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流与希望-《岭南花林诡事录》

  第一节:山寨阴云

  黑山寨,这座曾以坚韧和团结着称的山中堡垒,如今却像一头被无形枷锁捆住的巨兽,在沉寂中发出压抑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异样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潮湿泥土、腐烂落叶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道,闻之令人作呕,仿佛连呼吸都在被缓慢地侵蚀。这股气息无孔不入,渗透进木屋的缝隙,沾染在猎人的皮毛上,甚至沉淀在人们每日饮用的山泉水中,像一层看不见的油腻薄膜,包裹着所有人的神经。

  议事大厅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实质的冰块。

  谢阎端坐在那张由整块黑铁木雕琢而成的首领大椅上。这张椅子曾属于阿树的父亲,一位受人敬仰的领袖,它的每一道纹路都刻录着山寨的荣耀与历史——有抵御猛兽的划痕,有庆祝丰收的酒渍,有先辈们议事时留下的掌温。但现在,它却被一个篡夺者所占据。谢阎的手指,修长而苍白,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坚硬的扶手,发出的“笃、笃”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像是为黑山寨敲响的丧钟,也像是为某个即将到来的仪式进行着不祥的倒计时。

  他周身缭绕着一层淡灰色的雾气,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但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这便是他炼化掌控的本源瘴气,一种能够污染生机、侵蚀意志的邪恶力量。这股力量如同附骨之疽,正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整个山寨的生态。大厅角落里盆栽的耐寒蕨类,叶片边缘已经泛起了不祥的枯黄;梁上筑巢的燕子,也似乎变得焦躁不安,时常在深夜发出凄厉的鸣叫。

  厅下,分列着几位山寨的长老。他们曾是山寨的中流砥柱,是受人尊敬的智者。但此刻,他们个个低眉顺眼,佝偻着身子,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他们的眼神躲闪,不敢与谢阎那双阴鸷的眸子对视。恐惧,是最好的驯兽师。谢阎的手段很简单,也很有效——他们的家人、亲信,或多或少都被他的人以“保护”为名,实则监视了起来。反抗的代价,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性命,更可能是整个家族的覆灭。在这种高压之下,任何一丝反抗的火苗,都会被无情地掐灭。

  “地穴那边,还没有消息吗?”谢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轻易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带来刺骨的寒意。

  一名负责情报的心腹,名叫“幽爪”的瘦削男子,立刻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埋下,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惶恐:“回禀头领,属下已经带人封锁了西南方向所有已知的地表裂隙,引瘴香也点燃了三个时辰……那香烟能驱扰地穴深处的生物,逼它们四处乱窜,按理说,就算阿树那小子躲在最深处,也该被惊动了。但、但至今未见有人被逼出,地穴深处也毫无动静。”

  谢阎敲击扶手的动作戛然而止。大厅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在场的几位长老连呼吸都停滞了。他们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怒火正在谢阎体内积聚,随时可能爆发。

  “毫无动静?”谢阎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平淡,却蕴含着风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运气不好,闯入了地穴深处的煞气核心,已经被化成了枯骨,连渣滓都没剩下……要么,”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危险,“就是他们找到了别的出路,一条我们不知道的路。”

  他更倾向于后者。那个叫阿树的小子,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不仅仅是首领的位置,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韧劲和狡猾。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那颗传闻中与阿树伴生的“心脏”。那东西散发出的生命波动,纯净而强大,与他所掌控的、代表着死亡与腐朽的瘴气截然相反,却又仿佛是某种完美的互补。那是一种源自大地本源的诱惑,让他着迷,让他贪婪。

  他想起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上看到的记载:“天地有灵,分阴阳,化生死。生者为脉,死者为煞。得生脉之心者,可肉身不朽,寿与天齐;得死煞之源者,可魂魄不灭,御使万鬼。若阴阳合一,生死同修,则……”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那足以让他疯狂。他自认已经掌控了“死煞之源”,这本源瘴气便是他力量的证明。现在,他只差那最后一块拼图——“生脉之心”,也就是阿树的“伴生之心”!

  “废物!”谢阎突然低喝一声,一股灰色的瘴气从他身上猛地爆发,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席卷了跪在地上的幽爪。

  幽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灰黑色的纹路,仿佛有无数条小虫在皮下钻动。他拼命地忍耐,却不敢发出一丝求饶的声音。这股瘴气正在侵蚀他的生机,若谢阎不收回,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变成一具失去所有生命特征的干尸。

  “加派人手!把所有人都给我派出去!”谢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暴戾,“以地穴为中心,向外辐射五十里,给我一寸一寸地搜!重点排查所有可能有地下暗河、隐秘溶洞或是被废弃的矿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幽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活要见人,死……也要把那颗‘心脏’给我带回来!明白吗?”

  “明……明白!属下……遵命!”幽爪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句话,感觉那股侵蚀自己身体的寒意才稍稍退去。

  “滚!”谢阎一脚将他踹开。

  幽爪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厅,仿佛从地狱里逃了出来。

  谢阎挥退了其他噤若寒蝉的长老,独自一人坐在空旷而阴森的大厅里。他摊开手掌,一缕精纯的黑色煞气在他白皙的指尖缭绕、舞动,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毒蛇。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强大力量,嘴角勾起一抹贪婪而冰冷的笑意。

  “伴生之心……地脉灵根……古籍中记载,得其一者可霸一方,得其二者可御天地……”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病态的渴望,“只要得到它们,我就能彻底掌控这片土地的力量,什么黑山寨,什么万毒泽,都将是我的起点而已……”

  他睁开眼,望向大厅外那片被瘴气笼罩的昏暗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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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阿木的危机

  山寨的压抑气氛,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而在黑山寨最偏僻的角落,那间简陋的木屋里,死亡的阴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笼罩着一个年轻的生命。

  阿木躺在硬板床上,盖着一张洗得发白的兽皮毯子。曾经活泼好动的少年,如今瘦削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高耸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让他的脸庞呈现出一种骷髅般的恐怖形态。他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仿佛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凝固,生机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抽干。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只有偶尔因为体内剧痛而引起的、微不可查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每一次抽搐,都像是对生命最后的挣扎。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下,偶尔会浮现出淡淡的灰色纹路,与谢阎身上散发的瘴气如出一辙,显然是受到了那邪恶力量的污染。

  兰嫂坐在床边,双眼红肿,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她用一块浸过冷水的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儿子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冰冷汗珠。那汗水触手冰凉,带着一股不祥的气味。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强忍着才没有让泪水再次决堤。

  阿树离开已经数日,音讯全无。希望,就像风中的残烛,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渐渐微弱。而阿木的生命之火,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木儿,坚持住……你哥哥一定会带着救你的东西回来的……”兰嫂俯下身,在儿子耳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破碎。她像是在安慰儿子,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给自己那颗即将被绝望撕裂的心,寻找最后一丝支撑。

  “咚……咚咚……”

  门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两长一短,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兰嫂的身体瞬间绷紧,她警惕地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看到是小石头和铁山长老那张布满愁容的脸,她才轻轻地将门打开一道缝隙,让他们闪身进来。

  铁山长老看了一眼床上的阿木,脸色更加沉重。他曾是看着阿木长大的,如今看到这孩子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心如刀绞。他压低声音,对兰嫂说:“情况不妙,谢阎加派了人手,对我们的监视更严密了。他好像……有点等不及了。”

  “等不及?”兰嫂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我偷听到他和他心腹的谈话,”小石头小声而快速地说,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他说……说阿木哥的身体是很好的‘容器’,如果……如果阿树哥回不来,他可能要用阿木哥来做……做那个什么‘引子’……”

  “容器?引子?”兰嫂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虽然不清楚谢阎具体要做什么,但结合他之前对“伴生之心”的渴望和现在掌控的诡异瘴气,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谢阎是不是要利用阿木这具垂死的身体,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将“伴生之心”强行植入?或者,是要用阿木的生命来献祭,作为他掌控更强力量的祭品?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阿木将死得比现在更加痛苦,更加没有尊严!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谢阎已经疯了,为了力量,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欲望吞噬的怪物。

  “我们不能再等了。”铁山长老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兰嫂,按计划行事。今晚子时,我们会制造混乱,吸引谢阎和他主要爪牙的注意力。你趁机带着阿木,从后山那条废弃的猎道离开,去和我们事先安排好的人汇合。”

  “可是……阿树还没回来……”兰嫂心如刀绞,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大儿子,一边是危在旦夕的小儿子,这个选择,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太过残忍。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铁山长老的语气沉重如山,“兰嫂,你听着!谢阎的目标是阿木,只要阿木还在寨子里,我们就永远被动。保住阿木,就是给阿树,给我们黑山寨留下希望!只要阿木还活着,只要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山寨就还有翻身的机会!相信阿树,那孩子有他父亲的韧性,如果他回来了,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兰嫂看着床上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儿子,听着铁山长老掷地有声的话语,她眼中的泪水渐渐被一种坚毅所取代。作为母亲,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沦为邪恶的祭品。她必须做出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按长老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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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归途疾驰

  夕阳的余晖如同浓稠的鲜血,将连绵起伏的山脉染上了一层悲壮而瑰丽的色彩。

  山林间,几道身影正在急速穿行。他们的速度远超寻常的猎人,脚步轻盈而富有弹性,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如履平地,仿佛不知疲倦的猎豹。新生地乳灵泉的滋养,让每个人都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体力、敏捷度和五感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尤其是阿树,他奔跑在最前方,矫健的身影在林间光影中穿梭,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他的感官提升最为明显,能轻易捕捉到风中带来的细微气息——远处瀑布的水汽、百步外野兔的腥膻、甚至能分辨出数里外不同鸟类的鸣叫。更奇妙的是,他能隐约感知到脚下大地深处,那微弱却持续流淌的地脉生机,如同一条条看不见的河流,滋养着整片山脉。

  胸前的木盒沉寂着,但阿树能感觉到,“伴生之心”与这片土地的联系无时无刻不在。它就像一个无形的指南针,与地脉产生共鸣,为他指明了归家的方向。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心中的焦虑稍稍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紧迫感。

  “按照这个速度,天亮前我们就能赶回山寨!”石柱跟在阿树身后,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但随即又染上浓重的忧色,“就不知道山寨里现在怎么样了……谢阎那个畜生,肯定不会放过阿木婶子和阿木的。”

  “谢阎手段狠辣,他掌控了本源瘴气,寨子里反对他的人,处境肯定很艰难。”黑牙沉声道,他曾经亲眼见过谢阎惩罚不服从者的手段,那种残忍,至今想来仍不寒而栗。

  阿树目光坚定,速度不减:“所以我们更要快!阿木等不了,族人也等不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个被层层油布和兽皮包裹、依旧散发着微弱暖意的“地脉莲华”。这朵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奇物,是拯救弟弟的唯一希望,也是他此行最大的底牌。

  葛翁跟在队伍中间,虽然年纪最大,但饮用了灵泉后,整个人精神矍铄,步履稳健,丝毫不输年轻人。他提醒道:“阿树,回去后切不可贸然行事。谢阎今非昔比,他对‘伴生之心’志在必得,必定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需要先了解寨内情况,联系上忠于我们的人,再寻找机会,一击制胜。”

  “我明白,葛翁。”阿树点头,脑中飞速运转,“回去后,我们先不直接回寨,在寨子外围的密林里潜伏下来。小石头他们应该有办法给我们传递消息。我们必须先掌握主动权。”

  他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实力的提升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但谢阎的诡异手段和掌控的瘴气,依旧是不可小觑的威胁。这不会是一场轻松的复仇,而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关乎黑山寨未来的决战。他必须赢,也必须赢得漂亮。

  夜幕渐渐降临,山林被黑暗吞噬。但阿树等人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他们如同融入黑夜的幽灵,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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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暗夜行动

  夜色深沉,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与星辰,黑山寨被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压抑的寂静,反而预示着一场风暴的即将来临。

  子时刚过,山寨东侧的粮仓方向,突然“轰”的一声冒起了浓烟!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快救火啊!”凄厉的呼喊声在山寨中响起,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和人们的惊呼。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侧圈养牲口的栅栏被人悄悄打开,受惊的牛羊猪马嘶鸣着四处狂奔,引发了一片更大的混乱。守夜的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变故搞得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去救火,还是先去追赶牲畜。

  这正是铁山长老和小石头精心策划的行动。

  谢阎被惊动,带着一队精锐手下迅速赶到粮仓附近。他看着冲天的火光,感受着空气中混乱的气息,眼神冰冷如刀。

  “调虎离山?”他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雕虫小技!以为这样就能引开我的注意力吗?”

  他立刻转身,对身边的心腹下令:“粮仓的火不用管,烧了正好,让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们饿肚子!派人死死守住所有出入口,尤其是兰嫂和阿木的住处附近,加派双倍人手!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其他人,跟我去‘请’我们那位未来的‘容器’!”

  他早已料到忠于阿树的人不会坐以待毙,这混乱,正是他们行动的信号!他的目标,始终是那个拥有特殊体质、能与“伴生之心”产生微妙共鸣的阿木!只要抓住了阿木,就不怕阿树不主动送上门来!

  就在谢阎带着一群气息凶戾、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灰芒的手下,如同一群饿狼般扑向兰嫂木屋的同时,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利用对山寨地形的极致熟悉,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守卫,悄悄来到了木屋的后窗。

  “兰嫂!快!”是小石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急切。

  屋内,兰嫂早已准备妥当。她用一张厚厚的毛毯将阿木紧紧包裹,然后费力地将他背在背上。阿木轻得让她心疼,仿佛没有一丝重量。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后窗,在小石头的帮助下,艰难地翻了出去。

  双脚刚刚落地,还没等她站稳——

  “唰!唰!唰!”

  几支火把瞬间亮起,刺眼的光芒将她们团团围住,照亮了她们惊愕的脸庞。

  火光之后,谢阎带着一脸阴冷的笑容,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身后的手下,个个手持兵刃,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将所有退路封死。

  “想走?”谢阎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与残忍,“问过我了没有?”

  兰嫂的心,在这一瞬间,沉到了无底的深渊。她背上的阿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致命的威胁,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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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归来!破晓之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兰嫂几乎要绝望闭眼的瞬间——

  “咻!”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撕裂了夜幕!

  一支通体漆黑的利箭,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精准地射穿了挡在兰嫂身前那名守卫高举火把的手臂!箭矢的力道大得惊人,直接穿透了臂骨,带着一蓬温热的血花,将那支燃烧的火把“噗”的一声,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火把倒下,光线一暗,所有人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谁?!”谢阎厉声喝道,猛地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山寨外围最高的那座了望塔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挺拔的身影。为首一人,身形矫健,手持一张由黑铁木制成的长弓,正缓缓放下。他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锐利、冰冷,充满了杀意。

  正是阿树!

  他回来了!

  他身后,站着石柱、黑牙、葛翁等人,以及几名刚刚被他们暗中联系上、依旧忠于阿树的猎人。他们的身上,都散发着与山寨守卫截然不同的、充满生命活力的气息。

  “谢!阎!”阿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穿透夜色,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你的对手,是我!”

  话音未落,他纵身从数丈高的了望塔上一跃而下!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时悄无声息,只有脚下的地面微微一震,显示出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石柱等人紧随其后,如同下山的猛虎,瞬间冲散了包围兰嫂的阵型。

  谢阎看着突然出现的阿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浓烈的贪婪和杀意所取代。他清晰地感觉到,阿树身上的气息与离开时截然不同,变得更加凝实、深邃,甚至带着一丝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威严。而那颗他梦寐以求的“伴生之心”,就在阿树胸前,散发着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生机波动。

  “你果然没死……还变得更强了。”谢阎舔了舔嘴唇,周身的灰色瘴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很好!省得我再去费力寻找!把‘伴生之心’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弟弟一个全尸,让你母亲死得痛快些!”

  阿树没有理会他的狂言,他快步走到母亲身边,看了一眼她背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阿木,心中一阵刺痛,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娘,带阿木和葛翁他们先退到安全的地方。”阿树将那个包裹严实的“地脉莲华”塞到兰嫂手中,语气急促而坚定,“葛翁,拜托您了!”

  葛翁重重点头,和石柱、黑牙一起,护着兰嫂和阿木,迅速向后方撤去。几名忠心的猎人也立刻围拢过来,形成一道坚固的保护圈。

  场中,只剩下阿树与谢阎,以及他们身后各自的支持者,在火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形成了尖锐的对峙。

  黎明的第一缕微光,正努力刺破厚重的云层,在天边撕开一道金色的裂口。这缕破晓之光,仿佛预示着黑暗即将过去,也照亮了黑山寨这片即将被鲜血与战斗洗礼的土地。

  阿树缓缓抽出腰间的猎刀。这把普通的猎刀,在地乳灵泉的滋养下,刀身变得更加坚韧,隐隐泛着一层青光。刀身映照着即将到来的曙光,也映照着他冰冷而决绝的眼神。

  “谢阎,我们的账,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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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生死对决

  “清算?哈哈哈哈!”谢阎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疯狂,“阿树,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父亲那种妇人之仁,只会带着黑山寨走向灭亡!而我,才是带领它走向辉煌的人!你,不过是我通往巅峰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话音未落,谢阎动了!

  他没有选择任何兵器,只是简单地向前踏出一步。但这一步,却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他的身影瞬间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本体已经鬼魅般出现在阿树面前!他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浓郁的灰色瘴气,直取阿树的心脏!他不仅要杀人,更要第一时间夺取那颗“伴生之心”!

  阿树眼神一凝,没有丝毫后退。他体内的地乳灵泉之力在经脉中奔涌,与“伴生之心”产生共鸣,一股浑厚而纯粹的生命之力瞬间充斥全身。他不闪不避,手中的猎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简洁而凌厉的弧线,直斩谢阎的手腕!

  刀光青亮,带着一股破开阴霾的锐气。

  “找死!”谢阎冷哼一声,爪势不变,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地拍向刀身。

  “砰!”

  刀爪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扩散,将地面的尘土与落叶尽数卷起!

  阿树只觉一股阴冷、腐蚀性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他低头一看,坚韧的猎刀刀身上,竟然被腐蚀出了一道浅浅的黑痕,仿佛被剧毒侵蚀。

  而谢阎,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那一掌蕴含着瘴气的腐蚀之力,足以将精钢化为铁水,但阿树的刀不仅没有被毁,那股纯净的生命之力甚至反震回来,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有点意思……看来地穴深处的奇遇,给了你不小的底气。”谢阎的笑容变得更加狰狞,“但光有这点力量,还不够!”

  他双手猛地向上一扬,整个场地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那股甜腥的腐朽味道瞬间浓烈了十倍!一缕缕灰色的瘴气从他体内疯狂涌出,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在空中盘旋、交织,迅速形成了一片直径数十米的灰色瘴云,将阿树和他彻底笼罩在内!

  “在我的‘万瘑领域’里,你的生机,就是我最美味的养料!”谢阎的声音在瘴云中回荡,变得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进入瘴云的瞬间,阿树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空气中的瘴气正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七窍,侵蚀他的皮肤,污染他的血液。更可怕的是,这些瘴气带着一种精神上的污染力,不断在他耳边低语,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愤怒。

  “放弃吧……你的弟弟快死了,你的母亲也逃不掉……”

  “你太弱了……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把‘伴生之心’交出来,至少可以让他们死得痛快些……”

  阿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气,胸前的“伴生之心”发出一阵温热的波动,一股纯净的生命气息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试图侵入的瘴气隔绝在外。

  “雕虫小技!”阿树冷喝一声,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他将地乳灵泉之力灌注于双腿,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冲向瘴云的中心,谢阎所在的位置!

  他的速度极快,带起的劲风甚至将那些灰色的瘴气吹开一道短暂的通路。

  “哦?还能抵抗我的精神污染?”谢阎有些意外,但随即冷笑,“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的瘴云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凝聚成一只只狰狞的鬼爪、一张张扭曲的人脸,铺天盖地地向阿树涌来!

  阿树眼神凌厉,手中猎刀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青色光幕。刀光过处,那些由瘴气凝聚的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啸,纷纷消散。但它们无穷无尽,刚刚消散,立刻又从周围的瘴云中凝聚成形。

  与此同时,在外围,石柱、黑牙等人也与谢阎的手下战作一团。谢阎的手下虽然也被瘴气强化过,力量和速度都大增,但石柱和黑牙等人饮用了地乳灵泉,更是脱胎换骨。双方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兵刃交击声、怒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葛翁护着兰嫂和阿木,焦急地看着场中的战局。他迅速打开阿树交给他的包裹,那朵“地脉莲华”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青色光芒,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圣洁。

  “快!给阿木服下!”葛翁急声道。

  兰嫂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掰开一片莲华的花瓣。花瓣晶莹剔透,如同上好的美玉。她将花瓣送到阿木嘴边,那花瓣一接触到阿木的嘴唇,便化作一股清泉,自行流入他的体内。

  一股精纯至极的生命之力,瞬间在阿木枯竭的四肢百骸中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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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地脉共鸣

  瘴云之内,阿树的处境愈发艰难。他虽然能凭借精妙的刀法和“伴生之心”的守护自保,但谢阎的“万瘑领域”仿佛无穷无尽,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而谢阎本人,则如同领域中的神明,隐匿在瘴气深处,时不时发动致命的偷袭。

  “阿树,放弃吧!你的力量正在被我的领域不断吞噬,你撑不了多久的!”谢阎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戏谑。

  阿树没有回答,他一边挥刀抵挡着瘴气怪物的攻击,一边闭上了眼睛。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用眼睛寻找谢阎的踪迹,而是用心去感受。

  他感受着脚下的大地。

  在与谢阎的战斗中,他体内的地乳灵泉之力被不断激发,他与这片土地的联系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能“听”到地脉深处传来的低沉脉动,能“看”到那些如同血管般遍布山体的能量流动。

  谢阎的瘴气,是死亡的、污秽的,它与这片土地的生命格格不入。它就像一层油污,漂浮在清澈的河水之上。

  而自己,则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阿树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不再将力量仅仅用于防御和攻击,而是分出一部分心神,主动与脚下的地脉建立更深的联系。

  “伴生之心”在他胸中剧烈跳动起来,发出璀璨的青光!这光芒穿透了他的身体,照耀在地面上。以他为中心,一道道青色的光线如同树根般,迅速钻入地下,与那无形的的地脉网络连接在了一起!

  “嗯?!”隐匿在瘴云深处的谢阎,猛地感觉到一股不对劲。

  他感觉到自己的“万瘑领域”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那些原本被他完全掌控的瘴气,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和排斥。

  “这是……地脉共鸣?!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掌握这种只有传说中的‘地脉祭司’才能使用的能力!”谢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骇。

  下一刻,异变陡生!

  阿树猛地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中,仿佛有无数青色的光点在流转。他手中的猎刀高高举起,刀身上青光大盛!

  “以我之名,引地脉之威!谢阎,为你所犯下的罪行,忏悔吧!”

  他一刀斩下!

  这一刀,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仿佛引动了整片大地的力量!

  以阿树为中心,一道道青色的光芒从地底喷薄而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青色法阵!法阵之内,无数由纯粹地脉之力凝聚而成的青色光链破土而出,如同活过来的巨蟒,铺天盖地地向那些灰色瘴气缠绕而去!

  “不!我的瘴气!”谢阎发出惊恐的尖叫。

  青色的光链代表着最纯粹的生命与净化之力,它们是灰色瘴气的天然克星!光链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瘴气怪物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庞大的“万瘑领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缩、净化!

  “噗!”

  领域被强行破除,谢阎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液,身体从半空中跌落,狼狈地摔在地上。他周身的灰色瘴气变得稀薄而暗淡,显然是受了重伤。

  “这……这不可能……”他挣扎着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持猎刀、浑身散发着青色光辉的阿树。此刻的阿树,仿佛化身成了这片山脉的守护神,威严而强大。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阿树一步步向他走去,声音冰冷,“你背叛了山寨,背叛了这片养育你的土地。它的力量,自然会审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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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节:尘埃落定

  就在此时,一声微弱的咳嗽声从后方传来。

  “哥……”

  阿树身体一震,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兰嫂正激动地抱着阿木,而阿木,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正缓缓睁开,虽然依旧虚弱,但那青灰色的死气已经褪去,恢复了些许血色。

  “地脉莲华……起作用了!”葛翁激动得老泪纵横。

  “阿木!”阿树心中涌起一股狂喜,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就是现在!”谢阎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颗漆黑如墨的珠子,狠狠捏碎!

  “轰!”

  一股比之前本源瘴气更加精纯、更加邪恶的黑色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这股气息不再是无形的瘴气,而是近乎实质的黑色煞气!他的身体在这股煞气的侵蚀下,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皮肤上长出坚硬的角质,指甲变得漆黑而锋利,身高也拔高了几分,整个人变成了一尊半人半煞的怪物!

  “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谢阎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扭曲,他舍弃了所有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右拳之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阿树的后心!他要同归于尽!

  “阿树小心!”石柱等人惊呼。

  但阿树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谢阎动身的瞬间,他便已经转身。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将手中的猎刀奋力掷出!

  猎刀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旋转着,带着阿树灌注的全部地脉之力,迎向了谢阎的黑色拳头!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

  青色的刀光与黑色的拳锋,在空中相遇。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瞬间的寂静。

  紧接着,青光与黑芒相互湮灭,谢阎那汇聚了所有力量的拳头,被猎刀精准地从中剖开!而猎刀,也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寸寸碎裂。

  但那股旋转的、蕴含着净化之力的青色刀芒,余势不减,继续向前,瞬间洞穿了谢阎的胸膛!

  “呃……”谢阎的身体僵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透明的窟窿,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伴生之心……地脉灵根……我……不甘心……”

  他喃喃自语着,身体内的黑色煞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失去了生命力。他那半人半煞的形态维持不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然后像一滩烂泥般,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气息。

  随着谢阎的死亡,笼罩在黑山寨上空的阴云仿佛也随之消散。那些被瘴气控制的守卫,眼中灰色的光芒褪去,恢复了迷茫的神智。战斗,结束了。

  黎明的阳光终于穿透了厚重的云层,金色的光辉洒满大地,为这座历经磨难的山寨,带来了新生。

  阿树没有去看谢阎的尸体,他快步跑到母亲和弟弟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们。

  “哥……”阿木虚弱地喊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事了,都过去了。”阿树的声音有些哽咽。

  石柱、黑牙、铁山长老……所有忠于山寨的族人都围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希望。

  阿树站起身,迎着朝阳,看着满目疮痍却重获新生的家园,眼神无比坚定。

  黑山寨的黑暗已经过去,但重建家园的道路,才刚刚开始。而他,将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坚实的守护者。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