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残局终难圆 玉碎恨难消-《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在数名精干护卫的悄然护送下,驶回了寂静的尼山书院,直接停在了最为僻静的一处客院门前。

  车帘掀开,两名作仆妇打扮、实则身手不凡的女镖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裹在厚重斗篷里的身影走了下来。

  那身影极其消瘦,几乎无法独立行走,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斗篷里,瑟瑟发抖,仿佛一片随时会凋零的枯叶。

  得到消息早已焦灼等待在院中的祝英齐,几乎是瞬间就冲了过来。

  当他看到那被搀扶下的、即便裹得严实也能感受到其脆弱不堪的身影时,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良玉……”他声音嘶哑颤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怕惊扰了她。

  听到这熟悉而刻骨铭心的声音,斗篷下的身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将头埋得更低,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充满了无尽羞愧与绝望的呜咽。

  她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一眼。

  祝英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痛楚与愤怒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强忍着,示意女镖师将人扶进屋内。

  屋内灯烛明亮了些许。

  当斗篷被轻轻取下,露出黄良玉的真容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比之前更加憔悴不堪,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呆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一个饱受摧残的空壳。

  她的脖颈、手腕处露出新的淤青和伤痕,显然在“暗香阁”又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祝英齐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他想象过她受苦,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地狱景象!

  “良玉……是我……英齐啊……”

  他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黄良玉却只是死死低着头,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浸湿了破旧的衣襟。

  她用力摇着头,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别看我……求你……别看我……我不配……我不配……”

  巨大的羞愧和自惭形秽将她彻底淹没,她觉得自己肮脏无比,根本不配再出现在皎皎如明月般的祝英齐面前。

  天光微亮时,祝英齐强压着滔天的悲愤,来到了山长陈子俊的书房。

  他面色铁青,眼窝深陷,但神情却异常冷静。

  他没有隐瞒黄良玉的身份和大致遭遇,以及秦京生在其中扮演的卑劣角色。

  但他强调,此事关乎上虞祝家与黄家两家清誉,亦关乎尼山书院百年声誉,恳请山长暗中处理,切勿声张。

  陈子俊听完,亦是震惊不已,唏嘘叹息。

  他深知此事一旦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将影响降到最低。

  他当即唤来心腹,下达命令:学子秦京生,行为不端,触犯书院多条规诫,即刻逐出书院,永不录用。

  对外只称其因品行不佳被斥退,严禁议论具体情由。

  很快,依旧被捆得像粽子一样、塞着嘴的秦京生,被两名山长的亲信仆役从柴房里拖了出来。

  如同扔垃圾一般,直接丢出了书院大门,甚至没有给他任何申辩或收拾细软的机会。

  然而,秦京生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被丢出书院不久,几名蒙面人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将其套上麻袋,拖至远处一片荒芜的林地深处。

  麻袋被解开,秦京生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面色冰寒如霜的祝英齐,以及他身后那几个眼神凶悍的家仆。

  “祝……祝公子……饶命……饶命啊……”

  他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如捣蒜。

  祝英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蚀骨的恨意。

  他想起良玉那破碎的模样,想起她所受的非人折磨,所有的理智和教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饶你?”祝英齐的声音冷得如同地狱寒风。

  “你毁了她一生!岂能饶你?”

  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家仆一拥而上,死死按住拼命挣扎嚎叫的秦京生。

  祝英齐亲自上前,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

  他的动作快、准、狠,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

  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嚎划破黎明的寂静,随即又迅速微弱下去,只剩下痛苦的嗬嗬声。

  祝英齐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不断抽搐、再也不能人道的秦京生,眼中没有任何波动,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填不满的空洞与悲凉。

  他扔下短刃,对家仆冷冷道:“处理干净,别让他死了。让他活着,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说罢,他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当祝英台从兄长口中得知,造成良玉姐姐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竟然就是那个在书院中巧言令色、四处逢迎的秦京生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随即,无边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内爆发!

  她想起秦京生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想起自己竟还与他说过话,想起良玉姐姐因为他而遭受的炼狱般的苦难……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而不自知。

  “畜生!禽兽!我要杀了他!!”

  她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而直接的杀意,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与她之前那点“协助逃婚”的愧疚相比,秦京生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罪该万死!

  然而,当她看到被悄然安置回玉兰院中、彻底封闭了内心、谁也不见、整日如同木头人般呆坐的良玉姐姐时,那冲天的怒火又化为了无力的悲凉和更深的自责。

  即便将秦京生碎尸万段,又能换回原来那个温柔怯懦却鲜活的良玉姐姐吗?不能了。一切都毁了。

  而玉兰的院落,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压抑。

  当她再次看到黄良玉被送回来,而且是这般破碎不堪的模样,玉兰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看着这个曾经,名正言顺占据着祝英齐,未婚妻名分的女子。

  看着她所承受的惊天苦难,心中那点小女儿的羡慕和醋意,早已被巨大的同情和怜悯所取代。

  甚至生出一丝莫名的愧疚——

  仿佛自己那点隐秘的心思,亵渎了对方所遭受的苦难。

  她尽力吩咐下人小心伺候,用最好的伤药,备最细致的饮食。

  但黄良玉拒绝一切交流,只是终日对着窗外枯坐,眼神空洞,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已失去了感知。

  她活在了自己绝望而羞愧的世界里,用沉默筑起了最高的心墙,将所有人,包括痛悔不已的祝英齐,都彻底隔绝在外。

  祝英齐每日都会在院外徘徊,却一次也未能踏入房门。

  他带来的珍贵药材和用品,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

  黄良玉拒绝他的一切,仿佛在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惩罚自己,也惩罚着他。

  祝英台也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红着眼眶离开。

  良玉姐姐的沉默,比任何责备都更让她痛苦。

  尼山书院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秦京生如同微不足道的尘埃,被悄然拂去,再无人在意。

  破碎的心、难以愈合的伤痕、无声的谴责,以及深埋的、更加复杂难言的情感,在这千年学府的飞檐翘角下,默默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