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封无可封-《红楼:逢冤?不,我是恶魔》

  神京。

  太和殿内,数百只巨烛燃着,将金砖玉阶照得透亮,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阴冷。

  一个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正跪伏在殿下,声音因激动与疲惫而嘶哑。

  “启禀陛下!西北大捷!”

  “冯帅……冯帅于十一月十九日,亲率神机营,一日之内,破城三百里,收复肃州!”

  “西狄联军,土崩瓦解!羌人部落首领阿拉宏,已献城归降!”

  轰!

  死寂的朝堂,像是被投入了一枚惊雷,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肃州收复了?”

  “这才出征多久?两个月?!”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龙椅上的环汔,身体猛地一颤,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终于迸发出一丝狂喜的光彩。

  他霍然起身,快步走下御阶,亲自扶起了那名信使。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声音都在发抖。

  “冯渊……冯卿,真乃我大吴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压抑在心头数月的阴霾,仿佛在这一瞬间被驱散了。

  肃州失陷,是他登基以来最大的耻辱(之一?.?)。

  如今,这耻辱被洗刷了。

  被那个他既倚重又畏惧的男人,用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给硬生生抹掉了。

  “陛下圣明!”

  殿内,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响起。

  环汔享受着这久违的,独属于帝王的荣光,脸颊上甚至泛起了一丝病态的潮红。

  他仿佛已经看到,史书上会如何记载他这位中兴之主,是如何派遣天兵,收复失地的。

  然而,就在这片热烈的氛围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陛下。”

  一位老臣缓步出列,对着环汔深深一揖。

  “老臣,有本要奏。”

  殿内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身上。

  环汔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

  “爱卿,有何事?”

  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捷报上说,冯帅收复肃州之后,并未停留。”

  “他已整合降兵,合大军十万,兵锋直指西域。”

  “其军报末尾言,欲效仿前朝卫霍,一鼓作气,踏平西域诸国,为我大吴开辟万里疆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踏平西域?

  开辟万里疆土?

  这是何等狂妄的野心。

  环汔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那刚刚升起的狂喜,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冷却。

  他想起了冯渊出征前那个眼神。

  那位大臣的声音,继续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陛下,冯国公此番功绩,已是旷古烁今。”

  “若再让他取下整个西域……”

  老尚书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话里的意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封无可封。

  赏无可赏。

  一个手握数十万精锐,功劳大到连皇帝都无法赏赐的臣子,对一个皇朝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擎天玉柱。

  那是悬在龙椅之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刚才还满脸喜色的官员们,此刻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他们看着龙椅上那个脸色变幻不定的年轻皇帝,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环汔的手,死死攥住了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感到了恐惧。

  一种比西狄联军兵临城下时,更加刺骨的恐惧。

  “那……依爱卿之见,该当如何?”

  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张承再次躬身。

  “请陛下降旨。”

  “召冯国公,即刻班师回朝。”

  “言朝廷将为其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彰其不世之功。”

  “至于西域之事,可徐徐图之,不必急于一时。”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既肯定了冯渊的功劳,又给了皇帝一个收回兵权的台阶。

  环汔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将那头已经挣脱了枷锁的猛虎,重新召回笼子里。

  哪怕只是暂时的。

  良久。

  他缓缓坐回了龙椅,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准奏。”

  ……

  半月后。

  西域,鄯善国边境。

  黄沙漫天,朔风如刀。

  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上,缓缓行进。

  玄甲黑旗,长枪如林。

  大军的最前方,冯渊一身重甲,端坐马上,神情冷漠地望着地平线的尽头。

  就在三日前,他们与鄯善国的两万精锐骑兵,在此地遭遇。

  一场血战,就此爆发。

  史鼎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惨烈的攻坚战。

  可他没想到,那根本不是战争。

  那是一场屠杀。

  冯渊甚至没有动用中军主力。

  他只派出了三千神机营骑兵,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阵型,反复穿插,分割,凿穿。

  火铳的轰鸣,像死神的咆哮。

  冰冷的箭矢,如索命的毒牙。

  不过一个时辰。

  鄯善国的两万骑兵,全军覆没。

  冯渊的大军,伤亡不过百人。

  “大帅。”

  史鼎驱马上前,声音有些干涩。

  “前方三十里,便是鄯善国王城。”

  “斥候来报,城中守军已不足万人,城内贵族,正在收拾金软,准备西逃。”

  “我军旦夕可下。”

  冯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身后的大军,令行禁止,瞬间停了下来。

  一支小小的队伍,正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向着大军的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手持黄罗伞盖的太监。

  那名太监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冯渊马前,展开圣旨,用尖利的嗓音高声宣读。

  “……冯渊忠勇体国,功在社稷,朕心甚慰……着即刻班师回朝,另有封赏……”

  旨意很长。

  但核心的意思,只有一个。

  回去。

  立刻。

  马上。

  宣读完毕,太监将圣旨高高举过头顶,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不敢抬头去看冯渊的脸。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史鼎和一众将官,脸上的血色尽褪,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只差一步。

  就差这最后一步,他们就能踏平楼兰,为大吴立下不世之功。

  可这道圣旨,就像一把冰冷的刀,斩断了所有人的希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冯渊的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这位不败的军神,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是抗旨不遵,还是……

  冯渊沉默了许久。

  他伸出手,从太监手中,接过了那卷明黄的圣旨。

  然后,他勒转马头,面向身后的十万大军。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传我将令。”

  “全军。”

  “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