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锈蚀时轨-《阴阳诡道行:悬案解码者》

  魏明四人挤进1号车厢时。

  扑面而来的是温暖而嘈杂的人间烟火气。

  车厢里座无虚席。

  过道上还站着几个扛着蛇皮袋的农民工。

  塑料座椅上印着褪色的“铁路客运”字样。

  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米黄色。

  “大妹子,往里边挪挪!”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祁大年挤进座位。

  他脚上的解放鞋还沾着新鲜的泥巴。

  怀里抱着个竹编的鸡笼。

  里面两只芦花鸡不时扑腾几下。

  前座的大婶卢翠转过身来,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笑意。

  “老哥这是去省城看闺女吧?”

  “可不是嘛!”

  祁大年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闺女在省医院当护士,非要接我去享福哩!”

  过道里传来“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的叫卖声。

  推着小车的乘务员费力地穿过人群。

  制服袖口已经洗得发白。

  几个打工模样的年轻人围在一起打扑克。

  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车窗外的灯光正好,照在褪色的窗帘上。

  林雪注意到窗帘边缘还绣着“2008年春运纪念”的字样。

  麦冬接过前排乘客递来的瓜子。

  那人的指甲缝里还留着干农活时留下的黑渍。

  然而,站在麦冬的黑猫,递过去不善的眼神。

  “这趟车可算提速了,”旁边座位戴眼镜的中年教师推了推眼镜。

  “以前去省城要晃悠五个小时,现在听说只要两小时四十分。”

  魏明望着车窗外的站台。

  卖煮玉米的大娘正用报纸包着玉米递给旅客。

  一切都那么真实而鲜活。

  他甚至能闻到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水和廉价香烟的熟悉气味。

  直到……养魂龛突然在他怀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魏明低头看去。

  瓷瓶上的一道冰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就在这时,车厢连接处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季盛皱着眉头走进来。

  锃亮的皮鞋在沾着泥渍的车厢地板上格外扎眼。

  他腋下夹着个真皮公文包。

  包口未完全拉紧,露出半截药瓶。

  标签上印着某种抗抑郁药物的名称。

  手腕上的金表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但若细看,表带内侧满是指甲抓挠的痕迹。

  “这什么破车!”季盛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手指在颤抖,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惊恐发作。

  嫌弃地扫视着拥挤的车厢,“连个卧铺车厢都没有吗?”

  他反复摩挲着金表表盘,仿佛那是某种护身符。

  他经过老农身边时。

  鸡笼里的芦花鸡突然扑棱了一下翅膀。

  几根羽毛飘落在他的西装上。

  其中一片羽毛在触到面料的瞬间。

  竟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青色鬼脸。

  转瞬即逝——像被什么抹去了痕迹。

  “哎哟喂!”季盛像触电般跳开。

  用力拍打着衣服。

  他的金表表盘突然蒙上一层雾气。

  秒针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这什么脏东西!乘务员!乘务员呢?”

  推着小车的乘务员赶紧挤过来:“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给我换个干净点的座位!”

  季盛掏出一叠钞票晃了晃。

  “这节车厢又脏又吵,是人待的地方吗?”

  周围的乘客都安静下来。

  祁大年默默把鸡笼往座位底下塞了塞。

  几个打牌的农民工讪讪地收起了扑克。

  卢翠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有钱了不起啊……”

  季盛的目光突然落在女子亚宁身上:“你们几个,起来!这个位置我要了。”

  一沓钞票扔给了亚宁身旁的乘客。

  那几人拿了钱,笑了笑走开。

  他伸手就要去拽亚宁的胳膊。

  就在这时,列车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季盛一个踉跄,金表“啪”地掉在地上。

  表面玻璃顿时裂开几道细纹。

  更诡异的是,表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倒转。

  他猛地跪地去捡,却突然僵住……

  倒转的指针间,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模糊照片。

  “不……不可能……”

  他的怒吼突然变成哽咽。

  一滴泪砸在表盘上。

  那泪水竟如硫酸般,让表盘腐蚀出更多裂纹。

  车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魏明的目光扫过整节车厢。

  从过道挤挤挨挨的乘客到每个座位的角落。

  养魂龛在他怀中微微发烫。

  仿佛在提醒他时间的紧迫。

  “不在这里。”

  他压低声音对同伴们说。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罗盘。

  磁针微微颤动,却始终指向车厢后方。

  “这车……这车不对劲!”

  季盛忽然结巴,金表倒影里他的脸正在融化。

  “你们没发现吗?车窗外的站台……站台根本没有活人!”

  魏明猛地站起身,人造革座椅发出“吱呀”的呻吟。

  他快步走向车厢连接处。

  鞋底踩在过道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咚咚”声。

  在嘈杂的车厢里并不显眼。

  “先生。”

  列车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调平缓得诡异。

  魏明回头时。

  看见列车员站在三步之外。

  嘴角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眼睛却一眨不眨。

  魏明的手刚碰到门把手。

  就听见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K444次列车即将发车……”

  话音未落,整节车厢突然陷入死寂。

  前一秒还此起彼伏的谈笑声、嗑瓜子声、孩童嬉闹声。

  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门把手在魏明掌心纹丝不动。

  他用力拉扯,金属发出“咔咔”的抗议声。

  却不见门缝松动分毫。

  魏明怀中的养魂龛顷刻间变得冰凉。

  原本蔓延的裂纹如被冻结般停滞。

  瓷瓶表面凝结出霜花。

  形成与车厢静止完全同步的诡异平衡。

  透过门上的玻璃。

  魏明看见二号车厢里。

  白七七正端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手中的琉璃瓶泛着幽绿的微光。

  与方才羽毛上闪现的青色如出一辙。

  瓶中两缕青烟扭曲成人形。

  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冲撞,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白七七缓缓转头,嘴角以不可能的弧度向上咧开。

  露出森白的牙齿。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魏明。

  右手指甲轻轻敲击瓶身。

  在绝对寂静的车厢里,魏明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魏明这才注意到。

  一号车厢里的所有乘客,都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凝固不动。

  嗑瓜子的卢翠张着嘴,瓜子仁悬在舌尖;

  打牌的农民工举着扑克,纸牌边缘微微颤动;

  就连方才还在啼哭的婴儿。

  此刻也睁着空洞的眼睛,保持着张嘴大哭的姿势。

  却没有一丝声响。

  只有车窗外的景色在缓缓后退。

  证明列车确实已经启动。

  车内的灯光如锈水般流淌。

  在静止乘客的脸上蚀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将这一幕定格成一幅诡异的静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