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亡命之徒:救赎》

  云梦镇,医馆。

  “大夫,这病您能治吗?”卫荣解开小石头胳膊上的绷带,那如同黑色藤蔓缠绕双臂的血管,触目惊心。

  老郎中看到小石头胳膊的第一眼也是一惊,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向小石头询问道:“你身体可有不适?”

  小石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偶尔嗓子痒痒的,想咳嗽。”

  “张开嘴我看看。”老郎中瞧了瞧小石头的口腔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把了把脉。

  “咳咳……”小石头突然一声咳嗽,“呸!”一丝鲜血吐出。

  老郎中眉头一皱,连连摇头:“怪哉怪哉!脉象平稳,脏腑无异,这病症老夫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实在惭愧,无能为力啊!”说着,他抱拳行礼,眼中满是遗憾。

  卫荣心沉了下去,仍强撑着问道:“大夫,能否先开个止咳的方子?”

  “方子好开,可这病状蹊跷……胡乱用药怕是雪上加霜。老夫才疏学浅,金鳞城的郎中或许能有法子,你不妨去试试。”老郎中轻抚着苍白的胡须摇着头说道。

  卫荣苦涩一笑,重新为小石头缠好绷带:“多谢指点,等寻到机会,定去走一趟。”

  “好,待有时间,我定然去金鳞城走一遭。”卫荣拱了拱手,便重新将绷带缠在小石头的胳膊上,带着他离开了医馆。

  走到街上,卫荣蹲下来摸了摸卫河的脑袋,安慰道:“别怕,爹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卫河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爹爹。”

  随后,卫河便取出怀中的欠条,按着上面的地址东拐西拐的走到一条脏乱的巷子里。

  抬眼望去,眼前是一间破旧得不成样子的小屋子,腐朽的木门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从窗户往里头瞧,屋内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

  卫荣正要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便抬脚走了进去。屋内狭小局促,只有一个灶台、一张缺了条腿用两块石头勉强垫着的桌子,还有一张铺着稻草的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一片寒酸景象。

  此时,巷子中有个少年瞧见卫荣进了屋子,眼珠子滴溜一转,便朝着另一头匆匆跑去,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卫荣看着这简陋至极的屋子,心中满是无奈,暗自思忖:看来这钱不好讨了,可我们如今也身无分文,只能强硬些了。

  屋内,一名妇人正在灶台边做饭,桌子中央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粥。

  卫荣正好还没吃早饭,便径直走到桌前,看着那清汤寡水、能浮起筷子的稀粥,不禁皱了皱眉。

  他拿起陶盆中的勺子,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刚一咽下,便忍不住“呸呸呸”地吐了出来,这粥又酸又涩,难喝得要命。

  那正在做饭的妇人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瞧,竟是两个陌生人,脸色不禁慌乱起来,颤声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我家作甚?”

  卫荣将勺子扔进陶盆中,打量着那名妇人,她莫约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秀,只是双手因常年劳累有些许粗糙。

  卫荣问道:“你可是程祥?”

  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悲凉,说道:“妾身名许香,程祥乃是妾身的亡夫。”

  卫荣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你的丈夫欠了烟雨楼一笔账,可记得?”

  说着,卫荣将欠条从怀中取出,说道:“程祥,云梦镇人士,家住西街西巷一十三弄。于大楚历一百八十五年七月,借下白银一百两,期限一年,还一百三十两。不过至今已经逾期了五个月,每逾期一月加收一成利息,所以你应当还二百零九两,我见你家中困难,就给你抹个零头,还二百两好了。”

  许香闻言,双腿一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下唇被咬得泛白,双手掩面,带着哭腔说道:“妾身自然记得。妾身的丈夫本是码头上的力工,他为了让孩子以后少吃些苦,拼了命地干活,好不容易攒下些银子。可前两年,有一天他搬货时,腰突然出了问题,想歇一歇,却被监工当成偷懒,抽了两鞭子。回来时,还是工友把他抬回来的,从那以后,他就直不起腰了。妾身想去莫府讨个说法,他的几个工友却被护院打得半死,他们的家属也因此记恨上了我家。妾身想报官,可他们官商勾结,沆瀣一气,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妾身和孩子反倒被当成寻衅滋事,关了十几日大牢。若不是邻里帮忙,恐怕那时,妾身的丈夫就饿死在家中了……”

  说到此处,许香已是泣不成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为了给丈夫治病,他这些年攒的银子全花进去了,还借了不少钱。欠你们烟雨楼的钱,是有一天两个人找上门来借的,说是借一百两,却只给了我们九十两,还要我们一年后还一百三十两,但当初没有想那么多便借下了,结果半年过去,他的病却没见丁点好转……妾身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他不想让我们再为他花钱,趁我们睡着,服毒自杀了……他哪里知道,其实妾身根本没睡着,可……可妾身不敢阻止他啊啊啊……只能躺在他身边感受他的身子渐渐冰凉啊啊啊啊啊……”说到最后,许香的泪水宛如泉涌,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卫河听着许香的哭诉,眼眶也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抹了抹眼睛,抬头看向卫荣:“她好可怜。”

  许香哭了许久,情绪才渐渐平复。她紧咬嘴唇,都沁出了一丝鲜血,双拳紧握,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擦了擦眼泪,抬起哭红的双眼,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神色生涩地装出一副媚态,爬到卫荣身边,抱住他的腿:“大人若不嫌弃……妾身可否用这副身子偿还……”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木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冲了进来,他一手握着一根棍子,一手指着卫荣,怒喝道:“放开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