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静水深流 待风满楼-《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

  春日渐深,尼山书院被一片葱茏绿意笼罩,暖风拂过,带来草木清香与学子的诵读声。

  马文才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极致的规律与平静。

  观砚每日都会将祝英台和梁山伯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

  他知道他们一同去了荷塘温书,知道梁山伯送了祝英台一枚自己雕刻的桃木书签,知道他们相约去后山采摘新茶……

  每一次听闻,他面上都无波无澜,只是握着书卷或棋子的手,会不经意地收紧片刻,随即又缓缓松开。

  他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物极必反,他深信不疑。

  梁山伯的赤诚与温暖,在无忧无虑的书院环境中或许是优势,但一旦面临真正的压力、抉择和来自外界的风雨,那份不谙世事的单纯与贫寒的家境,便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而他,只需要静静等待风起的那一刻。

  这日,马文才收到了一封来自杭州的密信。

  信是父亲亲笔,言及朝廷对去岁雪灾赈灾款项的核查已悄然启动,虽尚未波及太原王氏根本,但已在朝中引起了一些暗流。

  信中嘱咐他在书院谨言慎行,专心学业,勿要卷入是非。

  马文才看完信,指尖在“太原王氏”四字上轻轻敲击,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晚霞漫天,祝英台与梁山伯、荀巨伯等几位交好同窗一起在膳堂用晚膳。

  席间气氛融洽,荀巨伯照例逗得大家发笑。

  祝英台也笑着,目光却偶尔瞥向膳堂门口。

  直到晚餐结束,那个玄色的身影也未曾出现。

  她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回去的路上,梁山伯与她并肩而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英台,我看你近日似乎心事重重?可是……因为马兄?”

  祝英台脚步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夜色掩映下,她看不清梁山伯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

  “山伯兄,”她轻声道。

  “我只是觉得……他刚刚经历丧母之痛,我们那日……是否太过分了?”

  梁山伯沉默了片刻,声音依旧温和:“关心同窗是应当的。只是……英台,莫要让旁人的情绪,过于影响你自己。”

  他的话带着劝慰,却也隐隐划下了一条界限。

  祝英台没有再说什么。

  她知道梁山伯是为她好,可心中的那份复杂情绪,却并非一句“莫要影响”就能轻易化解。

  马文才的冷漠疏离,与她心中日益增长的愧疚和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像两股交织的丝线,缠绕得她心绪不宁。

  而此刻的马文才,正独自立于甲子一号房的窗前,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和天边那弯新月。

  他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算计与等待的幽光。

  他布下的网,正在无声地收紧。

  朝廷对王家的暗中调查,祝英台心中悄然滋生的愧疚与动摇……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期,缓慢而坚定地推进。

  他不需要再做更多,只需要继续扮演好这个冷漠、沉痛、值得同情的角色,然后,耐心等待。

  等待那命定的“缘分”,在现实的礁石上,撞得粉碎。

  风,快要来了。

  ……………………..

  暮春的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马文才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端坐案前,指尖一枚黑玉棋子久久悬在棋盘上方,对面空无一人。

  “北地传来的消息,”观砚垂首禀报,“王家三爷上月纳了第四房妾室,是太原刺史的远房侄女。”

  “咔嚓。”黑子落定,截断白棋大龙。

  “继续盯着。”

  马文才声音平淡,“那些胭脂水粉的往来,未必不比朝堂奏疏有意思。”

  窗外传来少年们嬉闹的声音,隐约能辨出祝英台清亮的笑语。

  马文才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又拈起一枚棋子。

  “祝公子近来常与梁公子在藏书楼温书。”观砚低声补充。

  “藏书楼………”马文才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倒是会挑地方。”

  此时藏书楼,祝英台正对着一卷《孙子兵法》出神。

  书页间凌厉的批注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可批注的内容却让她心惊。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她轻声念着,眼前浮现那日马文才冰冷的眼神,“他是在说战事,还是...”

  “英台你看这段!”梁山伯兴奋地指着另一处,“不战而屈人之兵,此言大善!”

  祝英台望着他澄澈的眸子,忽然觉得手中的书卷沉重起来。

  ……………..

  傍晚时分,马石在院中整理箭靶,银心提着木桶经过。

  “马护卫伤势可大好了?”她例行公事地问。

  “已无碍。”

  马石停下动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还你。”

  银心微微一怔,接过瓷瓶时指尖不经意相触。

  她立即缩回手,随后一把夺过小瓷瓶转身离去。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马石默默握紧了拳。

  夜深人静,马文才独坐灯下,面前摊着一封密信。

  “王弘欲为其子王蓝田求娶范阳卢氏女...”

  他轻叩桌案,“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眼深沉。

  忽然,他提笔在信纸空白处写下几个字,墨迹淋漓:“既想要清流名声,又舍不得世家姻亲。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窗外的蛙声响起,夜色浓得化不开。

  次日课堂,夫子论及《孟子》,说到“得道多助”时,特意看了马文才一眼。

  “学生以为,”马文才起身从容道,“得失之间,在乎取舍。有时看似失去,实则是为了更大的得到。”

  他说这话时,目光淡淡扫过正在低头记笔记的祝英台。

  她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纸上洇开。

  课后,祝英台追上前面的玄色身影。

  “文才兄留步。”她气息微喘,“关于那日...”

  “祝公子,”他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前事不必再提。”

  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决绝。

  ………….

  半月后,马石送来最新消息!

  “王家与卢氏的婚事...黄了。”

  马文才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月光下唇角微扬。

  “下一步,该轮到范阳卢氏欠我们一个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