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认生-《救眉庄,护甄嬛,本宫这次要屠龙》

  次日清晨,天色甫亮,安陵容便已起身。

  今日需得去向皇上回禀昨日出宫视察女学一事,仪容举止皆不能有半分差池。

  寒玉端着鎏金铜盆进来,伺候她盥洗。

  当寒玉拧干帕子,为她擦拭面颊时,安陵容一抬眼,正对上寒玉那双肿得如同熟透桃子般的眼睛。

  眼周通红,显然是昨夜偷偷哭了一宿。

  安陵容先是一怔,随即竟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她抬手,用指尖虚虚点了点寒玉的眼眶,语气里带着戏谑:

  “不知情的,还当本宫昨夜如何苛责虐待了你,叫你委屈成这般模样。”

  寒玉却丝毫笑不出来,嘴角向下抿着,眼圈又迅速泛红,低下头去,声音瓮瓮的,满是愧疚与后怕:

  “娘娘快别取笑奴婢了……奴婢自知昨日犯下大错,对不住娘娘的信重,心中实在难安,一夜未曾合眼……求娘娘责罚。”

  见她这般情状,安陵容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

  她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手,语气放缓了些:

  “好了,事已过去,本宫既说了不予重罚,便不会食言。你与浮金昨日跟着奔波,又受了惊吓,也确实辛苦。”

  她略一沉吟,道:“这样吧,今日你便和浮金留在杏花春馆好好歇着,不必随我出门了。眼睛肿成这样,脸色也差,若被旁人或是皇上瞧见,平白惹来猜疑,又生出不必要的口舌是非。”

  寒玉这才含着泪,感激地福身:“是……奴婢谢娘娘体恤,必定牢记娘娘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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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陵容理罢妆容,便带着昨夜写好的视察手札,往勤政殿去,预备向雍正回禀昨日出宫事宜。

  将至殿外,却见苏培盛候在廊下,见她来了,忙迎上前几步,脸上堆着惯常的笑,声音却压低了半分:

  “给柔妃娘娘请安。娘娘来的不巧,皇上此刻与淑嫔娘娘说话呢。”

  安陵容脚步顿住,目光掠过那紧闭的殿门,心下顿时了然。

  只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无妨,本宫也无甚急事,不过是些寻常回话。既皇上不得空,本宫晚些再来便是。”

  她并未多做停留,转身便带着宫人离去。

  直至午后,安陵容正于杏花春馆看静姝追着落叶玩,忽闻宫外一阵细微的骚动,随即是宫人的请安声。

  她心下微诧,还未及起身,便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已径直入了庭院。

  “皇上?”安陵容忙屈膝行礼,“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雍正今日心情似乎颇佳,脸上带着浅淡的倦意,却更显温和。

  他并未立刻叫她起身,而是上前一步,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带起。

  “上午你不是去寻朕?”

  他语气随意,目光却在她面上流转,“朕既得了空,便过来瞧瞧你,也省得你再跑一趟。”

  便是这寻常夫妻间拉手说话的功夫,安陵容眼风极快地向雍正身后一扫。

  皇帝并非独来,惯常跟着的御前侍卫自然候在院中。

  而在那一众低眉垂首的侍卫身影里,她精准地捕捉到了钮祜禄讷亲。

  就在安陵容目光扫过的那一瞬,他似有所感,倏地抬起眼帘。

  两道目光于空中猝然相撞。

  他的眼神深得像潭,里面翻滚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安陵容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只顺着皇帝的力道站起身。

  柔声道:“不过是些琐事,岂敢劳动圣驾亲临。皇上可用过午膳了?”

  雍正目光落在院子里,道:“用过了。几日不见,朕来瞧瞧静姝。”

  乳母忙将穿戴一新的静姝抱了过来。

  小公主粉雕玉琢,见到是许久未见的皇阿玛,那双酷似安陵容的杏眼里立刻涌上怯意,小嘴一扁,扭身便往乳母怀里钻,不肯抬头。

  雍正伸出的手就那样顿在了半空,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随即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讪然。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安陵容心下明镜似的,自是知道因皇上久不来,孩子已觉生疏。

  她忙上前打圆场,轻轻抚着静姝的背,柔声哄道:

  “静姝乖,是皇阿玛呀,皇阿玛来看你了……”

  继而抬头对雍正歉然一笑,语气温顺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

  “皇上恕罪,这孩子平日里挺活泼的,许是今日有些认生了。”

  这话听在雍正耳中,却另有一番意味。

  他收回手,默然片刻,看着那小小一团躲在乳母怀中不肯看他的女儿,再思及自己近来确乎专宠淑嫔,冷落了六宫。

  连亲生女儿都已不识得自己,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与自省。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那丝不自在,语气放缓了些:

  “无妨,是朕近来事务繁忙,来得少了,怨不得孩子怕生。”

  他顿了顿,又道,“你将她养得很好。”

  “臣妾不敢当。”安陵容微微垂首。

  雍正又坐着喝了半盏茶,问了问昨日出宫的些许细节,安陵容一一谨慎答了,言语间只提女学仁政,丝毫不涉私事。

  稍坐片刻,雍正便起身道:“好了,朕去看看弘昭和胧月他们……好生照顾静姝,朕得空再来看她。”

  “是,臣妾恭送皇上。”安陵容恭顺地送他至殿门口,看着那明黄色的仪仗簇拥着他离去。

  院中,钮祜禄讷亲的身影也随着队伍转身。

  在离去前的最后一刹,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再次掠过她站立的方向。

  那眼神深处,方才因帝王尴尬而升起的一丝隐秘快意,与她此刻平静无波的面容交织,化作更难以言说的探究。

  安陵容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回殿。

  乳母怀中的静姝已恢复了活泼,正咿呀作语。

  她伸出手,接过女儿。

  君恩如水,去留无常。

  今日因淑嫔专宠而生的些许愧疚,又能持续几时?

  唯有掌中切实的权力,与身边这小小的依靠,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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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的仪驾抵达上下天光院门前时,沈眉庄已得了消息。

  她蹲下身,替弘昭理了理衣襟,低声道:

  “弘昭,皇阿玛来了。”

  三岁的弘昭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