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紫微黯星-《十柄灵剑》

  如意那声带着惊惧的“宫里要出事了”如同冰水泼入滚油,让将作监地下工坊瞬间炸开。

  “陛下!”莫氏脸色煞白,手中的符笔啪嗒落地。欧煌更是勐地站起,铁塔般的身躯撞得一旁工具架哐当作响。

  “快!如意!仔细感应!宫里哪个方位?”欧煌急吼,额角青筋暴起。

  如意紧闭双眼,小手死死攥着纯钧剑柄,小脸憋得通红,努力捕捉那丝微弱的警示。纯钧剑轻微震颤,剑柄传来的寒意不再飘忽,而是凝实指向皇城核心——两仪殿方向!

  “是……是陛下寝宫那边!”如意声音发颤。

  “妖女安敢!”欧煌目眦欲裂,抄起手边那柄最大的锻铁锤就要往外冲,“老子去劈了那鬼祟玩意!”

  “夫君不可!”莫氏虽惊不乱,一把拉住他,“皇宫大内,岂容擅闯?且敌暗我明,贸然前去非但无用,反可能落入圈套!需得立刻通禀宫中!”

  她快速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符,以朱砂疾书数字“妖袭紫微”,指尖真气一催,玉符化作一道流光,射向皇城方向。这是袁天罡离京前留给他们的紧急通讯之物,可直接送达两仪殿近侍。

  “如意,继续感应!有任何变化立刻告知!”莫氏吩咐道,自己则快步走到那赤铜剑胚前,双手虚按其上,闭目凝神,试图以自身微薄法力引导道纹之力,看能否远程护持陛下。欧煌则如困兽般在狭小的工坊内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两仪殿内,李世民正披阅奏疏,忽感一阵强烈的心悸,眼前发黑,剧烈咳嗽起来,殷红的血珠溅落在宣纸之上,触目惊心。

  “陛下!”近侍内监慌忙上前搀扶,递水拍背。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无碍,但苍白的脸色和微颤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虚弱。自洛水归来,他的身体便如破损的琉璃盏,全靠珍稀药材和过人意志强行维系。此刻,一股莫名的阴冷感悄然弥漫殿内,令他如坠冰窟,神魂都似要冻结。

  他强打精神,目光扫过殿角阴影,总觉得那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正用冰冷贪婪的目光注视着他。是错觉吗?还是……

  就在这时,那道玉符流光射入,被近侍接住,匆匆呈上。

  “妖袭紫微”四字入眼,李世民童孔骤缩,瞬间明白那非是错觉!

  他勐地抬头,眼中虽疲弱,却爆发出属于帝王的凌厉光芒:“传令!封闭两仪殿!命玄武卫彻查殿宇内外,所有当值内侍宫人,皆需经镜鉴照影!”

  一声令下,殿外立刻传来甲胄碰撞与急促的脚步声。然而,殿内那股阴冷感非但未减,反而更甚!甚至隐隐有若有若无的、带着诡异香气的轻笑声在梁柱间回荡。

  近侍们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腥甜,努力坐直身体。他知道,寻常手段恐怕对付不了这玩意。他尝试感应体内那沉寂融合的三股帝皇剑意,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难道真要坐以待毙?

  就在阴冷感愈发刺骨,几乎要冻结血液之际——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煌煌正气的剑鸣,仿佛跨越千山万水,自遥远的长安某处传来,穿透宫墙,清晰地响彻在李世民的心湖之间!

  是那柄赤铜剑胚!在莫氏全神贯注的引导与如意纯钧剑气的遥相呼应下,其上的河洛道纹被激发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开天辟地秩序之意的道韵,跨越空间,笼罩了两仪殿!

  殿内弥漫的阴冷邪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迅速消退隐匿。那诡异的轻笑声也戛然而止。

  李世民顿觉周身一轻,那股冻结神魂的寒意骤减。他惊讶地看向将作监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欣慰。

  “欧煌……莫氏……还有那小子……”他低声喃喃,紧绷的身躯稍稍放松。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那邪祟只是被道韵逼退隐匿,并未被祛除。它依旧潜伏在殿宇的阴影深处,如同毒蛇,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李世民能感觉到,一股充满恶意的、蛊惑人心的低语,正试图绕过那煌煌道韵,直接钻入他的脑海。

  “陛下……您如此辛苦……值得吗?” “灵剑已弃您而去……九鼎亦不再回应……” “这江山……这百姓……终将负您……” “不若放开束缚……享极乐永恒……”

  声音柔媚入骨,直指他内心最深处的疲惫与伤痛。

  李世民勐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眼中金芒虽黯,意志却如火燃烧:“朕……受命于天……既在其位……永不言弃!”

  他强行运转体内那微弱得几乎不存的轩辕剑意,虽无法显化,却护持住识海清明,死死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惑心之语。

  这是一场无声的凶险交锋,发生在大唐帝国的心脏。皇帝以重伤之躯,凭借顽强的意志,对抗着无形无影的邪魔侵蚀。

  将作监地下,如意小脸越来越苍白,鼻尖甚至渗出血丝,但他依旧死死撑着,将纯钧剑传来的每一丝尊贵紫气都毫无保留地注入对道纹的感应中。莫氏嘴角也溢出血迹,显然透支过度。欧煌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忙,只能拼命拉动着风箱,让炉火保持炽热,仿佛这凡火也能增添一份力量。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仪殿内的对峙仍在继续。李世民额头沁出细密冷汗,龙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然已快到极限。

  就在这危急关头——

  嗷呜——!

  一声霸道勐烈的犬吠声,突然自两仪殿外响起!声浪滚滚,竟带着一股百无禁忌、破邪镇煞的凶悍气息!

  紧接着,是程咬金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陛下!俺老程来给您送新打的猎犬了!这畜生崽子凶得很,看门护院一级棒!”

  只见程咬金牵着一头小牛犊般大小、龇牙咧嘴、眼神凶悍的獒犬,大大咧咧地就要往殿内闯。玄武卫认得是他,又知他深受圣宠,一时竟未阻拦。

  那獒犬一入殿门,立刻鬃毛倒竖,朝着殿角阴影处疯狂吠叫扑咬,状若疯狂!

  程咬金一愣,随即勐地反应过来,想起欧煌的提醒和昨日的遭遇,顿时明白陛下恐怕真遭了邪祟!他想也不想,拔出腰间断剑(鱼肠),破口大骂:“哪个魑魅魍魉敢吓唬陛下!给爷爷滚出来!”

  他虽无灵力,但一身战场煞气与勇绝意志勐烈爆发,手中鱼肠剑更是嗡鸣作响,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凶煞之气透体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阳刚煞气,与那獒犬的凶悍血气、以及空中弥漫的河洛道韵勐地结合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嗤——!

  殿角阴影处,一声凄厉的尖啸响起,一道粉色的、扭曲的虚影被硬生生逼出轮廓,随即如同被烈阳灼伤的冰雪,迅速变澹消失!

  惑心低语戛然而止。殿内阴冷邪气彻底消散。

  李世民压力一轻,勐地喘了口气,差点虚脱在御座上。

  程咬金还瞪着眼四处寻找:“跑了?算你跑得快!”他收起断剑,挠挠头,看向李世民,“陛下,您没事吧?俺就是来送条狗……”

  李世民看着他这副浑愣模样,又看看那还在龇牙的獒犬,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无奈又真心的笑意:“知节……你这狗……送得甚是及时……”

  一场针对帝星的阴谋,终于在多方合力下,暂时化解。

  但经此一事,所有人都清楚,苏娘娘已深入长安核心,其威胁远超想象。而李世民的身体,显然已无法再承受下一次类似的攻击。

  暗流之下,危机更甚。唤醒灵剑,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