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余生的守望-《罗白交锋录:港城玫瑰》

  港岛的樱花又开了。粉白的花瓣落在“云熙基金会”的窗台上,像一层薄薄的雪。白露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划过一份刚签署的捐赠协议——这是今年资助的第127个基因缺陷儿童,资金将用于他的手术和术后康复。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的脸上,那道从颧骨延伸至下颌的疤痕,早已淡成一道浅粉色的细线,像一道温柔的印记,刻着岁月的故事。

  助理敲门进来,递上一杯温热的普洱茶:“白总,这是今年基金会的慈善支出汇总,您过目。另外,您的私人账户刚才收到一笔匿名汇款,金额……刚好和汇总上的数字一致。”

  白露接过报表,指尖在“总金额:786.5万港元”上轻轻一顿,随即拿起手机。银行App的通知栏里,果然躺着一条汇款记录:“匿名账户转入.00港元,附言:祝安。”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像窗外悄然绽放的樱花,温柔而静谧。

  今年,她45岁。

  从审判结束,到罗云熙第二次“消失”,已经过去了20年。这20年里,港岛的天际线换了一轮又一轮,维港的货轮来了又走,孤儿院的孩子们长大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这每年生日当天的匿名汇款,从未缺席。

  金额永远不多不少,恰好覆盖她全年的慈善支出——有时是基金会的资助款,有时是“方舟计划”研究中心的设备采购费,有时是孤儿院的翻新费用。汇款人信息永远是“匿名”,附言永远是简单的“祝安”或“顺遂”,只有她知道,那是谁。

  是罗云熙。

  20年前,他从冰岛回来,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年——看着她解除监控,看着她重新接手基金会,看着她将“方舟计划”推广到全球。然后,在一个樱花纷飞的清晨,他留下一封信,再次离开了。

  信里只有一句话:“我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陪你守护所有美好。”

  她没有找他。

  经历过生死,跨越过血缘,他们早已明白,有些爱,不必朝夕相处,不必宣之于口,只需以彼此舒服的方式,静静守望。他选择做她身后的“匿名捐赠人”,她选择做他眼中“永远在发光的人”,这就够了。

  “白总,孤儿院的老院长来了,说想跟您聊聊孩子们的升学情况。”助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请她进来。”白露收起手机,将报表放进抽屉,起身走到会客区。

  老院长还是老样子,头发全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她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孩子们的名字和升学信息。“白露啊,你看,今年又有五个孩子考上了大学,其中小雅还考上了香港大学的医学院,说以后要跟你一样,当‘孩子们的守护者’。”

  白露接过笔记本,翻开,里面的字迹工整而认真,每一个孩子的名字后面,都跟着老院长的备注:“小明,考上理工大学,想研究环保科技”“莉莉,考上师范大学,想回孤儿院当老师”“小雅,考上港大医学院,想研究基因治疗”……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这些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们中,有“project xi”的受害者,有贫困家庭的孩子,有失去父母的孤儿,却都在基金会的帮助下,长成了阳光、善良、有担当的人。

  “真好。”白露轻声说,“学费和生活费,基金会都会承担。让孩子们放心读书,有任何困难,随时找我。”

  “哎,好,好!”老院长笑得合不拢嘴,“有你在,孩子们就有希望。对了,下个月是你的生日,孩子们说要给你办个派对,你一定要来啊。”

  白露点头:“一定来。”

  送走老院长,白露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樱花树。花瓣随风飘落,落在行人的肩头,落在路边的长椅上,落在一辆黑色的轿车上——轿车停在街角,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却让她莫名地觉得安心。

  她知道,他来了。

  每年她的生日前后,这辆黑色的轿车都会出现在基金会附近,有时停在街角,有时停在对面的停车场,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忙碌,看着她微笑,看着她将他们共同的梦想,一点点变成现实。

  她从未主动靠近,他也从未下车。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马路,隔着一层车窗,却隔着最默契的距离——不远不近,不扰不缠,却彼此知晓,彼此安心。

  下午,白露驱车前往“方舟计划”研究中心。顾明教授早已等候在门口,他也老了,头发花白,背也有些驼,却依旧每天泡在实验室里。“白露,你来啦。看看这个,最新的基因修复技术,已经能彻底治愈‘project xi’的基因缺陷了!我们刚完成了第1000例手术,成功率100%!”

  顾明递过一份报告,上面附着一张照片——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科研人员,围着一个健康的小男孩,笑得格外开心。小男孩是第1000例患者,曾经因为基因缺陷无法站立,现在却能跑能跳,像个正常的孩子。

  “太好了,顾教授。”白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父亲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是啊,白启航先生的愿望,终于实现了。”顾明感慨道,“这一切,都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当年的坚持,没有你每年的资助,我们也走不到今天。”

  白露摇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对了,研究中心的新设备,资金已经到账了,你放心采购。”

  “又收到‘匿名捐款’了?”顾明笑着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

  白露点头,没有否认。顾明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也是他们之间的“传声筒”——有时她会托顾明转交一些东西,比如她为孩子们画的画,比如她整理的“方舟计划”进展报告;有时顾明会带来一些“消息”,比如“他很好,在国外一切顺利”,比如“他说你最近瘦了,要多注意身体”。

  离开研究中心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白露驱车回家,路过维港时,特意放慢了车速。黑色的轿车依旧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她打开车窗,海风拂过脸颊,带着熟悉的冷杉气息——那是他身上的味道,是她在无数个深夜里,回忆起的味道。

  她的家,还是那套顶层公寓,却早已不是当年空荡荡的样子。客厅里摆放着孩子们送的画,书桌上堆满了基金会的文件,阳台上种满了栀子花,每年夏天,都会开得格外灿烂。

  公寓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那是“方舟计划”研究中心的全体人员,和1000名康复儿童的合影。照片的最中间,是她和顾明,笑得格外开心。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站在人群外,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却在她的记忆里,格外清晰。

  晚上,白露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杯普洱茶,看着维港的灯火。黑色的轿车停在楼下的停车场,车灯熄灭,像一颗沉默的星星,陪伴着她。

  她想起20年前,他在冰岛的极光下,为她戴上“极光之约”戒指;想起他在南美雨林里,为她挡下敌人的子弹;想起他在玻璃墙的另一端,用眼神对她说“我等你”;想起他留下的每一封信,每一笔汇款,每一次默默的守望。

  他们的爱,从未被血缘束缚,从未被世俗打败,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时光中流淌——他以匿名的方式,支持她的梦想;她以坚守的方式,守护他们的约定。他们从未说过“我爱你”,却用余生的守望,诠释了最深刻的爱。

  “云熙,”白露对着夜空轻声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今年的慈善支出,又要谢谢你了。孩子们都很好,研究中心也很好,我也很好。你放心,我会一直守护着这一切,直到我走不动的那一天。”

  楼下的黑色轿车里,罗云熙看着阳台上的身影,手里握着一枚早已磨损的纽扣追踪器——那是他当年送给她的,后来她托顾明还了回来,上面刻着小小的“L&L”。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像维港的灯火,温暖而坚定。

  港岛的雨季来得悄无声息。清晨的雨丝细密如织,打在“云熙基金会”的玻璃幕墙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像谁在玻璃上写满了无声的惦念。白露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助理正蹲在窗台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盆栀子花——那是孤儿院的孩子们昨天送来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阴雨天里透着倔强的生机。

  “白总,您来了。”助理起身,递过一条干毛巾,“刚才保洁阿姨说,楼下的黑色轿车又停在老位置了,雨下这么大,要不要……”

  “不用。”白露接过毛巾,擦了擦额角的碎雨,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让它在那儿吧。”

  助理点点头,不再多言。这二十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种默契——每年雨季,那辆黑色轿车总会格外频繁地出现在楼下;每逢白露去孤儿院或研究中心,它总会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甚至在她偶尔深夜加班时,它会一直停在街角,直到办公室的灯熄灭才缓缓驶离。

  没有人知道车里是谁,也没有人敢问。只有白露清楚,那是罗云熙的车,是他跨越山海,为她筑起的一道无声的屏障。

  她走到办公桌前,翻开日历——再过三天,就是小雅的婚礼。小雅是当年“方舟计划”救助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已是香港大学医学院的副教授,嫁给了同为医生的同学。请柬就放在桌角,红色的封面上印着一对新人的剪影,旁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敬爱的白姐姐:盼你能来,看我穿上婚纱的样子。”

  白露的指尖轻轻拂过“白姐姐”三个字,眼眶微微发热。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小雅时,那个瘦弱的小女孩躲在孤儿院的角落里,因为基因缺陷导致的腿部畸形,连走路都要扶着墙,眼神里满是怯懦。是她蹲下身,给她讲栀子花的故事,告诉她“每朵花都会有自己的花期,你只是开得慢一点,却会比别人更艳”。

  如今,这朵“慢开的花”不仅绽放了,还要拥有自己的幸福。她怎能不去?

  “把下午的会议推迟到明天,”白露对助理说,“我要去趟孤儿院,给小雅挑份结婚礼物。”

  驱车前往孤儿院的路上,雨势渐小。后视镜里,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跟在她身后。白露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有他在,哪怕只是这样远远地跟着,她也觉得安心。

  孤儿院的变化很大。当年的小平房变成了宽敞明亮的教学楼,泥泞的操场铺上了塑胶跑道,角落里的秋千还在,却刷上了崭新的蓝色油漆。老院长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给几个新来的孩子讲故事,看到白露,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白露啊,你可算来了!小雅刚才还打电话问你呢。”老院长拉着她的手,往活动室走,“孩子们给小雅准备了结婚礼物,你也来看看。”

  活动室里,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正围着一张桌子,用彩纸折着千纸鹤。看到白露,立刻围了上来:“白姐姐!你看我们折的千纸鹤,要送给小雅姐姐当嫁妆!”

  白露拿起一只千纸鹤,纸面上画着小小的栀子花,是孩子们模仿她教的画法。“真好看,小雅一定会喜欢的。”她笑着说,从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这是我给小雅的礼物,一条项链,上面有朵小栀子花,希望她以后的日子,像栀子花一样,永远清香、幸福。”

  老院长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银质项链,吊坠是一朵镂空的栀子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芒。“真好,这孩子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白露摇摇头:“是她自己争气。对了,孩子们最近的身体都还好吗?有没有需要特别关注的?”

  “都好,都好。”老院长笑着说,“自从‘方舟计划’的技术成熟后,越来越多的孩子得到了治疗,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受苦了。你啊,就是孩子们的福星。”

  白露的心里涌起一阵温暖。这二十年来,她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坚守,在看到孩子们健康成长的笑容时,都变得值得。

  离开孤儿院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院子里的栀子花上,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黑色轿车依旧停在门口的路边,车窗紧闭,却让她莫名地觉得,车里的人也在看着这一幕,也在为孩子们的幸福而欣慰。

  婚礼当天,港岛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海风轻柔,教堂里摆满了白色的栀子花,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白露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套装,坐在嘉宾席的第一排,看着小雅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新郎的手,缓缓走进教堂。

  当神父问“是否愿意无论健康疾病、贫穷富有,都永远相爱”时,小雅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白露身上,眼里含着泪光,却笑得格外灿烂。白露也笑着点头,像一个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女儿走向幸福。

  婚礼仪式结束后,小雅跑过来,紧紧抱住白露:“白姐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更不会有今天的幸福。”

  “傻孩子,”白露轻轻拍着她的背,“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以后要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帮助更多像你一样的孩子。”

  “我会的!”小雅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这是我和我先生的一点心意,捐给基金会,希望能帮助更多的小朋友。”

  白露接过信封,心里充满了欣慰。她知道,她播下的种子,已经在孩子们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开始为更多的人遮风挡雨。

  婚礼结束后,白露驱车回家。黑色轿车依旧跟在后面,直到快到公寓楼下时,它才缓缓减速,停在街角。白露从后视镜里看着那辆车,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知道,他是在等她平安到家。

  回到公寓,白露打开电脑,查看基金会的账目。今年的慈善支出已经超过了八百万,比去年多了近一百万——因为“方舟计划”在非洲开设了新的研究中心,需要大量的设备和资金。她正想着下个月要去哪里筹集资金,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银行通知:“匿名账户转入.00港元,附言:贺喜。”

  白露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他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送来支持。这次的附言是“贺喜”,想必是知道了小雅的婚礼,在为她,也为孩子们的幸福而祝福。

  她拿起手机,给顾明教授发了一条消息:“资金已到账,非洲研究中心的设备可以开始采购了。另外,替我谢谢他,祝他安好。”

  没过多久,顾明回复了消息:“收到。他说,看到孩子们幸福,比什么都好。他还说,你最近太累了,要多休息,别总熬夜。”

  白露看着消息,眼眶微微泛红。他总是这样,明明自己远在天边,却把她的一切都放在心上——知道她为了基金会的事熬夜,知道她因为孩子们的成长而开心,知道她所有的辛苦和不易。

  晚上,白露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杯普洱茶,看着维港的灯火。黑色轿车依旧停在楼下,车灯熄灭,像一颗沉默的星星,陪伴着她。她想起二十年前,罗云熙在信里写的“我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陪你守护所有美好”。

  夜色渐深,海风拂过阳台的栀子花,带来阵阵清香。白露拿起手机,对着楼下的黑色轿车,轻轻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黑色的车身在夜色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却在她的心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