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寻段誉-《开局拿下甘宝宝,段王爷一边去!》

  清晨的无锡城,已经渐渐苏醒。

  东方既白,晨曦微露,青灰色的天光一点点驱散着夜的沉寂。

  昨夜的露水还挂在檐角,欲滴未滴,折射着熹微的晨光。

  这座运河畔的城市,正从沉睡中睁开惺忪的睡眼。

  街道上,人流开始汇聚,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俗世的烟火气。

  挑着担子的小贩早早地占据了街角,热气从蒸笼里袅袅升起。

  卖菜的农妇将新鲜的瓜果蔬菜整齐地码放在地上,水珠还在翠绿的叶子上滚动。

  赶早市的妇人提着篮子,在各个摊位前驻足,精挑细选,讨价还价。

  车马声、脚步声、吆喝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喧闹却充满了生机。

  阿朱佝偻着身子,扮作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灰衣老婆婆,混迹在人群之中。

  她的背弯得很低,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艰难。

  那身宽大的灰色粗布衣衫,掩盖了她原本娇小的身形。

  一块同色的旧头巾包裹住了她乌黑的秀发,几缕刻意挑出的灰白碎发从额前散落。

  她混在这早起为生计奔波的人潮里,就像一滴水汇入了河流,毫不起眼。

  她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却被刻意画出的皱纹所掩盖,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焦急与锐利。

  那眼底深处闪烁的光彩,被巧妙地隐藏在浑浊与疲惫之后。

  只有极为仔细地观察,或许才能从那偶尔飞快掠过人群的、审视的一瞥中,捕捉到一丝被极力压抑的聪慧与机敏。

  但那目光更多地是落在石板路上,似乎只关心脚下的坑洼。

  一夜的担忧,早已让她心力交瘁。

  这一夜何其漫长,她几乎未曾合眼。

  耳朵时刻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期盼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然而除了更夫的打更声和偶尔的犬吠,什么也没有。

  焦虑如同藤蔓,随着夜色加深而越缠越紧,几乎让她透不过气。

  冰冷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并非来自夜露,而是源于未知的恐惧。

  但一想到还在客栈里苦苦等待的王语嫣,她便强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王姑娘那样一个柔弱的人儿,此刻必定是六神无主,以泪洗面。

  她将自己和阿碧托付给她,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她绝不能倒下,必须撑起这片天,必须找到段公子。

  这个念头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疲惫不堪的神经。

  她不能慌,更不能乱。

  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

  自乱阵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将那些纷乱杂沓的可怕猜想强行摒除出去。

  必须思考,必须理清头绪。

  段公子临走前,似乎隐约提到过一个名字……

  那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说的?

  当时气氛紧张,他的话语又快又急。

  她努力地回想,捕捉着记忆里那一闪而过的碎片。

  是什么来着?

  那名字似乎有些特别,并不常见。

  它卡在记忆的缝隙里,呼之欲出,却又隔着一层薄雾。

  她蹙眉,额头上画出的皱纹因此更深了。

  对了!

  康敏!马大元的遗孀!

  灵光乍现,如同暗夜里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迷障。

  就是这个名字!

  段誉公子提及要去探寻真相时,语气凝重地提到了这位夫人。

  他说要去打探消息,目标极有可能就是这个人!

  这个判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个方向。

  阿朱的脑子转得飞快,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那么接下来就是方法。

  如何打探一位深宅妇人的消息?

  尤其是这样一位身处风波中心、身份敏感的女子。

  绝不能直接上门询问,那无异于自曝身份,打草惊蛇。

  她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而是径直走向了街角最大的一家茶馆。

  这是最合理的选择。

  茶馆酒楼,永远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

  那里人来人往,是最好的信息集散地。

  她需要借助众人的口,拼凑出零碎的线索。

  茶馆,自古便是消息汇聚之地。

  飞檐斗拱,招牌老旧,桌椅被磨得光滑。

  这里见证了多少闲谈碎语,江湖传闻。

  这里的气息混杂着茶香、汗味和各种食物的气味,形成一种独特的热闹氛围。

  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都喜欢在这里歇脚,谈天说地。

  有刚从码头卸完货的苦力,大口喝着最便宜的茶水解乏。

  有走街串巷的货郎,一边歇脚一边清点着筐里的杂货。

  也有几个看似闲散的老者,摇着蒲扇,慢悠悠地品着茶,眼睛却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老婆婆,您喝点什么?”

  店小二肩膀上搭着一条微黄的白毛巾,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热情,快步迎了上来。

  他见这老婆婆衣着朴素,便直接引向靠门边的便宜座位。

  阿朱用沙哑的嗓音回道:“一碗粗茶即可。”

  她刻意让声音显得苍老而干涩,带着一丝疲惫。

  她从袖口里摸索出几文铜钱,颤巍巍地放在桌上。

  她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那里光线略暗,靠近后厨的通道,人来人往稍显杂乱,但正因如此,才更不引人注意。

  她将粗瓷茶碗捧在手里,温热透过碗壁传来。

  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入耳中。

  东家的长,西家的短。

  粮价又涨了。

  城西李员外家又添了个孙子。

  但很快,这些家常里短被更引人注目的话题所覆盖。

  果不其然,整个茶馆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昨日杏子林里发生的惊天大事。

  声音或高或低,语气或震惊,或惋惜,或兴奋,或怀疑。

  “听说了吗?丐帮的乔峰……乔帮主,居然是契丹人!”

  一个瘦削的汉子猛地拍了下桌子,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不这样不足以强调这消息的荒谬与骇人。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立刻激起了更大的议论波澜。

  “我的天!这可是天大的丑闻啊!”

  旁边一人张大了嘴,手里的花生米都忘了扔进嘴里。

  “可不是嘛!听说当时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最后乔帮主自断情义,离开了丐帮!”

  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描绘着那想象中的混乱场景,带着几分亲眼所见般的夸大其词。

  “唉,可惜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啊……”

  一位老者摇头叹息,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遗憾,他似乎回想起一些关于乔帮主侠义之举的传闻。

  阿朱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将这些信息一一过滤。

  这些感慨和震惊并非她所需。

  她需要的是更具体、更核心的名字。

  她需要知道,是谁点燃了这根导火索。

  她耐心地听着,目光低垂,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那碗粗劣的茶水上。

  很快,她就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

  邻桌一个看似走南闯北的汉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劲装,脚边放着一个行囊,脸上带着一种知晓内情的优越感。

  他向前凑了凑,使得那桌的其他几人也下意识地向他靠拢。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可听说了,揭发乔帮主身份的,是马副帮主的遗孀,康敏康夫人!”

  他刻意将“康敏康夫人”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某种秘密。

  “哦?就是那个住在城南,美得跟个狐狸精似的马夫人?”

  对面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立刻接话,眼中闪过一抹混合着好奇与轻佻的光芒。

  “正是她!据说她手里有汪帮主的亲笔遗信!”

  那江湖客用力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消息灵通颇为自得。

  城南!

  马夫人!

  阿朱的心猛地一跳,终于得到了关键的线索!

  这两个词像钥匙一样,瞬间打开了她苦苦追寻的锁。

  方向变得明确无误。

  她强压下立刻起身的冲动,继续保持着缓慢的节奏。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碗,碗底与粗糙的木桌轻轻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捶了捶后腰,俨然一副坐久了身体酸麻的老态。

  她留下几个铜板,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出了茶馆。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紧迫。

  按照茶馆里那些人的描述,阿朱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位于城南的那座精致府邸。

  穿过几条越来越安静的街道,越靠近这里,越显得清冷。

  高墙大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楣上,“马府”两个字略显陈旧,似乎在诉说着主人新丧的悲戚。

  门前的石阶打扫得还算干净,但门环上似乎落着极细微的灰尘。

  一种沉寂的、甚至有些压抑的气氛笼罩着这座宅院。

  这里……就是段公子可能来过的地方吗?

  阿朱站在门口,心中忐忑不安。

  这紧闭的大门后面是怎样的情景?

  段公子是否在里面?

  是安然无恙,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此地,无论吉凶,都必须叩响这扇门。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那只被颜料涂得枯黄干瘦的手,轻轻叩响了门环。

  “咚。”

  门环撞击在铜座上,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突兀。

  “咚咚。”

  略停片刻,她又叩了两下,力度适中,既不显得急促冒失,又能确保里面的人可以听见。

  ……

  然后,便是等待。

  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她垂手立于门前,低眉顺眼,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耳朵却极力捕捉着门内的任何一丝动静。

  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放大,咚咚地敲打着她的耳膜。

  府邸内,卧房之中。

  厚重的织锦窗帘尚未拉开,只缝隙间漏进几线微朦的晨光,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狭长的亮痕。

  室内光线昏沉,却依旧可见其陈设之精丽,器物之华美。

  紫檀木雕花大床,罗帐半垂,流苏低缀。

  春色无边,旖旎未散。

  锦被凌乱,堆叠出暧昧的褶皱,暗示着昨夜的不寻常。

  枕畔遗落着一支赤金点翠的凤簪,在幽微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而诱惑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香气,有极品沉香的宁谧,有女子体香的甜腻,还有一种更为隐晦的、难以言说的气息。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靡靡之气。

  这气息暖融而慵懒,缠绕在鼻息之间,无声地诉说着方才过去的、激烈到近乎疯狂的缠绵。

  它附着在每一寸空气里,渗透进每一根帐幔的丝线中,挥之不去,构成一个温暖而堕落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