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玉坠显踪,因果溯源-《当铺掌柜:七剑归一斩天机》

  我还在原地,剑没放下,血也没擦。

  胸口空荡荡的,像被人挖走了一块肉,可手里这把锈剑却比任何时候都烫手。它在抖,不是因为我的手在抖,是它自己在震,仿佛下面有东西正往上顶,要破土而出。

  头顶的裂缝忽然一亮。

  不是光,是影子——老道士背着剑站在风雪里,披着那件从不离身的破道袍,木腿杵在祭坛边缘,背对着我,姿势和三十年前推我下崖时一模一样。

  “又来这套?”我啐了口血沫,“演一遍不够,还得群发?”

  话音未落,苏红袖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她跪在地上,十指抠进泥土,脖颈青筋暴起,像是有蛇在皮下乱窜。那枚玉坠浮了起来,悬在半空,裂纹如蛛网蔓延,一道道泛出血丝般的微光。

  赵无锋也在发抖。他单膝跪地,黑甲咯吱作响,双眼金光闪灭不定,嘴里反复念叨:“本将才是封印者……本将才是……”说着说着,突然抬头盯我,眼神陌生得像不认识我,“你不是共主,你是劫源!”

  我没理他。

  目光全落在玉坠上。

  那玩意儿越转越快,嗡鸣声像是有人在耳边敲算盘。我抬手摸了摸左耳的缺角铜钱,冰凉。然后轻轻一叩眉心,三下,不多不少,跟当年卯时晨训一个节奏。

  “叮、叮、叮。”

  识海晃了晃,七剑躁动稍缓。

  我盯着苏红袖,声音压低:“你不是傀儡……你是钥匙。”

  她眼皮颤了颤,没睁眼,但嘴角竟扯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疼极了的抽搐。

  我抽出腰间锈剑,反手一削,直取玉坠。

  剑锋刚碰上玉面,轰的一声,炸了。

  血光冲天,凝成三行字,浮在空中:

  **“咎儿,为师已为你改命九次。”**

  **“第九世若再败,天地皆灭。”**

  **“切记,信己,不信天。”**

  我愣住。

  不是因为内容,是因为字迹——歪歪扭扭,墨还晕着,跟我小时候练大字时一模一样。师父总拿朱笔批我:“陈无咎,你这‘咎’字写得像条死蚯蚓!”

  可现在,这三个字,是他用血写的。

  我伸手想去碰,指尖刚触到血书边缘,地面猛然塌陷。

  黑水从祭坛裂缝喷涌而出,黏稠如油,冒着泡,每滴落地,草木枯,石头烂,连空气都被腐蚀出嗤嗤声。更可怕的是,时间好像慢了半拍——一片落叶飘到一半停住,飞虫僵在空中,连我呼出的气都凝成白雾不动。

  “快……”司徒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站在我身后,琉璃镜碎了,右眼裸露,星河纹路倒流如逆潮。他抬起仅剩的右臂,归墟剑意化作屏障挡在前方,可黑水一卷,屏障咔嚓裂开。

  “七剑鞘……封印裂隙……否则……因果逆流……”他声音断断续续,身体开始透明,像风吹沙画,一点点被抹去。

  “你他妈少说点废话!”我吼他,“哪来的七剑鞘?”

  他没回答,只用残存的力气指向我脚边——七柄锈剑插在地上,剑鞘完好,排列杂乱,却隐隐成北斗之形。

  我明白了。

  咬破手指,掌心血甩向第一柄剑鞘。

  “一文债,莫赊账。”

  剑鞘沉下一寸。

  “两行泪,别装相。”

  第二柄入土三分。

  “三更天,算盘响,掌柜的你得起炕!”

  最后一句唱完,七柄剑鞘齐齐没入地面,只留顶端在外,围成一圈。我撕下血书一角,贴在中央剑鞘上,低吼:“这一世,我不改命,我要问命!”

  轰!

  七剑齐震,黑水退涌,祭坛底部浮出虚影——三条青铜锁链,刻着“无咎斋”三字,交叉锁住一道裂缝,光芒流转,暂时稳住地脉。

  司徒明松了口气,身体几乎透明。

  “你还撑得住吗?”我问他。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做了个熟悉动作——用戒尺敲了三下空气,跟每天早上叫我起床一模一样。

  然后,黑水再次扑来。

  这一次,直接卷走了他最后的影子。

  琉璃镜碎片飘落,沉进黑水,连个泡都没冒。

  我站着没动。

  赵无锋还在念叨,声音越来越弱。苏红袖瘫在地上,玉坠碎成几片,散落四周。她嘴角带血,可手还攥着一块,指甲都掐进肉里。

  我走过去,蹲下,掰开她的手指,拿起那片碎玉。

  背面有字,极小,几乎看不见:

  **“娘亲……救我……”**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苏红袖的字,也不是妖族文字,倒像是孩童涂鸦。可这称呼……谁是她娘亲?

  我猛地抬头,看向空中还未消散的老道士背影。

  “师父,”我对着那影子喊,“你救她,是不是因为她……本就是人?”

  影子没动,也没回应。

  但风忽然停了。

  黑水也静了一瞬。

  就在这刹那,我听见地底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算盘珠落地,又像是铜铃轻晃。

  低头看,掌中碎玉正在发烫。

  紧接着,赵无锋突然抬头,金瞳锁定我,声音沙哑:“你……还记得轮回井边……那个替你跳下去的人吗?”

  我一怔。

  还没答话,他整个人向前一栽,昏死过去,罗盘从怀里滑出,指针死死指着西北方。

  而苏红袖,缓缓睁开了眼。

  她看着我,眼神清明,不再是妖冶惑人,反倒透着一丝……稚嫩的委屈。

  “你骗我。”她声音很轻,“你说过,只要我帮你找到他,就带我回家。”

  “谁?”我问。

  她抬起手,指向我心口:“那个……把我抱在怀里,说‘别怕,有我在’的人。”

  我呼吸一滞。

  这时,地面震动,七剑鞘光芒忽明忽暗。黑水中浮起一缕缕黑丝,缠上剑鞘,竟是夜无痕的因果残念,在拼命往回爬。

  我握紧锈剑,一脚踩住中央剑鞘。

  “家?”我冷笑,“这天下早没了家。但我记得——”

  仰头,对着天象残影,一字一句:

  “我说过的话,一向算数。”