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天外天-《鸿蒙动乾坤》

  白玉阶梯绵延无尽,直入云霄深处。林尘踏阶而上,每步落下,脚下便生出一道涟漪,仿佛踩在时空的节点上。苏婉静默跟随,神情清冷,眉心的印记流转着莫测的光芒。两个道童一前一后,举止恭敬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阶梯尽头,云雾散开,露出一座横跨星汉的白玉拱门。门匾上书三个大道符文:天外天。门后并非实景,而是一片旋转的星云,其中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轮廓。

  \"穿过此门,便是天外天。\"持拂尘的道童侧身让路,\"天尊已等候多时。\"

  林尘驻足,感受着门内传来的浩渺气息。那里的规则与他所知的任何世界都不同,更为古老、宏大,却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禁锢感。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婉,她目光平静,与他对视时,深处似有一丝极快的波动,旋即湮灭。

  \"走吧。\"林尘不再犹豫,迈步踏入星云。

  时空转换,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立于一座悬浮的玉台之上,下方是翻滚的混沌之气,远方有九轮色泽各异的大日环绕着一座巍峨宫殿。宫殿不知用何种材质建成,非金非玉,却吸纳着周遭星光,散发着永恒不朽的道韵。

  \"此地规则……竟如此完善,却也如此……冰冷。\"林尘心下凛然。此地的天地法则浑然一体,找不到丝毫破绽,强大到令人窒息,却也缺乏万象界那种蓬勃的生机,仿佛一切情绪与变化都被压制到了极致。

  道童引他们走向宫殿。沿途所见,皆是静默肃立的金甲卫士,气息深沉,目光空洞,如同精致的傀儡。宫殿内广阔无边,穹顶镶嵌着周天星辰,自行运转。大殿尽头,高悬着一座云床,其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朦胧道光之中,看不清面容,只觉其存在便如同规则本身,威严、浩瀚、不带丝毫情感。这便是天尊。

  \"林尘,你来了。\"天尊开口,声音直接响彻在林尘的神魂深处,平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历经劫难,集九源,合规则之心,汝已具守护万界之资格。\"

  林尘躬身行礼,不卑不亢:\"晚辈林尘,拜见天尊。不知天尊召见,所为何事?\"

  \"为定万界之序,亦为解汝之惑。\"天尊道韵流转,一道光华射向苏婉,\"巡天使者,归位。\"

  苏婉身体微震,眉心的印记光芒大盛,她一步步走向云床下方的一个蒲团,安然坐下,眼神彻底化为一片漠然,与周遭的金甲卫士一般无二。

  林尘心中一痛,强自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敢问天尊,苏婉她……\"

  \"她本是吾一缕神念所化,入轮回历练,引你步入正轨。如今使命已成,自当归位。\"天尊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规则守护者,当断情绝欲,以维护规则稳定为唯一要务。此间种种,皆是对你的考验。\"

  林尘如坠冰窟,虽然早有猜测,但由天尊亲口证实,依旧让他难以接受。他与苏婉历经生死的情感,难道只是一场被安排好的戏码?

  \"那守界人,创世神灵,又当如何说?\"林尘追问,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守界人,乃规则阴暗面所化,其存在亦为磨砺于你。创世神灵……不过是囚于此地的失败者,其言不可信。\"天尊淡淡道,\"林尘,你已通过所有考验,可入'万道源池'洗礼,彻底融合规则之心,成为真正的守护者,与吾共掌万界法则。\"

  随着天尊话语,大殿一侧,出现一池清泉,池水宛如液态的法则,蕴含着无尽奥秘。那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机缘。

  然而,规则之心在此刻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创世神灵残留的警示再次浮现脑海:\"钥匙……监狱……\"

  林尘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抬头直视那朦胧道光:\"天尊厚爱,林尘感激。但晚辈尚有心结未解,恐难当此重任。苏婉与我患难与共,此情难忘。若守护规则需绝情弃爱,晚辈……恕难从命!\"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凝固,周遭的金甲卫士虽未动,但无形的压力骤增。天尊沉默片刻,道光微微波动。

  \"痴儿。\"天尊叹息,却无责怪之意,反而像早有预料,\"情劫最深,果然如此。也罢,你既放不下,便再去经历一番。\"

  话音刚落,也不见天尊有何动作,林尘周遭景象瞬间变幻。他发现自己竟回到了最初的青云门,还是那个杂役弟子,而苏婉,则是高高在上的内门师姐,对他不屑一顾。

  \"此乃'轮回幻境',映照你内心最深的执念。\"天尊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何时你能勘破情障,斩断因果,何时便可脱离此境,归来接受传承。\"

  林尘站在熟悉的杂役房前,看着远处练剑的苏婉,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修为,嘴角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勘破?斩断?

  他心中澄明如镜。这天尊越是急于让他断绝情缘,越说明\"情\"之一字,或许是破解此局的关键。这幻境,未必不是他的机会。

  \"也好。\"林尘握了握拳,眼神坚定,\"便让我在这幻境中,重新走一遭,看看能否寻回真正的你,婉儿。\"

  他抬头望天,目光似乎穿透了幻境,直视那冥冥中的存在。

  \"也看看你这天外天,究竟藏着何等秘密!\"

  林尘在杂役房中静坐,尝试运转功法,却发现修为全无,混沌道果也感应不到,仿佛真的回到了最初。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幻境并非完美无缺。远处的钟声每次敲响,间隔分毫不差;空中的飞鸟轨迹循环往复;甚至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带着某种规律性的重复。

  \"果然是个虚假的世界。\"林尘心中冷笑。他尝试调动神识,虽然微弱,却依然存在。更令他惊喜的是,规则之心与他的联系并未完全切断,只是被某种力量封印了。

  三日后,外门大比开始。林尘作为杂役,只能在远处观望。擂台上,苏婉一剑败敌,风采绝伦。但林尘注意到,她出剑时眉心的印记微微一闪,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天尊,你终究还是留下了破绽。\"林尘暗忖。苏婉体内的印记,或许是这个幻境的关键。

  当晚,林尘偷偷潜入藏书阁,寻找破解之法。在一本残破的《万界异闻录》中,他发现了关于\"轮回幻境\"的记载。此书提到,再完美的幻境,也需以真实情感为引。若能唤醒被控者的本心,便可破局。

  林尘心生一计。他记得与苏婉初遇时,曾在一株古树下共同参悟剑法。那棵树,或许是个契机。

  次日,林尘找到那株古树,在树下刻下一个特殊的符文——那是他与苏婉独创的暗号。果然,当苏婉练剑经过时,身形微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师姐,这树上的刻痕好生奇特。\"林尘适时出现。

  苏婉凝视刻痕,眉头微蹙:\"确实……似曾相识。\"

  就在她沉思时,天际突然乌云密布,雷霆滚滚。天尊的声音在林尘脑海响起:\"小聪明。\"

  幻境开始扭曲,古树枯萎,大地开裂。苏婉抱头惨叫,眉心印记光芒大作,眼神再度变得冰冷。

  \"蝼蚁安敢撼天?\"她挥剑斩向林尘,剑势凌厉,远超当前境界应有的水准。

  林尘勉强躲闪,险象环生。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不再抵抗,反而放开身心,将最后的神识注入规则之心的联系中。

  \"我明白了!\"他大笑,\"这幻境困不住我,因为规则之心本就超越虚幻与现实!\"

  随着他的顿悟,体内封印松动,一丝混沌道果的气息溢出。虽然微弱,却让整个幻境剧烈震动。苏婉的剑停在半空,眼中出现挣扎之色。

  \"尘……哥……\"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随即又被印记控制。

  但这一瞬间的清明,让林尘看到了希望。天尊如此大费周章,正说明他害怕规则之心与真情的结合。

  \"还不够。\"林尘心道,\"需要更强烈的刺激。\"

  他想起与苏婉经历的生离死别,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刻。将这些记忆通过规则之心的联系,强行传递给苏婉。

  幻境开始崩塌,天空出现裂痕。苏婉痛苦倒地,眉心印记忽明忽暗。远处,天尊的虚影浮现,带着怒意。

  \"冥顽不灵!\"

  天尊一掌拍下,天地色变。但林尘不闪不避,迎掌而上。在接触的刹那,他不仅不抵抗,反而将全身修为灌入规则之心。

  \"爆!\"林尘怒喝,选择自毁修为。

  这是他的一场豪赌。若规则之心真如天尊所说已被其掌控,此举无异自杀。但若创世神灵所言为真……

  轰然巨响中,幻境彻底破碎。林尘回到天外天大殿,喷出一口鲜血,修为大跌。但令他欣喜的是,苏婉眉心的印记淡了许多,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

  更重要的是,在自爆修为的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规则之心深处传来一丝抗拒——对天尊的抗拒!

  天尊的道光剧烈波动,显然始料未及。

  \"好!好!好!\"天尊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既然你执意寻死,本座便成全你!\"

  大殿震动,金甲卫士同时转身,杀机锁定林尘。而苏婉的眼中,清明与迷茫交替闪烁,处在关键的蜕变边缘。

  生死一线,林尘却笑了。他终于抓住了天尊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