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阴阳调和-《道之始祖》

  三日时光,在沉寂与戒备中悄然流逝。

  凌谕与苏晚棠各自占据荒山一隅,互不打扰。凌谕全力运转那残缺图录,借助道种与【元墟种玉】之力疗伤,进展缓慢却稳步。苏晚棠亦在石洞中吞服丹药,调息疗伤,气息日渐平稳。

  然而,短暂的平静很快被打破。

  第四日黄昏,夕阳如血,将荒山映照得一片凄惶。

  一股凌厉的杀意毫无征兆地自天边涌现,如同冰潮般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头!

  “找到你了!炎阳宗的余孽!”

  沙哑的厉喝声中,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至,悬浮于半空。来人同样身着黑袍,但气息远比之前三人更加凝练厚重,周身法力澎湃,赫然是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下方,瞬间锁定了苏晚棠藏身的石洞。

  “鼠辈,滚出来受死!”

  苏晚棠脸色剧变,猛地从洞中冲出,手持断刃,眼中满是绝望与决绝。她伤势未愈,面对全盛时期的金丹修士,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影煞殿的走狗,阴魂不散!”她咬牙斥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金丹黑衣人嗤笑一声:“强弩之末,也敢放肆?交出那物,给你个痛快!”

  他根本懒得废话,抬手便是一抓!一只由漆黑法力凝聚的巨大鬼爪,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当头便向苏晚棠抓去!威势之强,远非之前的元婴修士随手一击可比!

  苏晚棠奋力催动残存法力,赤红短刃绽放出最后的光芒迎上。

  轰!

  一声爆响,赤芒瞬间被鬼爪捏碎。苏晚棠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形倒飞而出,重重砸落在凌谕所在的废墟附近,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再也无力起身。

  金丹修士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废墟,也看到了盘坐其中的凌谕,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原来还有个凡骨废物同伙?一并送你们上路!”

  在他看来,凌谕气息微弱,与凡人无异,根本不值一提。那鬼爪余势不减,分化出一股阴风,直接卷向凌谕!在他看来,碾死这只蝼蚁,不过是顺手之事。

  恐怖的威压再次降临!

  凌谕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旧伤未愈,强行催动道种,一股钻心刺痛瞬间传遍全身,经脉仿佛要再次撕裂!

  但他别无选择!

  “吼!”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强行引动丹田内那幽紫道种,一缕微弱的混沌气流艰难升起,迎向那袭来的阴风。

  噗!

  混沌气流与阴风碰撞,竟勉强将其抵消了大半,但残余的力量依旧狠狠撞在凌谕胸口。

  “咔嚓!”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凌谕眼前一黑,鲜血从口鼻中涌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击飞,撞塌了半面残墙,跌落在地,气息瞬间变得若有若无。

  濒死的感觉再次袭来,甚至比上次更加清晰冰冷。

  “咦?竟能挡我随手一击?”金丹修士略显诧异,随即冷笑,“看来有点古怪,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不再理会奄奄一息的苏晚棠,一步步走向废墟中动弹不得的凌谕,眼中杀机弥漫:“小子,让你死个明白,下辈子投胎,眼睛放亮些!”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而下。

  凌谕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剧痛与冰冷交织。他能感觉到,金丹修士那凝聚着杀意的法力正在缓缓抬起,下一刻就要将他彻底碾碎。

  绝望吗?

  不!

  一种极致的愤怒与不甘,混合着对“道”的渴望,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万道神体!以万道为食!岂能如此窝囊地死在一个金丹修士手中?!

  他的意识疯狂地向丹田深处沉去,向着那枚幽紫道种沉去,向着血脉中那些青绿色的暗痕沉去!

  “给我……力量!!”

  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那濒临熄灭的道种,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亮!血脉深处的暗痕疯狂闪烁!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极致压迫下,就在这意识与肉身皆处于某种玄妙临界点的刹那——

  凌谕的“视野”骤然变了!

  他不再是内视,而是“看”到了构成这片天地的、无处不在的、无数细密交织的法则之线!

  它们原本沉寂、衰败,被末法潮汐的气息所侵蚀。

  但同时,他也“看”到了那金丹修士法力中蕴含的、相对活跃却驳杂的阴煞法则,以及不远处苏晚棠身上散发出的、微弱却精纯的纯阳火息。

  阴与阳,衰与盛,死与生……截然不同的法则气息,在这一刻,于他濒死的感知中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万道神体的本源在这一刻被极致激发!

  一个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他的混沌意识: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他所渴望的“万道之力”,并非单一的混沌,而是这天地间所有对立、所有不同法则在碰撞、交织、融合后所诞生的那一点……最初的“和”气!是阴阳相济,是生死轮转,是衍化万物的原点!

  他所吞噬的末法潮汐,是极致的“湮灭”与“死寂”,是阴之极。

  而修士修炼的灵气、法力,乃至天地万物,皆蕴含“生”机,是阳之显。

  他之前引动的潮汐之力太过狂暴阴戾,而自身又无“阳”力调和,故只能艰难炼化,痛苦不堪。

  但此刻,外有金丹修士的阴煞法力(阴),内有苏晚棠残存的纯阳火息(阳),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力量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激烈碰撞……

  这外在的危机,竟阴差阳错地为他创造了体内从未有过的……阴阳并立之局!

  “调和……融合……衍道!”

  凌谕福至心灵,用尽最后一丝意识,疯狂催动道种!

  那幽紫道种骤然旋转,产生一股玄妙的吸力,并非强行吞噬,而是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奇点,开始同时牵引体外那攻来的阴煞法力,与不远处苏晚棠散逸的纯阳火息!

  虽然两者都极其微弱(相对于真正的万道),但这阴阳两种属性相反的力量,同时被纳入道种的瞬间——

  嗡!!!

  一声只有凌谕能听到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道音,自他丹田深处响起!

  那缕原本幽紫色的道种之气,在融合了那一丝阴煞与一丝纯阳之后,颜色骤然变得混沌莫名,其中仿佛有黑白二气流转相生,最终化为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古老、和谐、至高气息的——

  万道之力!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质,远超以往!

  “破!”

  凌谕凭借最后的本能,引导着这缕新生的、真正的万道之力,透体而出!

  没有光芒,没有声势。

  只有一缕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气息,迎向了金丹修士那按下的、凝聚着恐怖法力的手掌。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片。

  金丹修士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磅礴法力,在接触到这缕微弱气息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无声无息地消融了!不是被击溃,而是仿佛被从根本上“化解”、“归墟”!

  “什么?!”

  金丹修士脸色骤变,骇然失色!他感觉到自己按下的手掌,连同手臂的法力,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飞速消散!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他心神震骇、攻势骤缓的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妖人受死!”

  下方,原本奄奄一息的苏晚棠,不知何时竟挣扎着爬起,她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将残存的所有本命精血喷在了那柄断裂的赤色短刃上!

  “炎阳焚天诀!爆!”

  她嘶声尖叫,将那柄灌注了她全部生命精华与决意的断刃,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的赤色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射向金丹修士因震惊而露出的破绽——其丹田气海!

  金丹修士正全力对抗那诡异的消融之力,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凝聚了苏晚棠所有力量的一击狠狠击中!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赤焰与黑气疯狂交织肆虐!

  金丹修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形踉跄后退,衣袍破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虽凭借金丹修为硬抗了下来,但丹田气海亦受到震荡,法力一时紊乱。

  他惊怒交加地看了一眼地上再次昏迷的苏晚棠,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废墟中那个气息微弱、却透着无比诡异危险的少年。

  那股化解他法力的力量,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

  任务失败,状态受损,加之此地诡异,金丹修士瞬间萌生退意。

  “两个小杂种!给我等着!”

  他摞下一句狠话,竟不敢再冒险追击,身形化作一道黑芒,毫不犹豫地远遁而去,瞬息消失在天际。

  荒山上,再次恢复了死寂。

  凌谕在那缕万道之力耗尽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但他丹田内,那枚道种的中心,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色的万道之力,正缓缓盘旋,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星云。

  在他身旁不远处,苏晚棠也因耗尽所有而陷入昏迷。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掠过这片狼藉的战场,仿佛无声地见证了一场奇迹的萌芽。

  阴阳初调,万道始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