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邢岫烟-《红楼:逢冤?不,我是恶魔》

  玄墓山,蟠香寺。

  山风穿过古老的松柏,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一间清净的禅房内,木桌上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妙玉拿起一盏杯子,动作空灵。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女。

  “你的心乱了。”

  邢岫烟微微一怔,抬起头。

  她今日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色衫裙,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整洁。

  她的容貌并非艳丽夺目,而是一种沉静的、如山中兰草般的美。

  眉眼疏朗,鼻梁秀挺,嘴唇的弧度天然带着几分平和,纵然身处陋室,也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端雅稳重。

  “妙玉姐姐,我……”

  “你又在为你那个父亲担忧。”

  “他天不亮就出去了,说是去寻故友,可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妙玉冷哼一声。

  “故友?他的故友,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牌桌上。”

  “你管他作甚?他这块朽木,早已不可雕了。”

  邢岫烟垂下眼帘,轻声道:“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父亲?”妙玉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山峦。

  “若非为了你,我早已离开这姑苏,寻一处更清净的地方。”

  “你这般被他拖累,何时是个头?”

  邢岫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拿起另一盏茶。

  她与妙玉自小便在这寺中相伴。

  妙玉性情孤僻,不与俗人往来,唯独对她,视若亲妹。

  她所认的字,所读的书,皆是妙玉所教。

  “罢了。”妙玉叹了口气,语气稍缓。

  “等过几日,我那年收的梅花上的雪,就能开坛了。”

  “到时候,我煮茶给你喝。”

  “让你也尝尝,这世间唯一干净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邢岫烟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笑。

  “好。”

  只是这笑意还未散去,禅房外就传来一阵喧哗。

  接着,是她母亲尖利的哭喊声。

  邢岫烟脸色一变,提着裙角就往外跑。

  妙玉皱了皱眉,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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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家租住的院子里,已是一片狼藉。

  邢忠的妻子邢氏,正像一头疯狂的母狮,对着刚进门的邢忠又抓又打。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还有脸回来!”

  “说!这银票是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又把家里什么东西给卖了!”

  邢忠被打得抱头鼠窜,他怀里揣着的几张银票散落一地。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样子狼狈不堪。

  “我没有!我没有啊!”

  “这是……这是聘礼!”

  邢氏的动作一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聘礼?谁家瞎了眼,会看上咱们家?”

  “是……是给烟儿的……”邢忠的声音细若蚊蝇。

  邢氏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一点希望的火苗。

  “给烟儿的?是哪家的公子?给了多少?”

  “五……五百两……”

  邢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狂喜。

  “五百两!老天开眼了!是哪家?快说!”

  邢忠的头,垂得更低了。

  “是……是给人家做妾……”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邢忠脸上。

  邢氏的眼睛都红了,像要滴出血来。

  “做妾?邢忠!你这个没骨气的废物!你竟然卖女儿!”

  “你把我们烟儿,卖给人做妾!”

  她疯了一样扑上去,用指甲在邢忠脸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我跟你拼了!”

  邢岫烟冲进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看到地上散落的银票,看到父亲脸上的伤,看到母亲状若疯魔的样子。

  她的心,一瞬间沉到了底。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跑过去,想拉开扭打在一起的父母。

  母亲看着生得一张饱满的瓜子脸,一双眼眸清澈明亮,不沾染一丝世俗的尘埃,仿佛是那深山中走出的仙子的女儿。

  哭道:“你爹把你卖给人做妾了!”

  少女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微微颤。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穿玄布直裰的年轻公子,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他面容俊秀,气质沉稳,可那双眼睛,却像深潭一样,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一出现,院子里的哭喊和打骂,戛然而止。

  邢氏看着他,像头发怒的野兽,冲着冯渊嘶吼。

  “就是你!是你这个天杀的!是你毁了我女儿!”

  冯渊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邢岫烟身上。

  他看到那少女身子还在颤抖,却还故作着镇定。

  像一株风雨中即将被摧折,却依旧不肯弯下腰的兰草。

  “你就是邢岫烟?”他开口,声音平淡。

  邢岫烟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咬紧了嘴唇。

  冯渊从猴三手中,接过那份文书。

  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将文书展开,用一块石头压住。

  “你父亲,欠了长乐坊三百八十两银子。”

  “我替他还了。”

  “这五百两,是给你的聘礼。”

  他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邢岫烟的身体晃了晃,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倒下。

  她终于明白了。

  “做妾?”她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是。”冯渊看着她。

  邢岫烟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他面前。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看着冯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公子,家父行事糊涂,这桩婚事,定非他本意。”

  “还请公子收回成命,这银子,我们邢家日后做牛做马,也一定会还给您。”

  她说着,便要屈膝跪下。

  冯渊却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

  “还?”

  他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残忍。

  “你拿什么还?”

  “你可知,我见到你父亲时,他正被两个壮汉踩在地上,像狗一样打。”

  “这五百两,买的不是你。”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邢忠。

  “买的是他的命。”

  冯渊向前一步,逼近邢岫烟。

  “我问你,你的清高,你的安稳,在你父亲的这条命面前。”

  “值几个钱?”

  邢岫烟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她引以为傲的镇定和从容,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明明在笑,可那笑容比刀子还冷。

  他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将她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搅得稀烂。

  一旁的妙玉,脸色也变了。

  她本想上前说些什么,可看到冯渊那双眼睛时,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邢岫烟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冯渊不再看她。

  他转身,对猴三吩咐道。

  “去雇一顶轿子来。”

  “再找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帮邢姑娘收拾行李。”

  他的语气,就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走到院门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的时间。”

  “明天,我不想再看到任何眼泪和吵闹。”

  “我的耐心,很有限。”

  说完,他便负手而立,看着院外那棵老槐树。

  仿佛院子里那一家人的绝望与崩溃,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