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星辉暖意-《道之始祖》

  星尘阁的日子,在看似平静的流转中,悄然改变着一些东西。妍小妤与云逸师兄的“交往”,渐渐成了宗门内一道并不张扬却引人注目的风景。

  起初,只是偶尔在讲法堂相遇时,会比旁人更多几句关于道法的探讨。云逸学识渊博,引经据典,言辞温和,总能将复杂的法则阐述得清晰易懂。妍小妤本是抱着交流学习的心态,却在不经意间,被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所吸引。他看向她的目光,总是清澈而专注,带着欣赏,却并无其他弟子那般炽热的占有欲,这让习惯了被倾慕目光包围的妍小妤,感到一种难得的放松。

  后来,便有了更多“自然而然”的接触。

  有时是云逸“恰巧”也在宗门藏书阁查阅某部冷僻的星象古籍,见到妍小妤蹙眉思索时,会“顺口”提点几句关键,解其困惑。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妍小妤抬头看他,见他眉眼温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窗棂透过的天光落在他肩头,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有时是妍小妤完成宗门任务归来,风尘仆仆,云逸会“恰好”路过山门,递上一瓶他自己炼制的、有安神静气之效的“清心露”,语气寻常得如同问候天气:“妍师妹辛苦了,此物或可缓解疲乏。”丹药瓶触手温润,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妍小妤接过,指尖不经意相触,她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热,而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最令妍小妤心绪复杂的是,云逸似乎总能洞察到她内心细微的波动。当她因长久寻找无果而眉宇间不自觉染上轻愁时,他不会冒昧追问,而是会邀她去后山散步,或是品一壶新得的灵茶,说些宗门趣事、星海见闻,不着痕迹地转移她的注意力。他语调平缓,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潺潺流过,竟真的能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

  一次,两人在观星崖并肩而立,望着漫天星辰。夜风微凉,云逸极其自然地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妍小妤肩上。动作轻柔,带着不容拒绝的体贴。

  “夜里风大,师妹当心着凉。”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妍小妤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拒绝。那件带着他体温和淡淡松墨气息的外袍,仿佛隔绝了夜的寒凉,也让她冰封的心湖,漾开了一圈更大的涟漪。她甚至……没有立刻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会这样下意识地呵护她。

  “云师兄……为何待我这般好?”她忍不住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

  云逸侧过头,星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漾开温柔的光泽:“同门之谊,相互照拂,本是应当。更何况……”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她,“与师妹相处,如沐春风,令人心安。这茫茫仙路,能得一知己,已是幸事。”

  知己……这个词,轻轻敲击在妍小妤的心上。是啊,只是知己。她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将那份日渐滋生的、不该有的悸动压下去。可有些东西,越是压抑,越是清晰。

  渐渐地,宗门弟子们看他们的眼神也变了。最初的惊讶和羡慕,化为了了然和祝福。闲谈间,“妍师姐和云师兄”成了常常被提及的名字。他们并肩而行的身影,他为她拂去肩头落花的动作,她听他说话时微微侧首的专注……在旁人眼中,都成了情意绵绵的证明。

  “看来妍师姐终于放下心结了。”

  “云师兄温文尔雅,与妍师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人陪在她身边了。”

  这样的议论,或多或少传到了妍小妤耳中。她本该反驳,本该澄清,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一种莫名的疲惫感席卷了她。数十年的寻找,像一场看不到尽头的跋涉,她太累了。云逸带来的这份温暖和安稳,像沙漠中的绿洲,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哪怕只是片刻的歇息。

  她开始接受云逸更多的邀请,一起去听长老讲法,一起探索宗门秘境,甚至在他受伤时,会主动送去疗伤丹药。她在他面前,笑容渐渐多了起来,那冰封般的疏离感,似乎在一点点融化。有时,她甚至会恍惚觉得,这样平静而温馨的日子,似乎……也不错?那个记忆中模糊而遥远的身影,那个让她心痛、让她担忧的名字,仿佛真的在岁月的流逝和云逸的温柔中,渐渐淡去了。

  然而,这一切,落在始终关注着她的墨渊和林清瑶眼中,却无异于一场无声的风暴。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墨渊在自己的洞府里急得团团转,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砸在石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弟妹她……她怎么能……这才过去几十年!她就把老弟给忘了?!”

  林清瑶坐在一旁,眉头紧锁,绝美的脸上满是忧虑和无奈:“墨大哥,你小声些!小妤姐她……或许只是太累了。漫长的等待,毫无音讯,换做是谁都会动摇。云逸师兄他……确实待她极好。”

  “好?那小子一看就没安好心!装的跟正人君子似的!”墨渊怒气冲冲,“俺老墨一看就知道,他看弟妹的眼神不对劲!什么知己?分明就是有所图!”

  林清瑶叹了口气:“即便如此,我们又能如何?难道要去告诉小妤姐,让她别再和云逸来往?且不说我们以什么立场,这样做,只会让她更难过,甚至可能将她推得更远。”

  墨渊哑口无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眼睁睁看着妍小妤似乎一步步走向“背叛”,而他们却无能为力,这种憋屈的感觉让他几乎要爆炸。

  “都怪这该死的王权星!都怪那场空间乱流!”墨渊最终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命运上,“要是能找到老弟就好了!只要老弟出现,弟妹肯定……”

  他的话戛然而止。找到凌谕?谈何容易。他们已经找了数十年,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资源,依旧杳无音信。希望,渺茫得让人绝望。

  林清瑶走到窗边,望着星尘阁上空熟悉的星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作为女子,她更能理解妍小妤内心的挣扎。漫长的等待足以消磨最坚定的意志,而恰到好处的温柔,又最容易攻破疲惫的心防。她只希望,小妤姐不要在这段迷障中陷得太深,否则,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带来的痛苦将是毁灭性的。

  而此刻的妍小妤,正与云逸在星尘阁的桃林小径上漫步。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她的发间肩头。云逸伸出手,极其自然地为她拂去花瓣,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廓。

  妍小妤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她抬起头,看着云逸温柔含笑的眼眸,心中那片关于凌谕的记忆冰原,仿佛又融化了一角。

  她好像……真的快要记不清,那个叫凌谕的人,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窜上心头,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苍白。

  “师妹,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云逸立刻关切地扶住她的手臂,语气充满了担忧。

  妍小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心的脸,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头晕。”

  “定是近日修炼太刻苦了。”云逸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我送你回去休息。”

  妍小妤点了点头,任由他扶着,慢慢往回走。心中却是一片翻江倒海。

  忘记?

  她真的……能忘记吗?

  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些生死与共的瞬间,难道真的敌不过几十年的温柔侵蚀?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云逸掌心的温度,让她贪恋,也让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