓音带着三分哽咽,龚青仰天大喝一声:

  “走了!”

  说完,推开门,潇洒走出院子。

  脸颊上,洒落颗颗晶莹珍珠,在地上开出纯洁泪花。

  姜瀚文呆愣了很久,直到人影消失视野,才缓缓举起酒杯,对着敞开房门,望着地上一行水光。

  “走好!”

  远去隔山海,此别无复归。

  愿使天光好、水波平、无风无雨,旦日登鸿程。

  自斟自酌,屋里仅剩的半坛酒喝完,姜瀚文走出院子。

  旧物尚存,故友不再。

  门边台阶上,赵霜靠着石墩睡着。

  听到开门声,一激灵睁开眼,见姜瀚文出来,马上站起身:

  “二师傅。”

  “等我,有事吗?”姜瀚文问。

  “有,很重要!”赵霜点头。

  一刻钟后,姜瀚文从天元居走出。

  他手里多出一枚储物戒,里面不但记载最近很火爆,赵霜自己研究出的酿酒技法,还有这些年,师徒俩在厨艺菜品上的研究。

  从味道到药理,从分析思路到适配尝试结果,事无巨细,超过十万字。

  在这条路上,龚青并没有放弃。

  只是,他不再是一人,他有家庭,作为父亲,要对妻儿负责,为了孩子未来,他已经走不下去。

  灵厨这条路到底还能不能走远,谁都不知道。

  姜瀚文望着天上月亮,他清楚,龚青已经尽力,没有什么遗憾的。

  这世上之事,就像这弯银弧,不是努力就一定有个好结果,有全有缺,才是现实。

  人生,不求功成名就,但求无悔,如此尽矣。

  药田的存在,到此结束。

  龚青的前半生,亦然。

  一切,不过是长生路上一朵绽开的花谢掉,落叶归根。

  相遇的开始,就是告别的倒计时。

  姜瀚文心腔掀起的波澜,随着脚步声,缓缓平静。

  这次,平静并非终点,而是起点。

  如果说之前,他的心是无边无际的如镜水面,那此刻就是柳风碎澜,点点浪花翻卷碎银,在心海如心跳涌动。

  恒常见无常,虽心有波澜,可他还是那个他。

  微风拂过脸颊,姜瀚文走到院里。

  “咔嚓~”

  耳边响起屏障破碎声。

  姜瀚文闭上眼,呼吸变奏,同风声和鸣,如一片翩翩落叶,在天地间自由流转。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眼里灵动,更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