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烬渊怒发魔气爆,血誓‘必偿焚谷债\’-《魔尊的月光》

  焦土的气息钻进鼻腔,带着死亡的温度。那不是寻常火焰熄灭后的余烬,而是无数生命痕迹被强行抹除后残留的、令人作呕的虚无。烬渊强行压制火焰后露出的谷地真容,比熊熊燃烧时更加触目惊心——那是一种彻底的、毫无生机的死寂。焦黑的土地龟裂开来,如同大地上无数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偶尔有未燃尽的梁木发出“噼啪”的轻响,像是这片土地最后的、微弱的哀鸣。

  苏清欢的哭声早已止歇,她靠在烬渊怀中,身体不再颤抖,却冰冷得吓人。那双曾盛满仁善与温暖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下方的废墟,仿佛连灵魂都已随着那声“家没了”的哭喊,一同葬送在了这片焦土之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像是要将每一寸残酷都刻进骨血里。

  白老怪从魔龙背上跃下,踉跄着冲向那片废墟。他甚至没有理会空中那些虎视眈眈的玉清阁修士,像个丢了魂的老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焦黑的残骸间奔走。他扒开一块烧得变形的铜片——那是他平日里熬药最爱用的铜锅;他捡起半截焦黑的木杆,上面依稀可见一个被烟火熏黑的“药”字——那是他亲手为药圃立的标识。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那浑浊的老泪,一滴一滴,砸落在滚烫的焦土上,瞬间蒸发,留下更深的暗痕。这无声的悲痛,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

  空中,那玉清阁的长老——玄玑真人,从方才烬渊挥手压制烈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悸,脸上重新堆砌起那份执行“天命”的凛然与固执。在他看来,魔尊越是强大,越是印证了天帝“三界令”的正确——此等魔头,与那灾厄灵脉勾结,必是三界大患!

  “魔头!看到了吗?”玄玑真人声音灌注法力,试图驱散心头那丝不安,指向下方,“这便是灾厄的归宿!是天命所归!你纵有通天魔功,也逆不了天道昭昭!速速交出那妖女,或可……”

  他的话,如同最恶毒的针,狠狠刺向苏清欢已然麻木的神经。

  也彻底点燃了烬渊压抑至今的、足以焚毁三界的暴怒!

  “天道?”

  一个极其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风暴的声音,打断了他。

  烬渊缓缓抬起头。

  那一瞬间,玄玑真人以及他身后所有的玉清阁弟子,都感到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无形的魔爪攥住!

  烬渊的血瞳,不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化为了两轮旋转的、深不见底的血色漩涡!那漩涡之中,倒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无尽的尸山血海,是星辰崩灭、万物归墟的恐怖景象!

  他周身的空间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嗡鸣声。原本只是萦绕在他体表的魔气,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轰然爆发!

  不是先前那种有形的、凝聚的魔气冲击,而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轰——!!!”

  天空,那原本被烟尘染成暗红色的天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露出了其后更加深邃、更加令人心悸的幽暗!浓厚的魔云凭空涌现,翻滚着,咆哮着,瞬间吞噬了玉清阁修士们散发出的仙光,将整片天空化作了魔域!

  大地,焦黑的土地在这恐怖的威压下发出低沉的呻吟,细小的碎石和灰烬悬浮而起,仿佛重力都已失效。残余的、微弱的火苗被这股气息一冲,彻底熄灭,连一丝青烟都未能升起。

  那三千魔龙骑,连同他们座下的魔龙,在这滔天魔威之下,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颅,发出顺从的呜咽。这是源自血脉深处的、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与臣服!

  玄玑真人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像是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他拼命催动体内仙力,金色的护体罡气亮起,却在那魔威的冲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他身后的弟子们更是狼狈,修为稍弱者直接脸色煞白,气血翻腾,几乎要从飞剑上栽落下去!

  这……这就是魔尊真正的实力吗?!玄玑真人心中骇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所谓的“替天行道”,是何等的可笑与不自量力!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烬渊的目光,如同两道凝实的血芒,穿透了玄玑真人摇摇欲坠的护体罡气,死死锁定了他。

  “你……”烬渊开口了,声音不再平静,而是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刮骨磨砂般的嘶哑与冰冷,“也配谈天道?”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没有指向玄玑,而是指向了下方的悬壶谷废墟。

  “你们所谓的正道,便是将治病救人之地,焚为焦土?”

  “你们所谓的苍生,便是将怀有仁心之人,污为妖孽?”

  “你们所谓的天命,便是用谎言与火焰,屠戮无辜?”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那滔天的魔威也随之层层攀升,压得玄玑真人几乎喘不过气,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若这便是天道……”烬渊的血瞳中,最后一丝理智的枷锁轰然断裂,取而代之的,是毁天灭地的疯狂与决绝!“那本尊,今日便逆了这天!!!”

  “吼——!!!”

  他仰天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魔啸!那啸声不再仅仅是声音,而是凝聚了他无边怒意与杀念的实质攻击!

  音波过处,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折叠!玄玑真人身后的数十名玉清阁弟子,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护体仙光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紧接着是他们身上的道袍、血肉、骨骼……在那扭曲的空间之力下,被硬生生碾磨、撕裂,化作一蓬蓬凄艳的血雾,瞬间爆散开来!

  如同在金色的阵列中,猛然绽放了数十朵残酷的血色烟花!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与焦土的气息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的味道。

  玄玑真人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门下弟子瞬间惨死,他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那无形的魔威如同最坚固的枷锁,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只能感受着那冰冷的、死亡的恐惧,一点点吞噬他的心神!

  烬啸过后,烬渊缓缓低下头,血瞳再次看向玄玑,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没有立刻杀他。

  而是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逼出一滴蕴含着恐怖本源力量的暗金色精血!那精血悬浮在他指尖,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他以指为笔,以精血为墨,在虚空中,缓缓划动。

  每一笔落下,都引动周围魔气疯狂汇聚,天地间的能量发出哀鸣!一个古老、复杂、散发着无尽怨念与誓约力量的暗血色魔纹,在空中缓缓成型!

  那魔纹的核心,赫然是悬壶谷的缩影,以及苏清欢那淡金色灵脉的纹路!

  “以吾烬渊之名!”

  “以魔尊本源为引!”

  “立此血誓!”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在三界之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不可违逆的绝对意志!

  “今日焚谷之恨,伤吾所爱之痛!”

  “必以仇敌之血洗刷!必以仇敌之魂祭奠!”

  “纵使踏碎凌霄,颠覆三界,此债——”

  他猛地将那道凝聚了无尽恨意的血誓魔纹,打向苍穹!

  魔纹融入翻滚的魔云,刹那间,整个天空的血色魔云都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张巨大无比的、狰狞的魔脸,发出无声的咆哮!

  “——必偿!!!”

  “必偿!!!”

  “必偿!!!”

  “必偿!!!”

  血誓的力量化作无形的波纹,席卷天地!不仅仅是悬壶谷,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生灵,无论仙、魔、人、妖,都在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而疯狂的誓约之力!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们心底呐喊,宣告着魔尊那不惜一切代价的复仇决心!

  玄玑真人面如死灰,在这血誓的冲击下,道心几乎崩溃!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玉清阁,乃至整个天界,都将迎来这位暴怒魔尊最血腥、最不计后果的报复!

  烬渊立下血誓,那滔天的魔威稍稍收敛,但血瞳中的疯狂杀意却更加凝练。他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了瘫软在地、道心破碎的玄玑真人身上。

  “而你,”烬渊的声音如同万年玄冰,“便是这血誓的第一个祭品。”

  他伸出手指,对着玄玑真人,轻轻一点。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魔光,如同死神的请柬,悄无声息地射向玄玑的眉心。

  玄玑真人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悔恨,他想求饶,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个音节的力量都没有。

  就在那魔光即将触及他眉心的刹那——

  “够了。”

  一个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奇异坚定力量的声音响起。

  是苏清欢。

  她不知何时已挣脱了烬渊的怀抱,站了起来。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眼神却不再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种与烬渊的暴怒不同的、冰冷的火焰。

  她伸出手,挡在了那道魔光之前。

  淡金色的灵脉之光自她掌心涌出,并非对抗,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流水,轻轻缠绕住那道充满毁灭气息的魔光。

  魔光在灵脉之光的包裹下,微微一顿,竟没有立刻爆发,而是如同被安抚的凶兽,缓缓消散于无形。

  烬渊血瞳一凝,看向她。

  苏清欢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越过面如死灰的玄玑真人,落在了下方那片焦土之上,落在了白老怪那佝偻悲恸的背影上。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历经绝望后的、令人心寒的平静:

  “杀他,太便宜了。”

  “让他活着。”

  “让他亲眼看着,他信奉的天道,他效忠的天帝,是如何……一步步崩塌的。”

  “让他带着恐惧和悔恨,回去告诉所有人……”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烬渊,那双眸子里,第一次映出了与他眼中相似的、冰冷而决绝的东西。

  “我们,回来了。”

  “而这,只是开始。”

  烬渊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恨火,看着她那被残酷现实重塑的坚韧,心中滔天的怒火奇异地平复了些许,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势在必得的守护与毁灭欲。

  他收起魔威,血瞳中的疯狂渐渐沉淀为更可怕的冷静。

  “好。”他只有一个字。

  他揽住苏清欢的腰,不再看那些侥幸逃得一命的、瑟瑟发抖的玉清阁修士,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那是天界的方向。

  血誓已立,仇恨刻骨。

  回家的路,已被鲜血与火焰铺就。

  而他们的征途,注定将以更多的鲜血,染红这片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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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