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但这一次,我是以主人的身份-《合约囚笼,挚爱归途》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身下床垫柔软得不可思议,羽绒被轻暖贴合,房间恒温系统保持着最舒适的体感温度。一切物理条件都堪称完美。

  可精神却像一根仍旧绷着的弦。

  半梦半醒间,总恍惚听见远处有吸尘器低沉的嗡鸣,或是以为自己还睡在三楼那张稍一动弹就会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需要在天光未亮前起床准备早餐。

  直到被一种近乎奢侈的自然光线唤醒。

  不是从前那个小窗户透进的、被建筑物切割过的可怜天光,而是毫无遮挡的、大片大片泼洒进来的、初升朝阳的金辉。

  我睁开眼,有几秒钟的怔忪。

  陌生的天花板,优雅的石膏线条。空气里是好闻的、安神的木质香气。

  记忆回笼。

  发布会。那个吻。回家的列队欢迎。这个精心布置的次卧。

  不是梦。

  我坐起身,丝绸床单从身上滑落,触感冰凉柔顺。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

  清晨的山间带着薄雾,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朝阳下清晰起来,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从这个视角看出去,世界广阔而宁静。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安全感,慢慢从心底滋生。

  不再是那个需要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窥探窗外世界的保姆沈清弦。

  敲门声轻轻响起,是周姨温和的声音:“沈小姐,您醒了吗?早餐准备好了。”

  “醒了,谢谢周姨,我马上下来。”

  我走进浴室,盥洗台上已经整齐摆放着全新的、未拆封的高端护肤和化妆品,连牙刷毛巾都是柔软的新品。衣帽间里,挂着一排当季的新衣,尺码款式竟都合我心意。

  他到底悄悄准备了多久?

  换上一身舒适的米白色羊绒针织裙,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主卧的门紧闭着,他大概还没醒,或者已经去书房处理公务了?他向来是工作狂。

  我走下楼梯。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挑高玻璃窗,将整个客厅照得通透亮堂。那些新增的绿植舒展着叶片,百合静静吐露芬芳。昨晚上感受到的“温度”,在日光下更加真切。

  周姨正在餐厅摆放餐具,看到我,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沈小姐,早。先生吩咐了,让您先用早餐,他有点事要处理。”

  我点点头,走向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单人份早餐:温热的牛奶,现榨的橙汁,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还有一份看起来就很可口的班尼迪克蛋。

  是我以前喜欢的搭配。

  我习惯性地想走向厨房旁边那个小餐厅——那是过去三年我吃饭的地方。佣人通常在那里给我留一份简单的餐食,或者等我收拾完主餐厅后,自己热一热剩菜。

  脚步刚迈出,就顿住了。

  周姨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连忙笑着拉开主餐桌旁的一张椅子:“沈小姐,您坐这里。”

  是主位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曾经,那是偶尔来拜访的、他重要的商业伙伴或长辈才会坐的位置。

  我顿了顿,坦然走过去,坐下。

  “谢谢。”

  用餐具切割开溏心蛋,蛋黄流淌出来,浸润着英式荷包蛋和荷兰酱。味道很好。

  我安静地吃着,周姨在一旁轻声细语地介绍着今天的安排,询问我午餐和晚餐的偏好,是否需要调整房间的香氛或温度。

  这种被郑重对待的感觉,依然有些陌生。

  快吃完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转过头,看到陆砚深从书房的方向走出来。他穿着简单的深灰色家居服,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居家的随意。头发似乎刚洗过,有些微湿,神情看起来清爽,但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是熬夜了。

  他走到餐桌旁,很自然地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周姨立刻为他端上咖啡和一份同样的早餐。

  “睡得好吗?”他端起咖啡杯,看向我,目光沉静。

  “还好。”我点点头,“你呢?”

  他扯了扯嘴角,没直接回答,只是说:“习惯就好。”

  我们之间,似乎还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不知如何自处的气氛。关系确定了,但具体的相处模式,还需要重新摸索和建立。不像热恋时那般毫无顾忌的亲密,也不像主仆时期那样冰冷刻板。

  是一种带着试探的、谨慎的靠近。

  吃完早餐,他放下餐巾,对我说:“跟我来一下。”

  我跟着他,走出餐厅,来到玄关。

  清晨的阳光正好斜射进来,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斑。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

  然后,他从家居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文件,不是戒指。

  是一串钥匙。

  古铜色的钥匙扣,造型简洁,上面串着几把形状各异的钥匙,在阳光下泛着沉静的光泽。其中一把,是这栋大门智能锁的实体备份钥匙,我见过他用。还有几把,应该是书房、保险柜或者其他重要房间的钥匙。

  他拿起那串钥匙,递到我面前。

  动作很慢,很郑重。

  “欢迎回家,”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玄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女主人。”

  女主人。

  三个字,像羽毛轻轻落下,却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

  这串钥匙,意义非凡。

  它不仅仅是开启这栋房子的工具。

  它是权限。是身份。是归属的象征。

  曾经,我只有一把小小的、只能打开侧门和我那间狭窄保姆房的钥匙。每次使用,都提醒着我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处境。

  现在,他递过来的,是这栋宅邸的“权柄”。

  我低头,看着那串躺在他掌心的钥匙。金属的冰凉质感,似乎与他掌心的温度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我没有立刻去接。

  而是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专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在等待我的反应。这不是施舍,更像是一种交付。将他视为堡垒和隐私空间的钥匙,交到我的手上。

  阳光透过他微湿的发梢,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我缓缓伸出手,没有去抓那串钥匙,而是轻轻覆在了他拿着钥匙的手上。

  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我的指尖能感受到他手背皮肤的温度,和钥匙坚硬的轮廓。

  然后,我才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小心翼翼地从他掌心将那串钥匙拿了起来。

  钥匙入手,有些沉甸甸的。

  冰冷的金属,很快被我的体温焐热。

  我握住钥匙,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清晰的、坦然的笑意。

  “谢谢。”我说。

  不是卑微的感激,而是平等的接纳。

  我收下了。

  以主人的身份。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门,将我们两人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得很长。

  他看着我手中的钥匙,又看看我的笑容,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下来,眼底那丝紧张终于散去,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暖意的满足。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有些话,无需多言。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钥匙串,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齿痕。

  这一次,我走在这光洁的地板上,脚步声清晰而安稳。

  这里的一切,终于真正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