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奸淫者,打十板,徙百里-《公子向北》

  姜淮山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看见吏目远远走了,才打开小罐子。里面是他时常卖的,但总也舍不得吃一口的酸汤水饺。

  夹了一个饺子吃进嘴里,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得胜门姜家,姜母坐在炕上,眼巴巴地等着二女儿回来。

  大河在地上磨磨一样的转着圈。

  姜母捂住眼睛。

  “娘,要么去寻寻大姐吧。”大河把想了半日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姜母摇了摇头:“你二姐说的对,你大姐就是大户人家普通的丫鬟,告诉她,她也抵不上什么用处,平白让她焦心。你大姐心气高,知道你爹做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怕别是要帮衬了,说不得日后都不愿再来了。”

  大女儿和她那个祖父一模一样。按她爹的话来说,就是自视甚高,目下无尘。

  “娘,你喝药吧。”小山捧着一只粗瓷碗进来了。

  七岁大的孩子,头大身子细,也只比炕头高一点儿,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看着就让人心疼。

  姜母却没有时间怜惜他,甚至连半分眼角都没有分给他。粗鲁地接过碗,咚咚咚喝将起来。

  汤药很烫,也顾不得了。

  大女儿专程找了大夫来给她看腿,她明白她的意思,磨刀不误砍柴功,只要她身体好了,才有可能攒钱给大女儿赎身,不然一切都是妄想。

  现在看来,大女儿可能说了谎话,她手中不只有这点钱。

  她们都来了,她还不肯拿钱出来自赎己身,那就是觉得她们这家人还不安稳,不可靠。不敢把自己托付于自家。

  “个老不死的。”姜母咬着后槽牙骂了句,可不是不安稳嘛,这老子都把自己给整大牢里去了。闺女回来了,哪能给闺女好日子过。

  又朝着门口张望,期盼二女儿赶紧回来。

  被她盼着的二女儿正在和别人干架中。

  她做男子打扮,穿着藏蓝色裋褐,系灰色腰带。下穿灰色裤子,脚穿草鞋。

  与她对阵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五短身材,体型微胖,肚子最大,难免有些笨拙。

  不一会儿就让月儿给踢倒在地。

  “陈老六,你服是不服?”月儿喝骂道。

  “我服你姥姥个腿。你个小娘生的,不要脸的东西,老子来勾引我家婆娘,小的竟然来我家打劫,看我不告官捉拿于你。”陈老六呼噜呼噜直喘着爬起身来,兀自骂得痛快。

  “我呸。谁勾引你家婆娘,走,咱们上衙门分说清楚。”姜月儿破口大骂:“你个乌龟王八儿子,你自己愿意当乌龟,这癖好,左邻右舍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到了衙门,大老爷自会治你个不修身,打你二十板子也是有的。”

  陈老六没想到这个小娘子竟然这么唬,这些妇人们都羞于出口的话,她堂而皇之的喊将出来,他偷眼看着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心虚起来,他缩起肩膀,嘴硬道:“我不和你这雌雄不分不男不女的人说话,给我起开。”

  姜月儿哪肯放他走,“你站住,你和我去衙门分说清楚。”

  姜月儿抓着他的袖子。

  “里长来了,里长来了。”人群中有人开始大声嚷了起来,哗的一下,人群自发分开了一条路。

  “哪来的人在此撒野,我们水仙巷的人还容不得你个外人在这里喧闹。”里长瘦长身型,手拄龙头杖,挼着一把修剪漂亮的山羊胡,很是有些德高望重的模样。

  “就是。哪里来的小不修。”里长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叫嚣道。

  “里长。”姜月儿粗粗的行了个礼,“我爹就是挑担卖吃食的,日常会来这里卖。这条巷子大多数人都光顾过。但是今日,这陈老六忽然说他寡妹被我爹给祸害了,平白告了官,抓了我爹去。我爹不是那样的人,我来找他去衙门撤了告,放我爹回去,他死也不肯,还请里长主持公道。”

  “邱里长莫听她胡言,他那个不修的爹看上我的寡妹,每日必过此巷,到这里了,便会给一份吃食与我妹。就是为了今日,趁我不在家,趁我妹孩儿不在家,硬闯了门,奸污了我的妹子,我没打死他已是好的了,只把他送进了衙门已算是便宜他了。”

  “竟有如此恶人。怎还有脸来这里大放厥词。”里长旁边的中年男人斥骂道:“若想平息此事,赶紧回去筹银两,和解了罢,莫在此做无用功了。”

  邱里长低垂了眼皮,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回首道:“进了我水仙巷,就要听我水仙巷的规矩。”

  他双眼猛然一睁,放出了精光,饶是月儿见多识广,一时不察也被吓了一跳,生生唬住了。

  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光了。

  只有几个青壮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月儿看出这几个人多少练过,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更是占不到便宜,只好走了。

  半路上,抚了抚红肿的胳膊,泛起了愁:“这可如何是好?”

  回了家,没先回娘亲的屋子,打开了自家的屋门,把一脸憨傻相跑来看她的大弟锁在门外。

  从水桶中舀了些水,粗略梳洗了一番,在水盆里照了照,低头看了看扯坏了的衣裳,赶紧脱下,换上了她娘给她缝的女装。

  “月儿,那人怎么说?”姜母见她进来,紧着问。

  “要让爹纳他的妹子为妾,再把那女子的孩子一起接过来养。另外再给他二十两当聘金。”月儿坐在炕桌旁。

  小山给她斟了碗水。

  她也不顾形象,咕咚咕咚地仰头喝了。

  若搁在平时姜母要骂她的,如今听了,微颤着下巴,抖了半日,方吐出一句:“若是不肯呢?”

  “奸淫者,打十板,徙百里。”月儿平静地说。

  大河状若狂巅,“娘,这可咋办啊,咋办啊。咱家哪有那许多银两啊。呜呜呜。”

  天塌了,他慌得六神无主,又绕着不大的地面转起了圈。

  月儿瞅了他一眼。

  “二姐,吃饭吧。”小山端了碗饭过来,里面是酸汤,下了些面疙瘩。

  有大有小,有的还有生面露在面上。

  月儿倒是不挑,接过去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