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老祭司-《红尘诡事》

  这时,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瘦小,脸上脏兮兮看不清模样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看身高像个半大孩子。手里捧着几个黑乎乎像是青稞饼一样的东西,怯生生地放在门口,然后像受惊的兔子,转身就要跑。

  “小兄弟,等等!”算盘眼疾手快,脸上瞬间堆起和蔼可亲的笑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袋奶糖,晃了晃,“别怕,哥哥给你糖吃。”

  小孩的脚步顿住了,回头看着算盘手里的糖,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带着渴望,但更多的是恐惧和犹豫。

  算盘慢慢走过去,把糖递到他面前,压低声音,用自认为最温柔的语气问道:“小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呗?你们寨子里……是不是有面特别神奇的鼓啊?”

  小孩听到鼓字,猛地一哆嗦,眼里的恐惧瞬间放大,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糖都不要了,尖叫一声,扭头就跑,瞬间消失在了巷道里。

  算盘拿着糖,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我们几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寨子对鼓的反应,如此剧烈。心里一定有鬼,看来那面阿姐鼓,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邪门。

  此刻,外面本就昏暗的天色,迅速黑了下来。远处寨子中心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了不成调子的……鼓声。

  小孩惊恐的尖叫还在巷道里回荡,我们几个待在废弃的石屋里,气氛比刚才更加凝重。算盘讪讪地收回拿着奶糖的手,揣回怀里,嘀咕道:“至于嘛,不就是问个鼓……这地方的人怎么都神神叨叨的。”

  高原的夜晚来得又快又狠,寒气顺着石墙缝隙往里钻,冻得人直打哆嗦。若有若无的鼓声,夜里变得更加清晰了,断断续续,不成调子,像是有个伤心透顶的人,在黑暗中用尽力气敲打着什么,听得人心头发慌,涌起一股悲凉。

  “这鼓声……有问题。”青黛闭着眼,仔细倾听着,“不是召集,也不是在庆祝,倒像是……哭泣,或者,在压抑着什么。”

  清荷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看,外面一片漆黑,零星几点灯火在远处的碉楼里闪烁,如同鬼火。“寨子晚上戒备更严了,有人在巡逻。”

  她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正朝我们这边过来。

  “糟了,是不是那小孩把咱们出卖了?”算盘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紧张地摸着怀里,也不知道藏了什么。

  脚步声在屋外停下,火把的光芒来回晃动,映出几张寨民冷漠的脸。为首的还是那个刀疤脸壮汉,他扫了我们一眼,语气生硬:“外乡人,跟我们走一趟,祭司要见你们。”

  祭司?我们几人交换了个眼神。这寨子封闭五十年了,大祭司一脉不是死绝了吗?怎么又冒出个祭司?

  心里疑窦丛生,但碍于的眼下形势,我们只能跟他们走。刀疤脸和几个寨民手持火把和武器,前后押着我们,沿着陡峭狭窄的石阶,朝寨子地势最高的地方走去。

  越往上走,诡异的鼓声越近,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越发浓重。路上遇到的寨民纷纷避让,看我们的眼神充满敬畏和……恐惧,仿佛我们不是外人,而是吃人的洪水猛兽。

  最终,我们被带到了一座黑色石头垒成的碉楼前。这碉楼比寨子里其他的都要高大古老,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诡异的符文,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阴森。碉楼门口站着两个铁塔般的壮汉,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刀疤脸扭了扭头,示意我们进去。

  碉楼内部空间很大,却异常空旷阴暗,只有中央点着堆篝火,火焰跳跃,映照出四周墙壁上狰狞的神灵壁画,与之前佛窟的祥和截然不同,这里的神灵形象大多青面獠牙,带着原始的野性压迫。

  篝火旁,背对我们,坐着个枯瘦,几乎只剩骨架的老者。他披着件色彩斑斓的羽毛披风,头发灰白稀疏,整个人缩在披风里,像一只垂死的干尸。

  他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缓缓,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身后的紫苏忍不住抓紧了我的胳膊,连算盘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张完整的脸!左半边脸布满了扭曲增生的肉瘤和疤痕,眼皮耷拉着,几乎遮住了整个眼睛,只留下一道细缝,透出一点死寂。

  右半边脸,虽然苍老,却相对正常,只是那双眼睛,犹如饿着肚子的厉鬼,死死盯住了我们,尤其是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

  他就是现在的祭司?这张脸,还有这碉楼里诡异的气氛,都透着邪门。

  “外乡人……”老祭司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僵尸低吼,他说的是汉语,虽然生硬,却能听懂,“你们……为何而来?”

  清荷上前一步,按之前的剧本,把遭遇意外,落难至此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老祭司那只正常的右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清荷,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谎言……你们身上,没有药材的味道……只有……不属于这里的灵的味道。”

  我心里一凛,这老家伙果然不简单!

  算盘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脸上堆起生意人惯有的讨好笑容:“哎呦,不愧是大祭司,您真是慧眼如炬呐!实不相瞒,我们几个确实遇到麻烦了,但不是意外,是……是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听说您这儿有能通灵镇邪的圣物,这才千辛万苦找过来,想求个庇护!”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我们的目的,又捧了对方。

  老祭司那只正常的眼睛眯起,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又落回我身上:“不干净的东西……嘿嘿……这山里,不干净的东西……太多了……”

  他顿了顿,那只浑浊的左眼似乎也转动了下,看向碉楼深处黑暗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什么东西,被一块布满污渍的黑布盖着。

  “你们……想见它?”老祭司的声音带着诡异的诱惑,“哼!它最近……很不安分……需要…新鲜的祭品……来安抚。”

  祭品?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时,碉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和惊慌的呼喊,夹杂着牲畜的嘶鸣和东西被砸碎的声响。

  一个寨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对着老祭司惊恐地喊道:“祭司!不好了!鼓灵又发怒了!山脚下的牲口圈……全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

  老祭司猛地站起身,枯瘦的身躯爆发出骇人的气势,正常的右眼瞬间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寨子深处的方向,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声音:

  “听到了吗……它饿了……它在催促……”

  他猛地转过头,那只正常的眼睛和浑浊的眼睛同时看向我们,眼里充满了疯狂和难以言喻的贪婪:

  “外乡人……你们……就是最好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